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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说他的眼睛手术失败了,治疗太晚了,以后会慢慢失明,但不会一下子完去失去视力。就这样吧,一只眼睛不也该干啥干啥吗。想办法交罚款吧,孩子们都一天天长大了,不交罚款没户口谁也上不了学。
我去村上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先少交点给孩子户口落上,我爸的话点醒了我大姑,我大姑说他们三个超生没户口,小红有户口啊,送她去上学吧。
我妈说她才七毛岁,就六周岁的数,上啥学,可别扯淡了。因为那时候的孩子大部分九毛岁,八周岁才开始上学,我去了人家也不能收我的。
我大姑偏不信邪,非得领着我去学校,那时候的学校很简单,就一个很大的大土房,好几十号学生,没有幼儿园,学习不好的放一起凑一个班叫一红班,中间那俩排C位置的桌椅是一年级,在靠边是二年级。
都是一个老师上课,一红班基本不上课,就是陪跑的,一个老师哪顾得过来那么多,不光学习,那时候的孩子还都爱打仗。
大姑好说歹说老师同意收下我,把我放在一红班那伙里边,三个人一张桌,最后边一排,俩边一边一个大胖子夹着我,我连一个笔一张纸都没有就这样开始上学了,晚上到家我大姑高兴的给我拿出一支削好的铅笔,铅笔上边还有一小节橡皮,一个田字格本,装在一个绿色单肩布包里,告诉我这是你的书包,你今天放学回来是不是看见他们都有一个书包背着,以后你也有了。
大姑以为我会很高兴,我低着头不说话,一点开心的样子都没有,大姑问我咋滴啦你不想上学吗?
我有点结巴的说,不是我不想上学,大姑我同桌他俩都有书,老师说那是语文书,他们不让我看,还有 ……还有 ……大姑说书的事你别惦记了,明天大姑给你想办法出去借。
还有啥啊你这孩子咋还结巴了,该说啥快说。我鼓足了勇气抬起头说,大姑我看见我舅奶家小姑在学校里,我俩放学回来还一条路,我怕她打我,我们老师还说让我们组成一条队伍,她是队长。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归她管了,我是不是又要天天挨揍了。她那么胖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我打不过她的。
一边说我一边哭,大姑抱起我心疼的说,红啊,她比你大俩岁呢,你现在咋整也打不过她。
忍忍吧,尽量躲着她点,等你再大一点就好了。你就告诉大姑,你想不想上学,我坚定的点点头,我说想。
大姑说那咱娘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第二天一大早我大姑特意给我打扮了一番又给我送到学校,我的桌子是靠窗户的还是最后一排,第二节课的时候,大姑偷摸从窗户给我递进来一本语文书,虽然很旧,但对我来说如获至宝,我觉得我和他们一样了,我也有书了,那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上学还要有一本数学书,因为我们一红班不讲课就是跟着鸭子听雷,有没有书老师也不管。
我同桌也只有一本,我就天真的以为我也有了就可以了,就算正式的学生了。
回到家我努力的写着汉语拼音,那是黑板上老师给一年级讲课的时候我照葫芦画瓢记下来的。
我一遍一遍的写,我爷我奶说这个败家老早开灯,那不花电字钱啊。我拿着本悄摸的去外边农用车斗上写,这样不用开灯省的挨骂了。
刚觉的自己写的好像是那么回事了,拿着本去找大姑想让她看我写的好不好。
大姑很是赞赏的说真好,写的真好。一点没错。我俩兴奋的要去车斗上收拾书包,发现语文书没了,进屋一看,我老弟坐炕上撕着玩呢,我奶就在一边看着根本没拦着。
我彻底崩溃了,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喊这可是我的宝贝,我好不容易有了和我同桌一样的书了,你为啥要撕了它,那是大姑跟人借的,我都舍不得用力去翻,大姑还要还回去的。
哭声惊动了我爷,进屋就给我一巴掌,又踢我大姑一脚,嚎啥,你给我憋回去,才他妈七毛岁上啥学,你大姑这个没正事的玩意儿,就赖你要不这大的也不能哭,小的也不能撕。
明天不行去了,消停回家待着去,九毛岁学校才收呢。一天不够你们娘俩嘚瑟的了,一大早这个臭美一看你俩就没好事,我都没惜得说你俩,献宝呢,显摆你家小姑娘大眼睛好看呢,一天生怕谁不知道似的。
我看你俩明天敢出去的,腿给你们打断……我和大姑就这么被断断续续骂了半宿,晚上睡觉我都梦见我老弟撕我书哭醒了。
第二天早上,大姑把我扒拉醒,红,快起来,大姑送你上学,我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大姑,我没有书了,我爷知道了要打断咋俩的腿,大姑说别管了跟我走,来,摸摸你书包,我伸手一摸,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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