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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能梦到?张述桐也觉得自己有点乌鸦嘴了。
但他随后反应过来,顾秋绵不是因为自己的话做了一个差不多的梦,他心里生出某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那你有没有梦到那块金币巧克力?”
“我当然记得。”
顾秋绵毫不犹豫道:
“初一那年我和冯若萍的小矛盾对吧,第二天她没有接我的巧克力,我们两个闹了点别扭,才有了你说的那些事,对不对?”
张述桐一呆,心想这哪是做梦,而是那条时间线的记忆分毫不差地复苏了,自己经常借口做了个梦说预料到了某种事,可怎么真有这种神奇的梦。
他下意识打量起顾秋绵来,她脸蛋被风吹得有点红扑扑的,在不依不饶地盯着自己的脸看。
张述桐点了点头。
谁知顾秋绵见状没有惊讶,反倒银牙紧咬:
“然后那天放学,我回教室碰到你值日对不对,我想把巧克力给你吃对不对?结果你怎么又没有接,对,还是不对!”
“……”
一根白净的手指快要点到他脑门上。
张述桐缩了缩肩膀,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一块巧克力过不去。
而且大小姐你不更应该在意过去被改变的事吗,为什么最先想到的是找自己算账。
张述桐只好转移话题:
“你梦到的这些确实发生过,记不记得,那天在家里我跟你说过,那只狐狸雕像……嗯,每只都有那么一点特殊的能力,悲伤的那只就是改变过去。”
“所以它到底改变了什么?”
“就是你刚才说的巧克力事件。”
顾秋绵睁圆眼:
“只有这些?”
她似乎很不相信这么厉害的能力却用到了这种小事上。
“对,我开始也觉得不可思议,类似蝴蝶效应吧……”
张述桐将事情的始末和她讲了一遍,从若萍怎么发现那只狐狸,又怎么不小心许了个愿,再到自己通过微笑狐狸的预言发现这些异常。
“她也不是故意的。”张述桐帮忙澄清道,虽然改变是正向的,但神不知鬼不觉地作用在自己身上,不一定所有人都愿意,他观察着顾秋绵的脸色,“而且,就算你想变回来恐怕也没办法了,那只狐狸只能用一次,现在就是块石头。”
顾秋绵却没怎么在意这个: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换班之后。”
“我就说。”顾秋绵没好气道,“怪不得从那以后你就有点怪怪的,是不是从那以后就觉得我像是换了个人?”
“也没有吧……”好吧是有点,从那之后大小姐多了层身份,顾班长,她身边很热闹自己这边也很忙,不至于变得陌生,但也有点微妙的隔阂。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算了,当我没问,你主动说才有鬼!”顾秋绵气得胸脯起伏,“那你现在在做的事就是在找狐狸?还要提防那个男人?”
“嗯……”张述桐先是确认了一句,又忍不住问,“你还梦到什么了?只有巧克力事件后的一些东西?”
“对,都说了是噩梦,提都不想提,不行,我先冷静一下……”
顾秋绵说着站起来,看得出她心情很复杂,直接靠在了那处排水洞的岩壁上,她抱着双臂,念念有词:
“居然是真的……”
“你完全可以当个梦?”张述桐也担心她有点接受不了。
“当不了,”她扶住额头,“虽然是梦到的,但就像亲身经历过的一样,连细节……我这样说吧,就像那天放学我碰到你值日,我连手里装巧克力的塑料袋是黑色的、当时怎么问的你,还有你是怎么拒绝的都记得一清二楚,你那时候冷着一张脸,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对不对?”
张述桐哪还敢冷着脸,他现在脸上的肌肉都有点僵硬了,被风吹的。
张述桐努力揉了揉脸,顾秋绵却没忍住笑了出来。
“切。”
接着她努力抚平唇角,甩了个白眼过来:
“问你,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啊?”
难道她要灭口?
“就他们几个。”张述桐说,“不过他们不是亲历者,只是听我提过一嘴,除了若萍知道的比较清楚。”
“保密。”大小姐冷冷道,她果然不想黑历史被说出去,“知道的就算了,以后谁也不许说!”
张述桐连连保证。
“但我梦到的内容太少,完全不知道这几年是怎么过的。”顾秋绵又嘟囔道,“就比如说上个圣诞上个元旦吧,你知不知道?”
