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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的捷报传到了神都。九座宫最高的中宫里,其万里疆域图上,帝王将相运筹帷幄中,西南这几个郡属于绿色区域,税赋可以加征了。对大爻来说,边疆的蛮夷们是剿还是抚?其实和蛮夷们自认为是否安分是毫无关系的。
在大爻统治者眼里,蛮夷们在边疆只要是拿着武器那就肯定会滋扰边民,这就是不臣。对于“不臣”,大爻本就是忍耐,平日内允许互市就算是招抚,因为就算剿灭,因为无法深入治理,这蛮夷过了一段时间还会如同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所以平日中只要蛮夷们闹的不过分,隔三差五轻微敲打一下就行了。
而现在,大爻司天丞们预算到了龙降东海,所以让各处边疆军镇出重锤猛烈敲打一番。
也就是说接下来,大爻如果在东海用兵时,南疆若是还出现乱子,武撼峦得自己兜着!至于刚刚的平南战役,看起来朝廷没有出兵,但是朝廷减免了南边的赋税。
王朝在应付一场战争和应付两场战争时,民生的艰难度,其实并不是翻了两倍这么简单。玩过即时战略的都知道,多线操作难度要比单线要难的多。而对于实际上的国家来说,朝着两个方向调度,是两个方向大规模损耗。
太平时节大爻的粮价在十文一斗左右,谷贱伤农时,甚至能达到一点五文一斗。
南疆在这次赤练山之战中,粮价始终稳定在五十文每斗,属于正常水平。而接下来南疆安靖后,粮价却并不会下降,因为南郡多地的仓储要往北边挪动。
而在三百年前,大爻对北胡作战的同时,刚好天下大旱。那时在北地粮价就达三千文一斗!而被征粮至重的两江各郡,税赋之重出现了大量逃户,以至于大量升斗小民逃往更南方安顿,在逃亡过程中,一路上尸骸堆叠在路旁。生者抵达南方时只剩下三成。而武家就是那时在南疆壮大的。
武家只是“兵家”,掌兵虽不插手地方治理,但是却和地方官绅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平时可以养寇自重,在边境上割韭菜用蛮夷的脑袋定期获取功勋,让侯位始终稳固。但如果朝廷要在其他方向动兵时,却不能保住边境靖安。那就是不识大体,不顾大局。
此战后,朝廷中枢有条不紊的赏下了御酒和丝绸、金饼,并且给了武撼峦保举将门子弟升迁的名额。一切看似如常,朝廷还是那个朝廷。
…然而各种异兆,还是显现出来…
戍天历24年,神都城内,四条运河一夜之间干枯,露出了河底淤泥,游侠儿越过河栏在河底翻找财货,当有人捞出来一些银器时,两岸边旁观者露出了灼热的目光。
一瞬间,一个轻柔的女声在所有河岸边人耳边呢喃:“你们有没有在这里掉了金东西、银东西啊?”
都城内民众人头攒动着进入运河中翻找财货,有的人甚至捡到了一头死象骸,乐呵呵的想把象牙拽出来,然而就在众人被利诱迷了双眼时,刹那间河底淤泥翻涌,不少人陷了进去。没等这些人拔出腿来,运河的水位突然涨起来,数千人淹死。一夜之间,都城中数千户镐素,棺材脱销。
朝廷中有臣觉得此事蹊跷,于是乎御史台谏言“应当彻查此事!”
