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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还是以李建业为主,向来如此,一切听从李建业的安排。李建业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沉吟片刻。
“我看这样,咱们轮班来。”
“一个人守一个钟头,也不用一直在外头冻着,隔一会儿出去转一圈,看看动静就行。”
“真要是发现了老虎,再赶紧把大伙儿都叫起来。”
李富贵听了,爽快点头。
“行,听建业的,就这么办。”
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于是,守夜的安排就这么定了下来。
前半夜,屋里的气氛还算热络。
男人们凑在一起打着扑克,唾沫横飞地唠着嗑,时不时爆发出几声粗犷的笑声。
只是,这热闹劲儿没持续太久。
等到了半夜,屋里渐渐安静下来。
困意如同潮水般袭来,打哈欠的声音此起彼伏。
有的人已经歪在炕上,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很快,轮到了李建业守夜。
他之后就是李富贵。
李富贵强撑着眼皮,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
“建业,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我先眯瞪一会儿,你守完了,差不多一个钟头,可千万得记着把我叫醒。”
李建业应了一声。
“放心吧。”
他披上棉袄,推开门走了出去。
说是要守夜,放哨,但只有李建业知道,这个夜守的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老虎的领地意识非常强,通常来说一个地方要是出现了一头老虎,那基本上方圆百公里内都不会再有第二只。
现在那只就在李建业的牧场里,这大晚上,根本没有老虎出现在团结屯的可能。
李建业随便转了一圈,便回去了。
等他回到屋里。
炕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鼾声一个比一个响亮,连李富贵也歪着头睡熟了,嘴巴还微微张着。
李建业嘴角微微撇了撇。
既然大伙儿都睡得这么香,那他也不能熬着啊,找了个干净被子,往角落一裹,也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蒙蒙亮。
醒来后,发现李富贵他们还在睡,就随手推了推身旁的李富贵。
“醒醒,天亮了。”
李富贵猛地睁开眼,还有些迷糊。
他往窗外一看,天色确实已经开始亮了,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啊?天都亮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李建业,满脸的不可思议。
“建业,你……你这是一宿没睡?”
“咋没叫我呢?”
李建业打了个哈欠。
“我看你睡得沉,就没忍心叫你。”
李富贵闻言,重重叹了口气,看向李建业的眼神里全是内疚,心里非常的过意不去。
“哎,建业啊,你就是太实在了!”
“这明明是大家伙儿的事,你咋能一个人扛一宿呢?这怎么成!”
他拍了拍李建业的肩膀。
“快,你快回去歇着吧,好好睡一觉。”
“等今天真要是碰上老虎了,我再打发人去叫你,而且白天附近还有民兵守着,应该也不会有啥事。”
李建业点点头,也没多说,拢了拢身上的棉袄,转身出了门。
他前脚刚走,李富贵后脚就把炕上其他人给薅了起来。
“都给我起来!起来!”
他的嗓门震得屋檐上的冰溜子都簌簌往下掉。
“建业自己守了一宿没合眼,你们倒好,一个个睡得跟死猪似的!”
“咋睡的这么心安?一点都不觉得愧疚?!”
“赶紧都给我起来!”
……
李建业回到家。
他睡够了。
一点困意没有。
于是干脆走到灶台,淘米,烧火,准备起了早饭,等安娜和艾莎她们闻到香味起来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做好了,他们仔细检查了李建业并没有受伤后,一家子才坐一块美滋滋的吃着早饭。
“昨晚老虎没出现,那岂不是今晚还得继续守夜?”
饭桌上,艾莎略显愁容。
李建业笑道。
“怎么?”
“是我不在,你们三个睡的不习惯?”
艾莎点头,并指了指秀兰。
“你不在,秀兰晚上做梦,说梦话都在喊你名字。”
秀兰一怔,羞红了脸。
“嫂子你别乱说,怎么可能,我昨晚做梦一直梦到老虎敲门,结果门一开,是我奶奶那张老脸,我都快吓死了,咋可能喊建业哥。”
“明明是你说梦话在喊建业哥的名字……”
艾莎摇了摇头,笑嘻嘻的回道。
“这么急着狡辩……秀兰,你不会真的……”
“哎呀,嫂子你别乱说!”
“……”
李建业看着耍嘴皮子的俩人,摇了摇头,专心吃起了自己的饭。
与此同时。
数十里外的王家村。
王守仁佝偻着腰,和老太太一前一后,抬着一块简陋的木板。
木板是从王秀兰家的屋门上拆下来的。
反正那丫头片子走了,门留着也是个摆设,不如废物利用。
木板上,躺着的是王先跃的尸首,用一块洗得发白的旧布单裹着,勉强遮住了形体。
老太太的哭嚎声断断续续,被寒风吹得七零八落。
“我的大孙啊……你死得好惨啊……”
“家里穷啊……连口棺材都置办不起……就这么草草了事……”
她一边哭,一边跺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王守仁沉着脸始终一言不发。
他身后,小儿子王先进缩着脖子,默默地跟着。
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外的坟地走。
到了地方。
把木板放下。
冬日的冻土层硬得跟石头似的,铁锹下去,只能砸出个点。
王守仁试了几下,便放弃了。
家里拢共也没有多少柴火,烧炕都勉强,根本不够拿出来多的融化这冻土。
最后,王守仁找了个背风的雪堆。
他用铁锹在雪堆上刨了个坑,将裹着王先跃尸首的木板放了进去。
然后用周围的积雪将木板彻底掩埋。
一个小小的雪坟,就算是王先跃的临时归宿了,只等明年开春,土地化冻了,再给他挖坑入土。
做完这些,又悼念了一会儿。
他们才转身离开。
这时,王先进突然指着不远处另一个坟包。
“爸爸,奶奶,那……那是谁的坟?”
老太太转眼望过去。
看清木牌上模糊的字迹后,她那张刚有些平静的脸,瞬间又扭曲起来。
“王桂芬!”
“这个丧门星!克夫的贱货!”
老太太一边说着,几步冲到那坟包前。
她抬起脚,狠狠一脚踹在王桂芬的木牌上。
“咔嚓”一声。
那本就不结实的木牌应声而断,一半飞了出去,一半还插在坟头,晃悠了两下。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死了都不安生!”
“就是你,就是你把我大孙给克死了,你凭什么埋在我们老王家的坟里?!”
“呸!你不配!”
老太太状若疯癫,对着那断裂的木牌又踩又踏,嘴里恶毒的咒骂不绝于耳。
仿佛要把所有的怨气和不幸,都发泄在这块无辜的木头上。
王守仁楞眼旁观,仿佛也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老太太踩累了,骂也骂不动了,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她狠狠地又朝着坟包啐了一口唾沫。
“走!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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