“我记得影响不是多大,”张述桐回忆道,“只是现在身边多了一群朋友,当然也少了一群人,从前的元旦,你应该一直是跟爸爸出去度假吧。”
不光是去年,前几年顾秋绵都是如此。别人过冬天,她在海岸上美美地晒太阳。国内国外,反正是出去玩了。
“至于剩下的……”张述桐想了想,“咱们那时候又不是很熟,我也没仔细了解过。”
大小姐却捕捉到了关键词:
“你是说我和你的关系几乎和现在一样?”
“嗯,除了巧克力事件没了,其他一点没变。”
“那别跟我说了,听了也是坏心情。”
她一副瞬间失去兴趣的样子。
张述桐也不想多说,因为那大多是不怎么美好的回忆。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就算度假也应该挑寒假,哪有挑元旦的?节日气氛正浓的时候她悄悄走了,等到消退得差不多了才回来,然后回到她那个靠窗的位置上,如果身边真的很热闹,怎么会突然消失一段时间,哪怕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张述桐一沉默,顾秋绵也跟着闭口不言了,她仰着脸,看着惨淡的天光,不知道在想什么,安静在这片荒野上蔓延,只有呼啸的风,张述桐偷偷看了眼手机,很想说再不去吃饭就没时间了。
但谁让顾秋绵绝口不提呢。
他这人比较喜欢发呆,这时也抬头望着天空,可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也看不到了。
视线里被一张漂亮的鹅蛋脸取代。
顾秋绵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前:
“我刚才想了想,肯定不是多美好的记忆,对吧?”
张述桐点了点头。
“所以你当时才不告诉我?”
张述桐又点点头。
“那我也想知道。”
“知道了也是坏心情。”张述桐只好重复了一下她的名言。
“知道了是会坏心情,但不知道就会后悔,像个傻子一样,我又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
她又坐了下来,抱着双膝,喃喃道:
“不然就成两个世界的人了啊。”
“也没这么严重吧。”张述桐说,“只是过去的某一个节点被改变了,应该不算两个世界这么严重?”
顾秋绵却问:
“那天从市里玩完回来,你就一直在忙着找狐狸?”
“嗯。”
“我大概能猜到,就像之前那样,一个人把所有事都解决了?”她想了想,“然后身边的人都被你吓了一跳,觉得你好聪明好厉害呀,算无遗策之类的?”
“也没有。”张述桐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心想这不刚跟丢了一次。
顾秋绵却突然把他的头发揉乱了:
“可我真觉得你有点笨。”
张述桐躲开她的手,有点无语,原来不是夸他,是先扬后抑,但骂人就骂人喽,干嘛用这种语气。
“是是……我最笨。”
张述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翻白眼。
“你这个人只是喜欢把答应好的事放心里,别人忘了你一直记得,别人用一倍的精力你用两倍的精力,别人见好就收你死也不松手,所以他们都觉得你很厉害很聪明,但我觉得不是。”
顾秋绵扭过脸,认真说:
“你真挺笨的,桐桐。”
她那双飞扬的眸子漆黑,张述桐读不懂里面蕴含着何种感情,他只是下意识避开顾秋绵的目光:
“喂,骂人可以,别喊小名啊……”
“桐桐真是你小名啊?”她突然一笑,用惊讶的语气说。
“是……这又不难猜,”张述桐嘀咕道,“而且住院那次你又不是没叫过。”
“可我当时问你是不是你没说话,我还以为听错了。”
“不是,其实我小名叫绵绵。”
“叫你绵绵叫你绵绵,”顾秋绵耳朵红了,“我忍你这个坏人很久了!我中午在教室里说绵羊音你笑什么?”
被她这么一打岔,张述桐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你最爱画羊吗。”
“对了。”顾秋绵却问,“那个被改变前的时间线呢?”
“也爱画。”
“这样一看也没改变多少嘛。”
“本来就没改变多少。”
“那也要告诉我。”
“这么多怎么能说完,现在都快上课了,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那就慢慢说,以后我想听就跟我说,就当成我和你的秘密,还有,再告诉一件事,”顾秋绵站起身子,她背着手,踮一踮脚尖,眺望远方,“这几次的圣诞和元旦我也是出门过的,不光只有那个没被改变的时间线,你肯定没打听过吧?”
“可那天装点圣诞树的时候,不是说每年都会送一棵?”
“准备圣诞树是准备圣诞树,但我一般平安夜晚上就飞走了。”
“哦……”
这么看还真变化不大。
“但我今年哪里也不准备去。”她说,“从圣诞节到元旦,哪里也不会去,是在岛上第一次过节。”
可不等张述桐反应,她便拍拍裙子:
“突然饿了,我要吃饭。”
“刚才还说不饿……想吃什么?”
