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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九斤刻意顿了顿,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你们猜怎么着?”
周围人纷纷探过头,好奇地催促。
“咋了咋了?快说啊九斤哥。”
“狼进村咋了?”
“难不成还吃人了?”
“妈呀,那可太吓人了……”
王九斤得意一笑,压低了声音,却又保证每个人都能听见。
“狼没吃人,是人家团结屯的李建业,就那个李建业,单枪匹马,一个人,把那一支狼群全给收拾了。”
他讲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
王九斤说完,环视一圈,问道。
“李建业,你们还记着吧?”
“就是以前来过咱们村,那个打过熊的后生。”
立刻有人应声。
“记得记得,咋能不记得。”
“那小子一个人敢跟黑瞎子叫板,听说熊肉都分给他们团结屯各家各户了,馋得咱们村不少人直流哈喇子。”
“这回竟然又打了狼群,李建业这小子确实厉害啊!”
“年轻人有本事!!”
王九斤听着众人的议论,脸上的得意更浓了。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这回打的狼,李建业还是没自己留着,照样全分给村里人了。”
“那几张狼皮,卖了钱,也是给那些个晚上跟着他一起蹲点的人分了,一人好几块呢。”
“你们说说,这样的后生,十里八乡,上哪儿找去?”
“有本事,有担当,还有非常强的集体意识,这才是咱们学习的榜样。”
王九斤的话掷地有声。
供销社里一时安静下来,紧接着便是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羡慕。
赤裸裸的羡慕。
“我的乖乖,狼肉不好吃也是肉啊,过年都不一定能见着荤腥呢。”
“我要是能尝尝狼肉是啥味儿也好啊。”
“真想生在团结屯,有这么个能人,日子能差到哪儿去。”
“要是能跟着李建业一起去打狼,那不也能分几块钱?”
“可不是嘛,几块钱,够买多少斤苞米面了。”
众人七嘴八舌,语气里全是掩饰不住的向往。
李建业这个名字,在他们心中,几乎成了传奇的代名词。
供销社门口,王先跃把这些话全听见了。
他蒙着脸,只露出一双阴沉的眼睛,火柴还没到手,心头的火却先烧了起来。
李建业。
又是李建业。
这三个字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他的心上。
那小子,凭什么活得这么风光。
他咬着牙,腮帮子在蒙脸布下绷得紧紧的。
王先跃的肺都要气炸了。
凭什么好事都让他李建业占尽了。
他王先跃,却要在这里像个耗子一样,出门都不敢见人!?
就在这时,人群里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
“哟,这不是王家那谁……王先跃吗?”
一个干瘦的婆娘挤开人群,伸长脖子朝他这边打量。
“咋蒙着个脸呢?”
“大白天的,这是怕人瞅见还是咋地?”
“莫不是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没脸见人了?”
那婆娘的声音刻薄又响亮,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供销社里霎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王先跃。
那些目光,有好奇,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王先跃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烧,比这寒冬腊月的北风刮在脸上还要疼。
他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好让他钻进去。
他再也待不下去,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火柴。”
柜台后的售货员瞥了他一眼,眼神里也带着几分轻慢,慢吞吞地取了一盒火柴递给他。
王先跃一把抓过火柴,扔下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供销社。
身后的议论声和隐约的笑声,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的后背。
他一路低着头,脚步越走越快,几乎是跑着回了家。
“砰”的一声,他把院门狠狠地关上。
屋里,他爹王守仁正蹲在炕沿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他奶奶歪在炕头闭目养神。
听到他弄出这么大动静,王守仁不满地抬起头。
“你这是奔丧呢,还是赶着投胎。”
王先跃一肚子火正没处发,闻言也顾不上什么孝顺了,喘着粗气吼道。
“李建业!”
“那个李建业,他又出风头了!”
他奶奶一听李建业的名字,耷拉的眼皮立刻掀开了,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王先跃三言两语,把供销社里听来的那些话,添油加醋地学了一遍。
什么打狼分肉,什么卖皮分钱,什么人人夸赞。
他越说越气,仿佛李建业的每一分风光,都是从他王家身上剐下来的肉。
“那小子,现在在团结屯,不,在这十里八乡的公社都快成活神仙了!”
“人家过得那叫一个滋润,那叫一个风光!”
王守仁儿听完,手里的烟袋锅“梆”的一声磕在炕沿上,烟灰撒了一地。
“这个挨千刀的李建业!”
“害得咱们家在村里抬不起头,他倒好,过上潇洒日子了。”
王老太婆也颤巍巍地坐直了身子,枯瘦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要不是他,咱们家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把咱们家的脸都丢尽了,自己却过的风光!”
一家人咬牙切齿,屋子里的空气都仿佛凝结了似的,充满了怨恨。
王先跃红着眼睛,恶狠狠地说道。
“不光是风光!”
“他还抢走了我的秀兰!”
一想到王秀兰那张俏丽的脸蛋,如今却要对着李建业笑,王先跃的心就像被毒蛇啃噬一般难受。
不行。
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爹,奶,我咽不下这口气!”
王先跃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我得去找李建业!”
“我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顿不可!”
“我要让他身败名裂,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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