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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猴子布满鳞片的脖颈骤然贴近,盛葳嗅到它鳃部散发的腐藻味,杀意四起。两人清晰看见少女此刻显示出近乎非人的力道和身手,手腕扭转出一圈刀花——
匕首狠狠捅进海猴子左眼,刀刃在眼球里拧转半圈,体内的脓液朝前喷溅一片。
腥臭的液体爆到身上那一刻,她下意识地喉头泛呕,却死死咬着舌头忍住了。
怪物疼得大力甩动,她借势将匕首柄砸在船舷铁栏,整截刀刃彻底没入颅腔。
“快闪开!”
她被甩出去的同时,还不忘提醒张灏。
她以为这一下至少赔进去一根肋骨,却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正好跟趴着的张灏撞在了一起,甚至完美撞进了他怀里。
一下砸得她眼冒金星,不知道撞到了他哪,尖尖硬硬的,她霎时疼得叫出声:
“嘶……”
她捂着下巴,像是被什么狠刺了一下,差点没给她疼哭,对方倒是没顾得上嘴角的痛,站起身爬起来拉她。
“对不住对不住,盛小姐没事吧?”
她疼得不想说话,紧张和害怕对人的体能消耗极大,只觉得嗓子干疼,四肢沉重。
不过,还不到松气得时候,他们转头看怪物已经没有了,不知道逃去了哪,正好他们的船也来了,他们决定先离开再说。
“船要断了,快走。”
她强撑着站起离开,也没注意什么其他的,竟是直接拉起了对方的手跑上甲板。
也没注意到有人眼眸微妙地闪了闪。
那一刻也不知道出于什么,
竟也没有提醒她,也没收回手。
无邪和阿宁已经在船里了,他激动道:
“微微!手给……”
“哎呀,真是多谢吴先生了!”
无邪的手才刚伸出去,就被猛然蹿前来的人截胡,他一时没做好准备,力道大到差点把他拉掉下去,那人借力跳进了船里。
“不用谢,不过张先生不知道什么叫女士优先吗?”无邪额角爆出一个井字。
“我让了,是盛小姐让我先的,盛小姐小小年纪,没想到啊,后生可畏!”
他说的还挺自豪,搓了搓手笑笑道,那种柔弱微凉的感觉似乎还在手心停留。
不过可惜的是她刚刚把手收回去了。
手好小好软,却能杀得了海猴子。
但他没有忘记刚刚她的手在无故发抖,整个人被劫后余生的后怕笼罩着。
估计应该是吓到了吧,他心想。
她很勇敢,但有点单纯,心性太好。
初出茅庐的小朋友不知道,垫后这种事,是一种十分考验人性和实力的选择。
但他对有件事觉得奇怪,
他在她身上嗅到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熟悉的发力方式和招式,虽然看到的不多,但足以让他感到了一丝同类的气息。
不过很显然,比起他这样老道的,
她简直像个小崽子一样稚嫩。
然而苦于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许是小女孩对于中年男人天然的警惕,她似乎对自己隐隐透露着某种排斥,却又暗中关注。
他觉得自己已经在尽力释放友好了。
但这种友好似乎更加被误解了呢……
唉,他有些无奈,更别提某人还防他。
“哦,那你很听话嘛。”
对方还嬉皮笑脸,无邪脸上写着想骂娘,却也咬着牙假笑着评论了一句。
落后的盛葳灵活得像个小猫,身姿轻巧一跃,面色平静地站到了他们面前。
听到他们对话,没忍住别过头笑了下,无邪眼尖看到了这一幕,有些怔神道:
“哎,你,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很快很短,但笑得他有点心尖痒痒。
“我是人,当然会笑,不过……你刚刚叫我什么?”