“没想好。”她干脆地说,“你想吧,以后多想。”
张述桐有点犯难,吃什么东西上他本来就是个随便的人,两个随便的人碰在一起,往往要纠结很久。
“有家新开的面馆?”
“可以。”
张述桐用鞋底踩过稀疏的枯草,突然忘了原本两人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干,只是说了几句话,然后傻傻地喝了几口西北风。
他只是像不久前那样骑上车子,顾秋绵坐在后座,两人又慢悠悠地向市区驶去。
路上顾秋绵问:
“你刚才还没说完呢,那你要怎么找那个男人?”
“会找来学校吧。”
“对了,我让爸爸帮你查一下商场的监控怎么样?”
“昨天除了那顶棕色的帽子,还发现了口罩。”
“这样。”顾秋绵又想,“那我可以让家里的司机帮忙啊,在校门外帮忙盯着?不过这么多人他又把帽子丢了……你还记得什么特征吗?”
“恐怕挺难的,如果是上课时间,不光我们很难找到他,他也难找到我们。所以他会来的时间,其实只有放学。”
说完张述桐解释道:
“不过不用担心他现在也在,中午学生的时间太紧,那个男人只是想找狐狸,没必要吃喝拉撒都跟着我们。”
“不过,”张述桐若有所思,“等到放学,让你家司机在校门帮忙还真可以,我想想怎么办……”
他们很快骑到了面馆,张述桐抬手要了两碗面,和顾秋绵出来吃饭没有AA制的烦恼——
张述桐请。
大小姐对马仔们很大方,动不动就是请客聚餐,唯有对他这个马仔吝啬得很。
两碗面还不够,她是肉食动物,张述桐又加了一根鸭腿,盯着老板捞了一根没有毛的出来。
当然这点不能让顾秋绵看见,她估计不知道鸭腿上的毛会拔不干净。
面馆是新开的,自然干净敞亮,否则张述桐不会带她来,对顾秋绵来说,饭菜可以不那么丰盛,口味可以凑合一点,但一定要干净。
他说着以前的事,很快两人的面端上来了:
“我吃不了,给你一点。”
顾秋绵很自然挑起一筷子面条。
“哦……”
张述桐后知后觉地看到它们将要落到碗里,又突然间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弧度。
原来是顾秋绵反悔了:
“我在梦里没看清,你要不要再试一次?”
“什么?”
“就是给你巧克力的时候啊,你拒绝了,感觉很好玩,想看你高冷一点。”她托着脸说。
“什么叫高冷?”张述桐一直觉得自己和高冷挨不上边。
“别说话。”
张述桐把“怎么做”咽回肚子里。
“也不用故意做表情……嗯,好了。”
她满意地点点头,重新挑起面条:
“你吃不吃?”
张述桐无奈地看着她,刚扯了下嘴角,顾秋绵示威性地瞪了瞪眼。
隔着热气腾腾的面碗,张述桐却宛如看到那天在教室里的场景,一个红着眼睛的女孩跑进教室,问他吃不吃巧克力,而当时的他自觉不能重色轻友,便摇摇头冷淡拒绝。
然后女孩就将巧克力用力扔进垃圾桶里,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哪怕是到今天张述桐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而如今她说着和那时一模一样的话,脸上却挂着明媚的笑容,顾秋绵坐下的位置背对着面馆的门,一点点光线从厚厚的门帘里照进来,有浮动的尘埃和摇晃的影子,仿若昨日重现。
鼻尖飘着油烟浓厚的味道,她身上的淡淡的香气藏在其中,注意到这点的时候他正打开辣椒酱的盖子,尘封的记忆也跟着开启,张述桐的思维回到了那个下午,那时候的自己有没有留意到那个身上飘着香气的女孩?这一切都无从追溯了,张述桐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要找回一些熟悉的感觉,可他却觉得在两人中间那层微妙的隔阂突然消失了,无论什么时候,她是顾秋绵,她也永远是顾秋绵。
“不吃。”
所以张述桐心里笑了笑,嘴上却冷淡地吐出两个字,配合她胡闹。
谁知——
“哎你怎么真不吃啊!”
秋雨绵绵,真的愤怒了。
……
“我下次一定吃。”
“你还想有下次?”
“不是你让我再来一次吗?”
“我是再给你个机会!”
“对……”
“对不起也不听!”
……
一转眼到了放学时间。
张述桐拿出书包,掏出来那只微笑狐狸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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