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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朝会。李承乾刚坐下,就见魏叔玉站了出来。
“陛下!
臣有密奏,事关社稷安危,不得不言!”
李承乾愣了一下,昨夜宗人府传来消息,高阳仍在绝食哭闹,砸碎了最后一只瓷碗。
他本想今日朝议后去看看,此刻魏叔玉的急奏,让他心头莫名一沉。
“讲。”
魏叔玉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阶下的房玄龄,高声说道:
“陛下,高阳公主被禁宗人府后,臣查明其不仅与辩机私通,更暗中勾结右武卫将军权万纪,意图趁陛下西征未归,调动京畿兵马,胁迫宫闱!”
“什么?”
殿内顿时炸开了锅。
私通已是秽闻,勾结武将谋反,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房玄龄眼前一黑,险些栽倒,身旁的侍郎连忙扶住他。
“魏御史!”
房玄龄看着魏叔玉颤声问道,
“你......你可有证据?
高阳虽是骄纵,断不会做出这等谋逆之事!”
“证据确凿!”
魏叔玉从袖中掏出一卷绢帛,
“这是从权万纪府中搜出的密信,上面有高阳的私印,约定上月初三在玄武门外接应!
若非陛下凯旋神速,恐怕......”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之色。
“恐怕长安早已变天,臣等今日再难侍奉陛下!”
程咬金直接怒吼一声:
“放屁!
权万纪是老程看着长大的,忠心耿耿!
高阳一个女流之辈,哪有本事调动兵马?
魏叔玉你小子,是不是想借着这事诬陷忠良?”
“程将军休要血口喷人!”
魏叔玉毫不退让,
“密信上的笔迹与私印,大理寺已核验无误!
权万纪昨夜已被羽林卫拿下,严刑之下已招认,供词在此!”
他又呈上一卷供词,李一接过递给李承乾。
供词上的字迹潦草,却清晰记录着高阳如何以金银收买权万纪,如何约定暗号,甚至提到要废黜李承乾,拥立年幼的宗室子弟。
“陛下!”
几个山东士族官员立刻出列附和,
“谋逆乃是十恶不赦之罪!
请陛下将高阳公主与权万纪一并严惩,株连其党羽,以儆效尤!”
房玄龄浑身发抖,指着魏叔玉的手都在颤抖:
“你......你这是罗织罪名!
高阳的私印早有遗失,权万纪的供词定是屈打成招!
魏叔玉,你到底想干什么?”
“房相何必动怒?”
魏叔玉冷笑一声,
“莫非房家与这事也有关联?
毕竟高阳是房家的儿媳,权万纪曾是房相的门生......”
“你敢污蔑老夫!”
房玄龄被气得咳出血来,指着魏叔玉却说不出话。
李承乾将供词放在案上,指尖抚过“高阳”二字。
他想起西征途中,权万纪曾派人送来粮草,当时并未察觉异样,若供词属实,自己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可这供词太过“完美”,完美得像有人刻意编排的。
时间、地点、暗号,甚至连高阳的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魏御史,”
李承乾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是如何得知密信藏在权万纪府中?
又是如何确定昨夜动手便能拿到供词?”
魏叔玉躬身说道:
“臣是接到匿名线报,为防夜长梦多,才请羽林卫连夜缉拿。
至于供词,乃是权万纪不堪刑罚,主动招认,与臣无关。”
“匿名线报?”
李承乾挑眉问道,
“什么样的线人,能知晓公主与将军的私密约定?
又为何偏偏在此时告知你?”
魏叔玉的脸色微变的说道:
“臣不知线人身份,只知其所言属实。
陛下若疑臣构陷,可将密信与供词交三司重审!”
“不必了。”
李承乾站起身,目光扫过殿内,
“权万纪既已招认,便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至于高阳......”
他顿了顿,看着房玄龄惨白的脸,又看了看魏叔玉后说道:
“宗人府守卫加严,任何人不得与她接触,包括送饭的侍从。”
这个决定出乎所有人意料。
既不认可谋逆指控,也不释放高阳。
房玄龄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心头有些发堵。
魏叔玉皱起眉,显然不满这个结果。
程咬金刚要说话,却被李承乾的眼神制止了。
“散朝。”
李承乾转身走向偏殿。
魏叔玉望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他弯腰捡起密信,指尖在“高阳”的私印上轻轻摩挲着。
这枚私印是他从高阳遗失的饰物中仿刻的,权万纪的供词是他暗示狱卒用酷刑逼出来的,匿名线报自然也是他安排的。
他要的不是高阳的命,是房家的垮台。
当年魏征与房玄龄在朝堂上明争暗斗,父亲临终前还对房家把持朝政耿耿于怀。
如今高阳犯事,正是扳倒房家的最好时机,哪怕手段不光彩,只要能让房玄龄身败名裂,一切都值得。
偏殿内,李承乾看着李一呈上的卷宗。
上面记录着权万纪的履历,从少年时追随李世民,到如今担任右武卫将军,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差错。
而密信上约定的玄武门,恰恰是权万纪负责守卫的区域,这让指控多了几分可信度。
“陛下,”
李一低声道,
“隐杀查过,魏御史近日与崔雄过从甚密,两人曾在酒楼密谈三个时辰。”
李承乾的指尖在卷宗上点了点:
“崔雄......房玄龄......魏叔玉......”
这三人的纠葛,从贞观年间延续至今,如今借着高阳的事,终于摆上了台面。
他突然想起魏征生前说的话:
“朝堂之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但若为胜不择手段,便是将船凿穿,同归于尽。”
“去宗人府。”
李承乾站起身,
“朕要亲自问问高阳。”
宗人府的地牢阴冷潮湿,高阳蜷缩在稻草堆上,华贵的衣裙早已沾满污渍,头发像乱草般披散着。
听见脚步声,她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的问道:
“是你?来看我笑话的?”
“密信是你写的吗?”
李承乾开门见山的将那卷绢帛扔在她面前。
高阳瞥了一眼,突然笑起来,笑声凄厉的说道:
“写了又如何?
没写又如何?
在你眼里,我早就不是那个缠着你要糖葫芦的妹妹了,是个不知廉耻、意图谋反的罪人!”
“我问你是不是!”
李承乾突然怒喝道。
“是!”
高阳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
“我就是想让权万纪带你去见辩机!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你杀了我爱的人,我也不让你好过!”
她的话颠三倒四,却透露出真相。
所谓“谋反”,不过是她想报复的气话,被人利用成了谋逆的证据。
李承乾的心头像被巨石压住。
他看着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妹妹,突然明白魏叔玉的毒计。
就算查不出谋逆实据,只要这指控传扬出去,高阳的名声、房家的体面,都将彻底败坏。
“你可知,你这话会让多少人掉脑袋?”
李承乾的声音里带着疲惫。
“我不在乎!”
高阳嘶吼着,抓起地上的石子砸向他,
“我早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辩机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们都想让我死,那就去死啊!”
李承乾侧身避开石子,石子撞在墙上。
他转身向外走去。
“李一,”
走到牢门口时,李承乾停下脚步,
“传朕旨意,权万纪暂缓问罪,由隐杀暗中审讯,查清密信来源。”
“是。”
“另外,”
李承乾望着天边的乌云,
“让房玄龄闭门思过,暂管户部事务,不必参与朝政。”
这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敲打。
他不能让房家被魏叔玉彻底扳倒,也不能让朝堂的平衡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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