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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葳和张九思回到阿贵家时已是日头高悬。村子里不少村民都步履匆匆往北边赶。他们抬头望去,只见那边腾起一束烟柱,空气中还隐约飘散着焦糊的气味。
“那边怎么了?”盛葳蹙眉问道。
正好云彩从屋里出来:“小盛姐姐你们回来啦,,我们这儿夏天干热,起山火也是常有的事,看着烟近,其实远着呢。”
“他们还没回来?”盛葳更关心这个。
“还没见人影哩。”云彩摇摇头。
盛葳没再多问,转身上了楼回房间,她关上门,拿出卫星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响了两秒就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慵懒带笑的低沉声线:
“难得微微主动来电,张某真是受宠若惊。”
是张日山。
“少废话,”盛葳懒得跟这只陈年老狐狸绕弯子,语气冷淡:“我现在要知道当年九门考察队到巴乃去的真正目的。”
“你不清楚,就去找清楚的人,我相信以张副官的能耐,这点事不至于办不好。”
电话那头的人低低地笑了起来,似乎丝毫不因她命令的语气着恼,反倒纵容:
“小姐既然肯开这个口,张某自然全力以赴,只不过……微微,”
他话锋微妙一转,语气微沉,“巴乃那地方水深,当年的事牵扯太多,难保现在没有眼睛还在盯着,你当真要蹚这浑水?”
“不劳你操心。”盛葳硬邦邦地回道,她沉默片刻,忽然发问,“对了,你家张大佛爷死后,尸体……也在张家古楼里吗?”
电话那端骤然安静了。
久到她以为信号中断时,他才重新出声,声音褪去了几分玩笑,只剩下审慎:
“没有,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哦,没什么,随便问问。”盛葳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张日山似乎叹了口气,才缓缓说道:
“微微,实话告诉你,当年的考察队去巴乃,是上面直接安排的,很多档案至今仍是绝密被封存着,所以能查到的也不多。”
“我只能告诉你,那支队伍明面上是考察,实际上……是去送葬的。”
“送葬?”盛葳的心猛的一跳,“送的是谁?”
“……”张日山再次沉默下去,显然这是一个不能触碰的禁区。
就在这时,盛葳听到门外传来响动,夹杂着胖子骂骂咧咧和无邪焦急的声音。
“我有事,先挂了。”她不等张日山回应,立刻挂断电话。
她拉开门,门外的光景让她愣了一下。
张启灵看起来有些狼狈,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不知是汗还是水,衣服沾着些泥污和焦黑痕迹,脸颊还有几道浅淡血痕。
他手里拿着一小瓶药,就这么直挺挺地杵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你……”盛葳被他这一身惊住,倏然想起那山火,“你们去的地方烧起来了?”
张启灵沉默地点点头。
“那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处理伤口上药?都没事吧?快去把衣服换了。”
盛葳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经历过早上那茬之后,下意识想避开单独相处。
然而张启灵直接装作没听见,只是面无表情直勾勾盯着她,目光扫过药瓶又抬起。
无声的压迫感在燥热空气里弥漫开。
盛葳鬼使神差地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想让她帮他上药。
盛葳被他这近乎直白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退让道:“那……下去让云彩找……”
可张启灵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他一把扣住她手腕不容分说将她往房间里一推,同时长腿一勾,头也不回地径直带上房门。
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光线一下变得有些昏暗,盛葳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两只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她不得不承认她现在挺害怕张启灵的。
但他似乎真的只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上药,拉过小板凳坐下,药瓶放在脚边,指尖搭在膝头,像等待主人包扎的大型猛兽。
还继续抬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安安静静看着她,姿态甚至称得上……乖巧?