戍帝准之。
四大神捕同时出动,然而却发现了天大秘密。那就是在神都下,不知怎么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道,地道中链接的地脉甚至能形成“煞穴”。而运河之所以干涸的原因,就是煞穴突然形成,将水流全部吸入地下,而煞穴消散后,水又从河道中冒了出来。
相关邸报传到南方,宣冲联想到武撼峦地下截杀蛇人,穿行的隧道突然形成洞天。联想至此,这可不得了,都城下这么一个大地道,若是藏兵数千?这背后是何等巨大阴谋。
数日后,在神都内被缉盗组闹得鸡飞狗跳后,突然之间缉盗组收手了,这不是因为线索断了,而是查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戍帝明面上终止了缉盗组们的差事,却暗中授意自己内卫继续调查下去,结果查到了朝中大司马和渤王身上。戍帝震怒,一夜之间派兵封锁,然而渤王似乎是得到了消息,提前跑了,而大司马则是在家中自焚而死。
朝廷开始全天下通缉。然而配合此事的神捕却在事后对旁人透露,他们在追叛时,看到了一些“紫色的月亮”倒挂在天上。
…视角再度来到平静的南方。…
雍鸡关,武飞穿着自己官服,看着自己的新地盘。
赤练山大捷后,武撼峦设宴邀请当地百族首领,宰牛为誓,就班师回朝了。而留下来武飞镇场子。
这是大爻对南千百年的治理策略,用军事力量敲打异族各部,定下羁縻之策。然后守住强关,同时把持住盐铁等重要战略资源贸易,维持各部平衡。
宣冲:诸葛亮那个时候七擒孟获,就是根据“羁縻”目标来制定战役,之所以对孟获擒而不杀,则是因为诸葛武侯不确定杀孟获后,整个南疆是否能产生新的有利于季汉羁縻统治的平衡状态。
孟获原本在地方上权威过于强大,将其削一遍权威下降后,让其依托于季汉,才能维持家族存续,这符合蜀汉对此地长治久安的利益。
至于改土归流,那是明时文化经济渗透到一定程度,才会有的事情。
武撼峦的大军撤离后,武飞在战时守住的那个大仓也就裁撤了。
当然,武飞现在有了自己的字“源常”,武源常原本也准备卸甲归田,享受自己应得的封建少爷生活,但被武撼峦“你这个年龄怎么能歇得住”的斥责留下来,只能接过将令成为雍鸡关的镇守。
这个关卡毫无疑问是“肥差”中的肥差,过关的商队络绎不绝。武撼峦放谁在这,都不如放自己侄子在这放心。
过关的大宗货物包括“盐巴”“铁器”“芋片”“牛羊牲畜”,所缴的费用是武家军费的重要来源。
这么说吧,这里一个城门的小卒都能吃肉。
…如此好的职位,不仅仅是要心腹,而且不能是废物…
当武飞在赤练山会战中,证明了自己有足够的能耐守住一个战略节点后,武撼峦毫不犹豫的把这个“重任”扔过来。
这座雄关的城墙高十丈,如同巨蟒分连两山之麓,气势磅礴。两侧山麓中有着藏兵洞,武器和粮库一应充足,只要守关之人足够谨慎,即使是百万大军都无法攻克此处。
宣冲对此评价道:这种雄伟的关卡,哪怕是在热兵器时代都是很难啃的。唯一缺点,就是守关人本身。
宣冲利用前世的知识想到了几种攻城方法都不行,只能通过诈来骗城。
例如关卡对军令旗号监察不严格,会被敌人用伪装旗号骗关。
再例如如果值守时军纪不严,日常在商人过关时吃拿卡要,会被轻车熟路的对手在偷关前用酒肉麻痹,夜间被攀援偷城。
由于想着自己被诈后城池被骗的糟心结果,武飞开始防微杜渐。
几日后。
武飞在接手雍鸡关后,很快就发现了很多防御漏洞。一些重要的哨岗在夜间没有人值守,练习“定体术”的武飞夜里沿着城墙边缘爬上去,竟然没人发现。——当然武飞也知道这些士兵松懈的原因,眼下南疆战事已经结束了,自然是要放松。
别指望封建的家军们能够爱岗敬业,一丝不苟的坚守在岗位上。在富庶的关卡上,如果上峰不查,下面也就应付应付。
武飞来到关卡后能够体会到这雍鸡关的腐蚀,自己刚刚上任,就有草席卷着美婢安排在自己的床前。
当然武飞非常清楚,只要自己碰了酒色财气,那这里就更加难管。糜烂一旦上面开了头,下面就一发不可收拾。
宣冲对自己所在的这个环境:身居高位,是绝对没有什么“享受享受”余量的,想要用规矩管人,自己就得是规矩!
…自己身上“体测仪”的稳定度,是受到周围人间道秩序度影响的。…
责任越大,权力,嗯,权力大不大不知晓,但是造成的破坏绝对是越大。
大部分底层的,没有接触到管理体系的人,都会有这样的幻想,即假设:自己有了大贡献,可以抱着美女玩一玩,醉一醉,一切不碍事!
没错,处于底层时,赌一赌,痞一痞,破坏力大不了,但是在统治位置上,任何的不收敛,都会造成严重影响。
故来到雍鸡关后,武飞屏退了府上的多余佣人。有床有桌即可,吃喝则是让伙头兵负责。
哨场上,对所有兵员点卯,宣布巡岗的待遇提高。——夜间巡岗的军饷是平日五倍,此外安排宪兵队查岗,核对巡岗人员。当然每月领这部分夜饷时,再度要确定身份。
注:如果武飞不派遣宪兵队核查巡岗人员,那么八成是老兵头让新兵为自己值夜班,然后把饷钱给领了,这项政策就会变成让哨兵们怨声载道的恶政了。——故,核对身份,在赏罚体系中是相当重要,关乎于政策落实后的存亡。
在新的奖惩政策完成后,雍鸡关的防御开始严密起来。
而无心插柳的是,当关卡严密起来后,一些商人登上三宝殿,开始拜见这位少将军了。
因为只有当网眼密集起来后,撒网者才知道有多少漏网之鱼。
…马无夜草不肥,夜草就来了。…
在城楼中,武飞看着这些前来拜访的商人。他们陪着笑介绍所带着的“宝璧”“丝绢”,而武飞盘算着这帮“肥羊们”该怎么宰。
武飞抚摸了一下那据说堪比少女肌肤的绸缎,心里盘算着该如何选择!
