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那年东晋盛夏 >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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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葬岗的腐臭味萦绕在胡亦萱鼻尖,她蜷缩在一具被野狗刨开的棺材里,手中攥着那枚刚找到的玉珠。雨水从棺木裂缝渗入,混合着她脸上的血污滴落在青铜令牌上。"咔嗒"一声轻响,玉珠嵌入五瓣梅的花心,令牌突然裂开一道细缝。

    借着闪电的刹那光亮,胡亦萱看见令牌夹层中藏着一片薄如蝉翼的绢布。上面用血写着八个字:"午时三刻,刑场东槐"。落款是父亲的字迹,墨迹犹新——这分明是近期才写的!

    远处传来猎犬的吠叫声,谢府的追兵越来越近。胡亦萱将绢布含在舌下,抓起坟边一把生锈的铁锹。当第一个黑衣人的影子投在棺材上时,她猛地掀开棺盖,铁锹狠狠劈向来人面门。

    惨叫声中,胡亦萱夺路而逃。暴雨冲刷着山间小路,她滑倒在泥泞中,又挣扎着爬起。背后箭矢破空而来,一支射穿她的左肩,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就在她即将被包围时,道旁突然滚出三个蒙面人。

    "姑娘快走!"为首的蒙面人掷出烟雾弹,瞬间遮蔽了整片山坡。胡亦萱被人拽上马背,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梅花香。

    "你们是......"

    "梅花卫残部。"蒙面女子声音嘶哑,"令尊午时问斩的消息是陷阱,谢琰在刑场埋伏了三百弓弩手。"

    马匹奔入一处破庙时,胡亦萱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恍惚中,有人剥开她的衣衫,用烧红的匕首剜出肩头箭簇。剧痛让她短暂清醒,看见三个蒙面人正在擦拭兵器——他们右手虎口处都有五瓣梅刺青。

    "时晨殿下被种了噬心蛊。"年长的女护卫往她伤口撒药粉,"除非找到母蛊,否则三日之内必成行尸走肉。"

    胡亦萱猛地抓住她手腕:"母蛊在哪儿?"

    "在养蛊人心脏里。"女护卫指向她腰间令牌,"这物件能感应母蛊方位,靠近时会发烫。"

    天光微亮时,胡亦萱被一阵金属碰撞声惊醒。破庙角落里,梅花卫正在组装一架精巧的弩车,箭槽里排列着七支泛着蓝光的钢箭。

    "淬了断魂散。"年轻的女护卫注意到她的目光,"中箭者十二个时辰内血液凝固,最适合对付'那位大人'豢养的活死人。"

    年长女子展开刑场布局图:"谢琰故意选在菜市口行刑,四周酒楼都埋伏了弓箭手。但东侧槐树后有条暗沟,直通监斩台下方。"

    胡亦萱突然想起绢布上的提示,急忙吐出来给她们看。三人对视一眼,突然齐齐单膝跪地:"原来胡大人早与太子旧部取得联系!这暗沟是先帝年间修建的密道,专为处决重臣时预防劫囚所用。"

    午时的更鼓响起时,胡亦萱已换上梅花卫的夜行衣。腰牌果然开始发烫,指引着他们穿过蜿蜒的地道。潮湿的泥土气息中混着一丝血腥味,领路的女护卫突然停下——前方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是蛊奴!"她刚拔出短剑,黑暗中就扑出三个脖颈畸形的怪物。胡亦萱看见它们皮肤下游动的蛊虫,胃部一阵抽搐。最前面的怪物突然僵住,它腐烂的鼻子抽动着转向胡亦萱腰间的令牌。

    "它们......认得这个?"胡亦萱壮着胆子举起令牌。三个蛊奴竟然匍匐在地,发出婴儿般的呜咽声。

    年长护卫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东宫令!它们把您当成......"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突然射穿她咽喉。地道另一端,谢琰手持连弩阴笑:"少夫人好本事,连这些活死人都能驯服。"

    胡亦萱转身就逃,听见谢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拐角处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拽进岔道,熟悉的松木香让她瞬间放松——是时晨!但他双眼赤红,脖颈青筋暴起,显然正在抵抗蛊虫控制。

    "走......"时晨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突然将她推向地道深处,"刑台......有机关......"

