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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的第三个月末尾,也即夏季来临前夕,妙药坩埚已经走遍白石、黑尾、铁橡、东陲四岛,途径帝国最主要的人口聚集区,接下来,远行队的航船驶向散落如明珠的十余座小岛。这些小岛的居民不多,没有城市,仅仅是落后的村镇,由于交通普遍封闭,受到疫病的影响并不大。
奇迹教派接收了原五神正统的全部堂区,纵然地处边鄙,仅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往往也有一座小教堂,彼处的祭司教士或许仅仅是当地农民兼职,从未离开家乡,对帝国发生的动荡毫无了解。
他们可能从没听说过什么奇迹,终日从事渔业和耕作,替村人开解,做担保,伺候几只山羊,养一些鸡鸭。
但远行队为他们带来了帝国远方的消息,为他们带来了新的教义和经书,还有一枚魔眼吊坠。
大大小小堂区的祭司都自愿献身为神眼容器,他们为此必须奉行戒律,约束言行和身心,成为事实上的苦修士。
每到夜晚,苦修容器们将神眼吊坠悬挂在教堂的神龛或挂画前,乃至钟楼和屋顶上。
有时候人们会看到,一道身影出现在神眼吊坠旁。他静静沐浴着烛火或是月光,用冰凉幽邃的骷髅面容俯瞰尘世,村舍、街道、楼群,夜下漫步的鸡犬,小偷窃贼,工厂劳动者,无法成眠的苦闷人。
他的身影出现在每一座奇迹造访过的城市、镇子、村庄。
关于夜晚神降的传闻遍及群岛各地,这些说辞和流言得到过许多次的验证,当夜晚来临,人们自发向教堂祈祷,请求随夜而来的奇迹能够凝视自己,为自己和家人带来些许好运。
灯塔法师坐在一面挂满水晶球的墙壁前,他的目光借助晶球显示的画面投向远方,他的感知延伸到风帆群岛的各个人类聚居地,他塑造几百上千个自己的幻身观察尘世。
这样多的景象,凭借人类的大脑根本处理不了信息,茫茫多的声音和色彩堆砌在脑海。
林博并不关注幻身看到的景象,他只是为了和天命群龙交流。
从石塔到洪都,再到帝国边陲,除了新大陆殖民地外,本土的聚居地已经基本纳入观察范围。他知晓了数百位龙类的真名。
它们向法师本人以及他的幻身一同倾诉、絮语、呢喃、叙述,几百个美态万方的女声交融汇合,讲话不再冲突,而像是合唱团般形成共鸣,成为一道有序的、整合的声音。
“亲爱的群龙之王,我的同类啊,你能听到我吗?”
灯塔法师以龙语低声回应:“(魔法语)你现在是谁?”
“我是群龙的长女。我曾经诞生过,诞生于一个人类的自杀,但却被历史的逆流掩埋,我陷入沉睡。如今,你的眷属将我的残躯重新串连,我即将再次诞生,可我需要一个真名,亲爱的,给我一个真名。”
林博明白了自己听到的声音属于谁,它是克宁之龙,群岛之龙,曾经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短暂成立过一个临时政府,迈向现代历史的克宁人民,即将塑造出民族国家的意识形态,却被帝制复辟打断。
它在当年死去,又随着治疗疫病的妙药坩埚走遍群岛而复活,因为人民已经准备好迎接新的意识形态,统一在信仰的旗帜下。
法师低声说:“(魔法语)群龙的长女,我还不能给你真名。我无法从缄默中看到你应有的名字。”
“无妨,我会等候。我愿意等候你,即便你的形骸化作尘烟,我也相信你终会归来。”
它的声音崩塌,就像海滩上的沙堡,重新退变为群龙的层层呢喃,它们竭尽所能,为林博锁定可能性的汪洋,挑选出最有利于他的历史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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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塔众徒已经为炼制高等哲人石忙碌了一个半月,不停处理着炼金材料,进行前期准备工作。大法师显然已经腾不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他终日枯坐在菲涅尔透镜下,常常黄昏跨海而去,凌晨返回。
他依旧和弟子们一同就餐,为他们答疑解惑,只是话语变得稀少许多,有某些念念不忘的事情导致大法师的思绪被牵扯。
众徒都从大法师的缄默中感受到这股隐约紧迫的氛围,并没有慌张,只是忙碌、疲倦和期待。
有时候灯塔的大气周围会被魔法异象搅扰得烦躁不安,伴随不自然的降雨,近地表的天空在哭泣。
弟子们都觉察到自己在做某些事情时,有格外的好运气,炼金的坩埚反应釜从没有发生过一次暴沸,发生意外事件导致有毒物质泄露,他们都会碰巧不在现场。
占星师用江湖把戏的卡牌占卜来玩耍,只要是涉及大法师的预言,永远都是正向积极的。同伴们还夸奖他的玩牌手法已经出神入化,可即便抓一把牌洒往空中,最终落地朝上的,十有八九是那些象征胜利的牌面。
不止一个学徒觉察到参悟魔法语符文的进度有所增长,练习魔咒也较往常轻松了些,他们总是很快就能完成大法师布置的作业,然后投身分配到的炼金任务里去。
大家称这些奇事为命运的青睐,而最受助益的自然是灯塔法师本人。
林博在东崖石窟进行基因咒文的虚拟建模和推演时,进度都大大加快,就连参悟细胞真名的速度也有所提升。
他创造的生物从小鱼演化为魔能海葵,再到树蛙、蟋蟀、螽斯,然后是云雀,鼬鼠,侏儒狨猴,最终推演到祖源人类基因咒文。
往后,林博不断往这篇基础咒文中添加自己的个人色彩,将技能带来的突变信息,以及魔能海葵的特殊基因都整合到其中。
这部分工作比他意料中更简单,对基因做加法远比做减法轻松得多。
不知不觉里,夏季来临了。
炼制高等哲人石的前期准备工作基本完成。
这次负责参与炼金准备的学徒总共十二名,除了占星师、巫婆、珠宝商,还有九位新入门的弟子,因为他们学得很快,医学和炼金术的功底扎实。
林博的第一座丹炉毁于第一次炼制世界之血的时刻,这么久以来,他一直没时间来制造第二座反应釜。
直到弟子们某天突然向他汇报称已经完成了大法师安排的任务,林博才回想起来,自己需要一座新的丹炉。
当夜,他在东崖石窟的机房完成了飞升之躯的基因咒文,经过模拟演算,可行性高约九成三。
然后林博在自己的背包里挑选材料,又网购了一座进阶丹炉的图纸,花费五个小时打造炉体结构。
夏季的第一个满月前一周,伴随太阳西坠,弦月悬空,大法师带领十二名弟子步入灯塔的地下。
他们聚集在高耸的丹炉前,灰紫色的炼金金属散发如夜空群星般的闪烁光泽。
其余弟子们拱卫岬角,和镇民一同拒绝任何访客。
接下来的一周,风帆群岛各地,人们没有再看到奇迹行者的身影出现于教堂。
在准备阶段,林博向天命群龙寻求助力,而在真正实行计划时,他并未渴求命运的青睐,只需按部就班执行,成功本就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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