她甚至差点以为刚才他那一连串的强势是她的错觉。
盛葳看着那双执拗的眼睛,简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认命地走上前捡起药瓶。
“头抬起来点,先擦脸。”她拧开药瓶,伸指轻轻挑起他下巴尖,示意仰头。
他顺从照做,将咽喉完全暴露在她的视线下,眼睛却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手拿开。”盛葳忽然道,眉头微蹙。
张启灵的手不知何时扶在她腰间,带着灼人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熨烫着她的皮肤,存在感强得让她根本无法专心。
张启灵闻言非但没松手,反倒叛逆地收紧手臂,将她更稳固地圈在自己身前。
他仰着头看她,眼神专注认真,忽然没头没尾地低声说了一句:“下次带我。”
盛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用力拍开他箍在自己腰侧的手,语气硬邦邦的:
“我想带谁带谁,轮不到你指定。”
张启灵面不改色,任由她拍打,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态度却十分强势:
“你带上我,或者,我跟着你。”
“你选。”
盛葳的动作瞬间僵住,这句话简直该死的熟悉,一段尘封的记忆倏然袭上心头。
那时还是西沙之后,当时她想着摆脱这个人,准备改票结果被这家伙堵个正着。
他当时也这样,用这双黑得吓人的眼睛看着她,淡定地说出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你跟着我,或者我跟着你,你选。”
时光在这一刻重叠,他还是那个张启灵,擅长用最平静的语气耍最无赖的手段。
盛葳气得牙痒痒,愤愤地撕开创可贴,力道难免重了些,“啪”地一下摁他脸上。
张启灵动也不动,仿佛感觉不到疼,看着她脸上染上层薄怒,眼底掠过一丝满意。
“行了,”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命令道,“脏衣服脱了,自己看还有没有伤。”
张启灵依言开始拉开拉链。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一把大力推开。
“微微你回来了?!”无邪灰头土脸冲进来,笑刚挂上嘴边就看到房间里的情景。
张启灵衣衫半解坐在凳子上,盛葳站在他敞开的两腿间给他上药,两人距离极近。
“……你们在干嘛呢?”无邪憋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脸霎时就黑沉下去。
他看着眼前这莫名和谐又暧昧的画面,脑子里一团乱麻,想起刚刚回来时的情形。
他们先带着小哥去了村里那个赤脚医生那,因为小哥的手背有些烫伤和水泡。
他们也看到他身上的细小划伤,自己和胖子都劝他一起弄,结果这祖宗倒好,对村医的招呼充耳不闻,拿了瓶药就走了。
当时他们还以为小哥嫌麻烦,或者不在意这点小伤,毕竟对他而言可能不算什么。
结果……无邪看着眼前这一幕,再对比刚才在医生那一副冷脸拒绝帮助的模样……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窜进无邪的脑海:
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拿着药回来找微微吧?是为了让她亲手处理他脸上的伤?!
这心机……无邪内心简直掀起滔天巨浪,被这荒唐的念头震得外焦里嫩。
小哥确定是失忆?不会是换了个人吧?
盛葳头也没抬地看着张启灵肩胛处一道浅浅的擦伤扔过棉签,语气平淡道:
“怎么,你也受伤了?来得正好,省得我一会儿再下去找你们,不过你先去把胖子和九思都叫上来,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无邪还沉浸在“原来小哥这么腹黑”的惊愕中,像个木桩似的杵在门口。
他看着小哥那张贴着创可贴的脸,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莫名透着一股“得逞”。
……错觉吗?
——
房间里的气氛逐渐凝重起来。
胖子比划道:“突然地板底下冒出个人来,跟鬼似的,小哥跟他过了几招,那人滑不溜手,我们追出去没多远就跟丢了。”
“那箱子小哥说危险,结果半道上摔开掉出来个铁疙瘩,我们连是啥都不知道。”
他拍了下大腿,“结果后面楼突然也着了,小哥二话不说就往火里冲去抢照片。”
无邪脸色苍白,接口道:“火起得太过蹊跷,但现在照片也没了……”他声音低沉下去,那些照片是小哥记忆的唯一线索。
盛葳听完,手指敲着桌面沉吟道:“那个神秘人,看清长什么样了吗?”
无邪和胖子都摇头,无邪努力回忆着:
“他蒙着脸呢,但是……那个身形很怪,有点驼背,像是塌肩膀,我感觉很像之前楚光头给我的那个照片上的鬼影。”
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启灵忽然开口,声音笃定:“他身上,有和我一样的纹身。”
盛葳和张九思迅速交换眼神,道:“我怀疑,之前偷窥我的那个影子,也是他。”
张九思站在窗边,目光扫过楼下院子里正在晾晒衣服的云彩,冷静地吐出几个字:
“这里的村民,有问题。”
这话瞬间让他们立刻明白言外之意。
那个塌肩膀能精准掌握他们的行踪,在暗处窥伺并突然发难,必然有人作为眼线。
而最了解他们动向、又能不着痕迹地传递消息的,无疑就是正借宿的阿贵一家。
“你的意思是,阿贵叔他们……”无邪的声音有些发干,心中一时复杂起来。
盛葳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但我们得更加小心。”
“而且,还有个更坏的消息。”
无邪心头猛地一跳:“什么消息?”
“我们去镇上赶集买装备的时候,”盛葳压低了声音,“看到阿宁团队的人了。”
“阿宁?!”胖子惊得差点跳起来,“他们怎么阴魂不散?!哎等等……”
他忽然反应过来,眯起小眼睛,“不对啊妹子,你刚才说买装备?你要干啥?”
盛葳迎上他们三人的目光,淡定道:
“当然是下地,不然我来度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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