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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做的,不过是替天行道!”吴老河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在雨夜中回荡。雨水顺着他沾满血污的脸颊滑落,冲刷出几道浅浅的痕迹,却洗不去他眼中的仇恨。
“张知归、冯延吉,皆是青苗法下的帮凶,榨取百姓膏血,死有余辜!”
李县尉厉声喝道:“你等杀人便须偿命,天经地义!”
“哈哈哈!”吴老河仰天长笑,眼中泪水滑落,“我长子被逼自尽,谁来偿命?饿死的乡民,谁来偿命?”
楚辞空在这一刻,仿佛看到了这个老人背后无数饥寒交迫的身影。
但法不容情,杀人终究是错的。
吴老河目光空洞地望向远方,不再言语,像一截枯死的老木,任风雨摧残。
周氏则一直低头不语,神情恍惚,似乎对一切都已放弃。
“先将他们押下山去。”李县尉吩咐道,随即转向楚辞空,“云台峰三面绝壁,只有一条正面道路可攻。吴劫与郑头目他们肯定退守在那里。”
楚辞空点头:“我们需要尽快攻上去,不给他们喘息之机。”
身后,卫都头走了过来,拱手道:“李大人,依末将看,云台峰易守难攻,若强行上山,我军必定损伤惨重。不如让末将率精锐为先锋,开路破敌。”
李县尉略一思索,点头应允:“好,就依卫都头之见。我军将后随策应。”
卫都头抱拳领命,随即转身,挑选了三十名精锐,在他一声令下,这支小队如离弦之箭,冲向云台峰方向。
卫都头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军士们紧随其后。
雨势渐小,但山路湿滑,极难行走。卫都头等人却如履平地,迅速向山顶挺进。
然而事情远比想象中艰难。
云台峰顶的山匪早有准备,他们架设了简易防御工事,点燃的油脂桶在雨中依然燃烧,滚下山坡的石块、木桩更是险些要了先头部队的性命。
"结阵!盾牌手上前!"卫都头大喝一声。
十几名士兵迅速举起大盾,形成一道盾墙,挡住了大部分箭矢。然而,山贼早有准备,竟从山上推下几块巨石,砸在盾阵上,当场击倒数名士兵。
"分散队形!加快速度!"卫都头见状,立即调整战术。
官军分成小队,借助山路两侧的岩石与树木掩护,快速向上推进。山贼见状,又放出滚木与火油,试图阻止官军前进。一时间,苍龙岭上烟尘弥漫,喊杀声不断。
楚辞空跟在李县尉身后,看着前方激烈的战况,心中暗暗着急。云台峰的地形确实险要,三面悬崖,只有一条山路可通,简直就是天然的堡垒。如果强攻,伤亡必然惨重。
正当楚辞空思索对策时,那名先前给官军带路的猎户悄悄靠近李县尉。
"大人,小人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绕到云台峰顶后侧。那里虽有悬崖,但有一处可以攀爬上去。"
楚辞空眼前一亮,立刻上前询问。
"此话当真?那处可有人把守?"
猎户点头道:"当真。那处悬崖陡峭,一般人不敢攀爬,山贼k肯定疏于防守。小人常年在华山打猎,对这些小路熟悉得很。"
李县尉与楚辞空对视一眼,立即决定分兵两路。卫都头继续率领主力正面强攻,吸引山贼注意力;而李县尉则带领楚辞空、孙诚、陆昭等精锐,跟随猎户从小路偷袭。
分兵之后,楚辞空一行人跟着猎户在密林中穿行。这条小路异常崎岖,有些地段甚至只能手脚并用地攀爬。
"都小心些,这种高度,一旦失足,后果不堪设想。"楚辞空低声提醒道。
众人小心翼翼地行进着。爬到一处陡峭的岩壁前,猎户停下脚步,指着上方。
"大人,翻过这道岩壁,就能到达云台峰顶的后侧了。"
李县尉看了看几乎垂直的岩壁,眉头微皱。这段岩壁足有三丈高,表面光滑,几乎没有明显的着力点。
陆昭看出了李县尉的担忧,主动请缨:"大人,卑职先行攀登,探一探路。"
说完,陆昭便手脚并用,开始攀爬岩壁。他的动作异常灵活,如同壁虎一般,总能在看似平滑的岩石上找到细微的凸起作为着力点。不多时,陆昭便攀上了岩壁顶端,向下扔下一条麻绳。
有了绳索的帮助,其余人的攀爬便容易多了。众人陆续爬上岩壁,来到一处平坦的区域。远处,云台峰顶的营地隐约可见,不时传来喊杀声。