    背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胡亦萱含着泪往前跑。腰牌突然变得滚烫,她抬头看见一道铁栅栏——外面正是刑台下方!父亲胡敏被铁链锁在斩首台上,双脚悬空踩着一块活板。

    "胡大人果然忠义。"谢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宁可女儿恨你入骨,也要保全《山河社稷图》。"他踩了踩活板,"可惜午时三刻一到,这机关就会......"

    胡亦萱拼命摇晃铁栅栏,锈蚀的铰链终于松动。她钻出地道时,刑场四周突然骚动起来——一队披麻戴孝的送葬队伍硬闯警戒线,纸钱漫天飞舞。趁衙役分神之际,胡亦萱扑到父亲脚下。

    "萱儿?!"胡敏瞪大眼睛,"快走!这斩首台连着......"

    "我知道。"胡亦萱快速检查机关,发现活板下竟是火药桶!引线沿着木柱蜿蜒向上,终点是谢琰脚下的香炉——那根本不是计时香,而是延时引信!

    腰牌突然烫得几乎灼伤皮肤。胡亦萱抬头,看见监斩席上坐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那人似有所感,面具下的眼睛直勾勾望过来。一瞬间,胡亦萱如坠冰窟,全身血液都凝固了——那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靖王萧景琰!

    "原来'那位大人'是......"胡敏苦笑,"难怪谢家敢如此猖狂。"

    胡亦萱摸出匕首去割火药引线,却被突然出现的衙役按倒。谢琰踩着她的手背冷笑:"好好看着,你父亲的头颅会飞得多高。"

    午时三刻的更鼓敲响,靖王突然抬手:"且慢。"他走到刑台边,声音带着诡异的温和,"胡小姐若交出《山河社稷图》,本王可保胡家血脉不绝。"

    胡亦萱看向父亲,老人微不可察地摇头。她突然笑了:"殿下要的可是这个?"从怀中掏出那本假琴谱高高举起。

    全场目光都被吸引时,刑台下方突然爆炸!气浪掀翻半个监斩台,胡亦萱趁机割断父亲绳索。混乱中,她看见时晨从送葬队伍里冲出,七支蓝光弩箭连珠射向靖王。

    "保护殿下!"谢琰纵身挡箭,自己却连中三箭。靖王面具脱落,露出与当今天子八分相似的面容。他袖中飞出一道金光,直取时晨心口——竟是条金线蛊虫!

    胡亦萱下意识举起令牌,蛊虫撞上令牌瞬间爆裂。靖王突然惨叫,七窍爬出无数蜈蚣状虫子——原来母蛊在他体内!梅花卫趁机发动弩车,七支毒箭全部命中靖王胸口。

    "你们......竟敢......"靖王跪倒在地,皮肤下鼓起无数蠕动的小包,"本王......才是......真龙......"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刑台下方传来,冲击波掀飞了整片地面。胡亦萱抱着父亲滚到安全处,看见时晨被气浪抛向半空。她拼命跑去接,却被飞溅的碎石砸中后脑。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看见漫天纸钱化作燃烧的蝴蝶,而时晨的身影消失在火光中......

    ——————

    三日后,胡亦萱在胡府旧宅醒来。丫鬟告诉她,靖王暴毙的消息震动朝野,谢家以谋逆罪被满门抄斩。而父亲因平反冤狱有功,官复原职。

    "时公子呢?"她抓住丫鬟手腕。

    丫鬟面露难色,递上一支染血的梅花簪:"那日大火后,只在废墟中找到这个......"

    胡亦萱拔下自己的发簪,两半梅花竟严丝合缝对在一起。簪头突然弹开,露出里面微缩的《山河社稷图》——这才是真正的秘宝!图中某处标记着"龙眠之地",旁边小字写着:"太子血脉,以此为证"。

    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哨声。胡亦萱冲到院中,看见墙头坐着个戴斗笠的身影。那人掀起一角面纱,露出时晨带疤的嘴角:

    "前朝秘库的三十万两,要不要一起去取?"

    风吹起他的衣袖,腕间金色蛊虫的残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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