铁面无私,严正警告这些商人不允许走私?——武撼峦那儿也绝对不同意。武家仅仅是“兵家”,可不管王朝的“财赋”如何。和这帮商人闹翻了对武家军没好处,更何况赤练山之战,这些商人还帮忙筹措过军粮!过去用着,未来也用得到。
至于就这么收下财货?——用钱买路是这些商人现在的目的。但是!这并非他们“乐意”送的,话说要不是武飞是武撼峦“心头肉”,这些商人考虑的是直接出钱打通关系掰掉武飞。
武飞再一次看着这些“财帛”,不是在眼红,而是在警惕这些商家背后的力量!——收了他们的钱就承受他们的压力,而自己只想把肉吃下去,却不想承受不确定的责任。
“等会儿,无限责任,有限责任制!”一个念头冒出来了。
武飞瞅着这些商人,开始思考如何和这些有实力的豪商们建立稳固的关系。心里冒出来这样一句话:“我有兵,你们有钱,咱们可以做大事情”。
于是乎,武飞挥了挥手招呼来管仓的,将这些财货收入库中,随后则是设宴款待这些“识时务”的商贩。
宴会上酒水很简陋,同时食物很粗鄙,毕竟武飞最近在关内搞“倡廉”活动,没有准备这些。
在酒桌上,武飞醉翁之意不在酒地问出了这些“豪商们”做的生意种类:
例如李家商贩做的是木头生意,京城中修建寺庙所需的巨木都是出自于他手,并且还套出了个消息,一些大型机关傀儡所需的“铁木”在南疆这里供应。
而武飞还问到了另一条商路,那就是盐巴!在此之前武飞就听说了,所有进入南疆的盐巴都要过雍鸡关。
武飞眼睛跳了跳,询问道:“过关的盐巴多少?”喝醉酒的商人显然是不愿意多说,讪讪道:“没多少,每次出关几石。“
管理过大仓的武飞立刻在脑海中完成了换算,以一个人日均食用三克来算,一石盐三十公斤是万人一天的分量。对面显然在撒谎。
获取盐巴数据,对于武飞来说非常重要。
秦汉要征兵,对每一个郡县下达征兵指标,是按照户籍制,这样的话能保障动员到极限,而不激起下面反抗。此时武家是搞不到这样关键户籍数据的,在关内,这些数据都是在司徒的府库中。
但是可以从侧面弄到数据,那就是通过商业!一地之内用盐的量,用布帛的量,都可以搞清楚区域内的人口。然后再通过商业殖民的方式按照这量进行压榨。
武飞化作笑面虎,而在左右案台上的商家们感觉到寒意。武飞说道:“诸位是生意人,想不想把生意做大一点,做成垄断生意?”
武飞将早就准备好的竹书递给了所有商户。
场面一时安静,还是李家豪商问到:“将军,您是要入股分工?”
武飞顿了顿说道:“是的,我只要一成利,不,半成利润。你们的货在出关后,安全有我的兵来给诸位的生意上保险,诸位货物出了三长两短和我说,我帮尔等讨回来。”
商户们面面相觑,但很快有商人壮胆道:“将军说笑了,你只要半成利,余下的九成半我们吃不安,不如是——”
武飞:“我只要半成,我要半成!我的要求是,在我的支持下,你们得做大。”
…随着武飞报价越来越少,眼中杀气却越来越重,这些砧板上肥猪若是不吃敬酒,那就上罚酒了…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人,宣冲知道一个军阀扶持寡头的重要性,只有商业寡头才能拿到一个区域的人口消费等重要数据,帮助军阀完成资源集中。——而且半成利?做大生意不是要看利润多少,而是要看自己在合作方中是否是不可替代一部分。
那半成利看起来少,但实际上“利息”少却掌握“借贷优先权”。前世中的军事霸权不是靠着那先前日积月累的那“半成利”开战,而是靠着借贷来开战。
即前世那个灯塔表面上几十年优待自己盟友,但背地债台高筑都是让这些受保护者们买单,其最后快崩盘了,那些忠诚的“盟友”也都是舍己为灯塔,不断狂买被抛售的灯塔债,为什么呢?因为灯塔在安全问题上对忠诚盟友们来说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武飞作为钓鱼者,是不能舍不得打窝,而这些商户们,当他们生意越做越大时,会发现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系于“鱼钩”上,脱不了嘴。
宴会结束后,武飞给所有商户们送了一份雍鸡关上的砖块,砖块上刻上了“雍鸡关将军令”的凭证。——这块砖,四五年后是金砖价格数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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