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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瑞金那番毫不留情、掷地有声的训斥。如同寒冬腊月里的一盆冰水，将孙老等人心中最后一点倚老卖老的侥幸和怒气，彻底浇灭。
几人脸色青白交错，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沙瑞金那句你们有这个资格吗？
如同魔咒，在他们脑海中反复回荡，击碎了他们所有的底气和不甘。
他们终于认清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在省委，尤其是在沙瑞金代表穆辰特派员展现出的绝对意志面前，他们那点所谓的资历和人脉，不堪一击。
继续对抗，除了自取其辱，甚至可能引火烧身之外，不会有任何结果。
孙老颓然垂下手中的拐杖，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几岁。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带着身后几人，灰溜溜地退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沙瑞金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他站在原地，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
他知道，扫清了这些明面上的障碍，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
到底要如何挽救林城这个烂摊子。
当天晚上，沙瑞金、高育良、李达康、赵达功四人，再次聚首在林城市委的临时小会议室内。
烟雾缭绕，气氛凝重。
“这些人算是暂时压下去了，但林城这个窟窿，怎么填？”
李达康掐灭烟头，眉头紧锁，率先打破了沉默。
赵达功调出电脑上的数据，语气沉重：“初步核算，隐性债务加上各类或有负债，规模惊人。光是利息，每年就能压垮林城的财政。”
高育良推了推眼镜，分析道：“单纯靠省里输血，不现实，也违背规律，更会助长其他地方的不良预期。必须让林城自己具备造血能力。”
“可怎么造血？”沙瑞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产业凋敝，企业外流，营商环境被他们自己搞得乌烟瘴气，投资者望而却步。现在就是一潭死水！”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提出了不少想法。
比如加快处置政府闲置资产、引入战略投资者重组城投平台、争取特殊政策置换高息债务、甚至对部分非核心功能区进行收缩……
办法想了不少，但每一条都面临着巨大的现实阻力，牵一发而动全身，谁也不敢保证效果，更无法预估可能引发的次生风险。
商议了近两个小时，依旧感觉千头万绪，难以找到一个能迅速破局、且代价可控的万全之策。
“不行，这样议下去不是办法。”沙瑞金最终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果断，“林城的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复杂，牵扯太广。我们在这里闭门造车，容易误判。”
他的目光扫过其他三人，做出了决定：“这件事，必须请示特派员，请他定调子，划底线！”
高育良、李达康、赵达功闻言，都默默点了点头。
面对如此困局，他们迫切需要穆辰高屋建瓴的指引。
次日，沙瑞金亲自返回京州，直奔穆辰的办公室。
他将林城债务的详细数据、面临的困境以及省委商议的几种初步思路，原原本本地向穆辰做了汇报，没有任何隐瞒和修饰。
穆辰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
直到沙瑞金说完，办公室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
穆辰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沙瑞金，语气沉稳，却带着一种洞察本质的穿透力。
“瑞金同志，林城市走到今天这一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微微停顿，继续说道：“究其根源，无非两条。”
“一是林城市委班子自身出了问题，宗旨意识丧失，政绩观扭曲，这是内因，是主要矛盾。”
“其二，”穆辰话锋一转，语气略微加重，“上面省委，包括相关的省直部门，长期失察，监督不力。”
“甚至可能在某些阶段，无形中助长了那种盲目举债、忽视风险的发展模式。”
“这是外因，是次要矛盾，但不容忽视。”
沙瑞金心中一震，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穆辰没有看他，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所以，处理林城的问题，不能简单地把板子全都打在林城自己身上。”
“上面，也要反思，也要把该担的责任担起来。”
沙瑞金连忙点头：“是，特派员，我们省委一定深刻检讨！”
穆辰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即话锋再次一转，语气变得无比清晰和坚定：
“但是，责任要担，并不意味着要大包大揽！”
“省里的责任，在于失察，在于监督指导不力。”
“而解决问题的责任主体，必须是林城市自己！”
他的眼神锐利起来：“林城市的问题，归根结底是林城市的问题，不能，也绝不允许变成整个汉东省的问题！”
“省里可以给政策，给指导，协调资源。”
“但绝不能无底线地兜底，更不能让全省的财力、物力被林城这个无底洞拖垮，影响到汉东发展的大局！”
穆辰定下了最终的调子，划出了清晰的底线：
“原则就是省里牵头，林城主体；压实责任，激发自救。”
“盘活存量，严控增量；尽可能内部消化，自己解决！”
“省委要做的，是帮他们创造一个能够刮骨疗毒、涅槃重生的环境和条件，而不是代替他们去刮骨，去重生！”
沙瑞金仔细品味着穆辰的每一句话，眼睛越来越亮。
之前盘踞在心头的迷雾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拨开！
他彻底明白了穆辰的意图和底线！
“特派员，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沙瑞金语气振奋，带着豁然开朗的坚定。
带着穆辰明确的指示，沙瑞金迅速返回林城，再次召集高育良、李达康、赵达功。
将穆辰“省里牵头，林城主体；内部消化，自己解决”的核心原则进行了传达。
三人听完，同样是精神一振，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和发力点。
意见迅速统一，方案也随之细化。
省委也总算是拿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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