"看来卫都头已经快攻上山了。"李县尉低声道,"我们得加快脚步。"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接近山贼营地。营地中的山贼大多都去了前线迎敌,只留下少数人看守。
“上!”李县尉一挥手。
几名山贼很快被制服。楚辞空一行人顺利杀入营地深处,看到了一座巨大木屋,上书"聚义厅"三个大字。
门口有两名彪形大汉把守,显然是重要场所。
楚辞空正欲商议如何行动,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原来是山贼们听到了刚才的打斗声,正在大声示警。
营地瞬间警铃大作,大批山贼回头防守。
"冲!"李县尉立即下令突击。
楚辞空、陆昭、孙诚等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那座木屋。途中,数名山贼挥舞着兵器拦截,却被楚辞空几剑直接击毙。
冲到木屋前,两名大汉见状,不由分说,挥刀便砍。陆昭与一人缠斗,而另一人则被楚辞空迎上。
"松枝挂月!"楚辞空剑身斜挑,轻松化解对方的劈砍,同时借力反击,剑尖刺入对方肩膀。
那大汉吃痛,退后几步,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他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剑法竟如此精妙。
"杀!"大汉不甘示弱,再次挥刀猛攻。
楚辞空不慌不忙,剑势一变,使出"迎风弹剑",手腕快速抖动,剑尖颤动如松针,在空中留下一片剑影,扰乱对手视线。大汉攻势为之一滞。
楚辞空抓住机会,使出"松影千叠",连环刺出数剑,剑影重叠,虚实难辨。
大汉疲于招架,最终还是被一剑刺中咽喉,倒地不起。
另一边,陆昭也成功击败对手。李县尉一脚踹开木屋大门,冲了进去。
木屋内,一名威武的中年男子正端坐案前,似乎早已料到会有人闯入。他缓缓站起,拔出腰间长刀,冷冷地看着闯入的官兵。
"你就是郑匪首?"李县尉厉声问道。
那人也不应答,刀光一闪,直取李县尉咽喉。
李县尉侧身躲过,同时拔刀还击。两人瞬间战在一处,刀光剑影,你来我往。
楚辞空本想上前相助,却被几名闻讯赶来的山贼拦住。无奈之下,他只得与这些山贼周旋。
"回风舞松!"楚辞空身形旋转,剑随身走,攻守一体,以应对围攻。
几名山贼虽然人多,但武艺粗糙,很快就被楚辞空的犀利剑法击退。其中两人更是被楚辞空一剑封喉,当场毙命。
解决完这些山贼,楚辞空回头看向木屋内。李县尉与郑匪首的战斗已到白热化阶段,两人身上都挂了彩,却仍斗志昂扬。
郑匪首一刀横扫,李县尉矮身躲过,同时一刀斜砍,在郑匪首腿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郑匪首吃痛,动作为之一滞,李县尉抓住机会,一刀刺入郑匪首胸膛。
"呃..."郑匪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败了。他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鲜血,轰然倒地。
随着郑匪首的倒下,营地中的山贼顿时乱作一团。此时,卫都头也带领主力攻破了防线,冲入营地。山贼见首领已死,纷纷溃逃。
"大人,吴劫不在这里。"陆昭搜索完整个营地,回来报告。
楚辞空环顾四周,忽然注意到远处峰顶有个人影。他眯起眼睛仔细看去,那身形,不正是吴劫吗?
"那里!"楚辞空指向峰顶,"吴劫在那!"
顾不得其他,楚辞空立即向峰顶追去。李县尉见状,也顾不上休息,带着陆昭、孙诚紧随其后。
山顶风大,几乎要将人吹倒。楚辞空咬紧牙关,一步步向前走去。终于,在峰顶的悬崖边,他看到了吴劫。
吴劫背靠悬崖,手持长刀,衣衫浸满血污,眼神却依旧凶狠。
他看上去已经筋疲力尽,却依然挺立如山。右臂上的伤口仍在流血,但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吴劫,你已无路可逃,束手就擒吧。”楚辞空站定,沉声说道。
吴劫狂笑一声,脸上扭曲出一个可怖的表情:“束手就擒?哈哈哈,杀官等同谋反,你让我束手就擒?!”