她挑眉,没错过那两个字。
“我听见阿宁这么叫过你一次,盛小姐叫着别扭,你,会介意吗?微微……”
无邪脸色通红地挠着头,他突然就不想盛小姐盛小姐地叫,叫微微多好听啊……
“随便。”
这人怎么又脸红?她移开眼神。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她无所谓。
“盛小姐,毛巾擦擦脸吧。”
张灏也不知道听没听见,递给她一块干毛巾,她的脸上还沾着那怪物的体液。
“谢谢。”她礼貌地点点头。
他们走过去看晕倒的阿宁,船老大叫人把她扶起来,撩起她的头发。
只见她那头发里面,蜷曲着两只枯手,看了不禁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两只手长在一团肉瘤的下面,上面隐约长了一张小人脸,吸在人的后脑上。
船老大先是给那东西磕头,然后掏出一把什么东西,就撒在上面,那小脸突然尖声扭曲,然后他用力一挑扯了下来。
那小脸像活了一样还在扭动,不过一会儿融化成一团糨糊一样的液体流走了。
“这是什么?”无邪问船老大。
“人面臁,是鬼船上的冤魂,只要撒点牛毛就行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他们把阿宁送到了房间里休息,她也去看了她,好歹那把匕首还是阿宁的,等她醒来还得跟她说一声。
她知道这个女人也不简单,匕首是方才她借着无邪将人拖到身侧她趁机摸的。
风暴已经过去,航行也渐趋平稳下来,经过先前那一番折腾,她几乎是筋疲力竭,睡了一觉起来才觉得好了点。
醒来坐在船舱里拿着怀表神游出走。
她会俄语这件事只有她和爷爷两个人知道,因为全都是爷爷教她的,但她还记得他告诫过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要表现出来。
不,现在应该说,那个张家人教的她。
那时她还小,甚至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自己的日常里根本就接触不到俄语,那岂不是废话吗?
现在,她倒是知道此举意欲何为了。
不过,“继承者”是什么意思?
她继承了什么?继承的又是关于谁?
想到这,她不由得心生一股挫败不甘。
这一趟她斗胆猜一下,又是张家人做的吧,他们设下局到底想让自己干什么?
还有无邪,齐羽,张海客,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共享一张脸?
呼,平静下来……她需要好好捋一捋,除开偶然因素,这样做无非几种可能。
一是混淆身份,比如张海客可以扮成无邪,无邪可以成为齐羽,齐羽可以成为张海客这种混淆,像是什么交换人生的游戏。
二是制造假象,比如如果中途某个人出了意外,而这个人或许出于什么不能死,他们就必须要营造这个人还活着的假象。
又或者是另一种,表面上他们其中一个人担着几个身份,或许是为了吸引什么,其他两人可以藏在暗处做事,打掩护。
张海客那个老东西活了一个世纪了,无邪现在二十多岁,而那个齐羽……
正是处在张海客和吴邪之间的年段。
她回想那几秒他的穿着,应该大概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看起来二十多岁,说明他是应该是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
很可能是和无邪叔父辈同时代的人。
那他现在是死了吗?遭遇了什么?
不对不对,她突然打断道,张海客是整容,说明他以前不长这张脸,那他到底是模仿的齐羽,还是无邪?
她还记得张海客写得一手漂亮的瘦金体,但她今天去了齐羽房间,惊恐地发现那些资料中,齐羽居然也写的是瘦金体。
至于无邪,她还没机会看到他写字,得找个机会去试探试探。
可为什么无邪和齐羽长得一模一样呢?她很确定他们俩没有整过容,但却又是最相似最以假乱真的两个人。
莫说样貌一样,就算是双胞胎,哪怕在一样的家庭环境,气质也不可能完全相同。
她想起高中上学时班里的一对姐妹双胞胎,很少有人能分辨出来她们,以至于老是叫错名字,但她却从来没有混淆过。
可吴邪和齐羽根本不是同时代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到如此相像?除非……
不行,她摸出包里的速写本,凭着现存的记忆立刻对今天看到的齐羽进行速写。
画到一半,她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困在这场迷雾中的只有她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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