楚辞空上前一步,“尔等滥杀无辜,今日所有,皆是咎由自取。”
“无辜?”吴劫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突然厉声质问,“我父子何辜?万千百姓何辜?青苗法,名为惠民,实为刮骨!尔等官吏,与虎狼何异!”
他语气突然变得低沉而痛苦:“陈长庚,逼得我大哥上吊自尽;乡亲们卖儿卖女,还不起青苗贷,张知归和冯延吉却贪赃枉法,盗卖官粮。他们不该死吗?"吴劫越说越激动,声音嘶哑,“这些,你们可知道?可在乎?”
"国法无情,但亦有其公道。"楚辞空沉声回应,"尔等杀人报复,滥杀无辜,已然触犯律法。若真有冤屈,自有申诉渠道,而非以暴制暴,制造更多悲剧。"
吴劫闻言,发出一阵狂笑。
"申诉?待我等申诉,早已家破人亡!"他的眼中流露出绝望而疯狂的光芒,"你们官官相护,谁来为我们作主?"
言罢,吴劫突然挥刀猛攻,朝楚辞空扑来。
楚辞空不得已拔剑相迎,两人在云台峰顶展开生死对决。
吴劫的刀法狂野而无章法,每一刀都充满了绝望的气息,宛如困兽之斗,悍不畏死。
楚辞空的剑法则灵动多变,守中有攻,细密如织。他努力寻找破绽,希望能活擒吴劫。
"松根盘石!"
下盘稳如老松,剑势沉稳厚重,专破对方下路。楚辞空看准时机,剑锋一转,破开吴劫的一招下劈。
"回风舞松!"
身形旋转,剑随身走,楚辞空如入无人之境,剑锋所指之处,吴劫尽数避让。
几个回合下来,吴劫身上再添数道剑伤,血流如注,攻势渐缓。
楚辞空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持剑而立,再次劝降:"吴劫,你已负伤,不是我的对手。投降吧。"
吴劫神色恍惚,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口中喃喃自语:"大哥,大哥,我来陪你了......"
下一刻,吴劫猛地发出一声悲怆的怒吼,招式变得更加疯狂。他不再防守,全力进攻,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去死!去死!去死!"吴劫嘶吼着,每一刀都蕴含着毕生的力量,仿佛要将所有怨恨都倾注在这最后的攻击中。
楚辞空不断变换剑势,应对着吴劫疯狂的攻击。
"松涛万壑!"
"松枝挂月!"
"迎风弹剑!"
"松影千叠!"
各种剑招信手拈来,攻守一体,行云流水。
楚辞空逐渐占据上风,吴劫的动作越来越慢,显然是体力不支。
就在此时,楚辞空看准时机,突然使出一招"回风舞松",身形一转,避开吴劫的猛攻,同时剑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吴劫来不及躲闪,右臂被长剑齐根斩下,连带着长刀一起飞出,坠入万丈深渊。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
吴劫踉跄后退,捂着断臂处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半边石台。
楚辞空收剑而立,看着步步后退的吴劫。
吴劫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但眼神中的仇恨丝毫未减。他看了看空荡荡的右臂,又望了望步步逼近的楚辞空和后方赶来的官兵,脸上竟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容。
"爹、娘、大哥..."
他轻声呢喃,仿佛在与亲人告别。然后,他回头望了一眼故乡的方向,眼中闪过最后一丝不甘与决绝。
就在楚辞空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吴劫突然转身,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悬崖。
"不!"楚辞空疾冲上前,只来得及看到吴劫的身影被浓雾吞没,消失在云台峰下万丈深渊中。
楚辞空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默然不语。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古往今来千千万万在苛政下挣扎的百姓,以及那些因绝望而起而反抗的人们。
李县尉和陆昭也赶了上来,看到这一幕,都沉默了。
"走吧,回去复命。"良久,李县尉叹息道。
楚辞空点点头,收起长剑,随李县尉转身离去。
然而,当他走到石台边缘时,天空忽然飘下一张褪色的纸片。
楚辞空伸手接住那张纸,纸上草书狂舞:
"青苗变害米,官商勾结深。冤魂何处诉,血泪洒苍茫。"
其上字迹,竟与粮仓墙壁上的血书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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