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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珺的心似有一瞬不寻常的轻颤,大抵女子在这种事上都是多疑且敏锐的。方才亲吻她后背时的顿住,还有这不该出现的玉佩,叫她很难不往一起去想。
许是瞧着玉珺看这玉佩看的认真,兰荣也觉察到了玉佩的不寻常,忙岔开话:“娘娘,这没准是陛下特为您准备的。”
玉珺没说话,但心中有个声音在刹那间便已给出了否定。
他知道的,她不喜欢雀梅。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他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这么多年来,从来没送过她不喜的东西。
“娘娘——”兰荣轻轻唤她,分明是为她担心,却还是开口宽慰她,“陛下对娘娘的心,天底下谁不知晓,说不准是哪个宫人落下的,这才叫奴婢给捡了去,是奴婢愚笨,白白诬到了陛下身上。”
玉珺睫羽轻颤,这一个月来,兰荣一直因她担惊受怕,知晓她出身低微,生怕她与帝王置气失了盛宠,她倒是没觉如何,却是叫兰荣一夜一夜睡不安稳。
她扯起一个笑来,将玉佩递了过去:“确实是专送我的,先拿下去收好罢。”
一夜过去,宫中向来是没有秘密的。
帝王宿在长春宫的消息,便没有人不知晓。
但即便是知晓了,也不过是宫人间闲暇时的说嘴,只因后宫之中的主子,仅有一后一妃,多宿一次少宿一次,也不会因恩宠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玉珺由宫人服侍着沐浴穿戴,御膳房的早膳早已送了过来,尚在小厨房温着。
凤仪宫那边派人来传话,今晨太子会来一起用早饭。
玉珺瞧着镜中的自己,多少有些紧张,又去将自己亲手做的鞋袜都拿出来,等着亲自交给他。
一切刚打点妥当,便听外面一声通传,小太子赵儒祈随着宫人一同进来,走到她跟前,稚气未脱却礼数周全地对她躬身施礼:“问母妃安。”
都说儿子肖母,赵儒祈眉眼像极了她,但又随了赵砚徽的气度与做派,看着粉雕玉琢却不好亲近。
玉珺每次见自己这个儿子,都是有些局促的。
虽是她亲生,却只在她身边养了一年,赵砚徽登基后,诸多无奈之下只能送去养在皇后膝下,平日里被看管慎严,母子鲜少相见,这种日子至今过了已有四年。
玉珺笑了笑:“不必多礼,快些进来坐。”
她生的本就好看,却似寒冬的白梅,看似温顺不张扬,但清冷是刻在骨子里的,不过见到了自己的孩子,独属于母亲的温柔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
可赵儒祈见了却没什么反应,大抵是他每次来请安见到的都是如此模样。
她笑,他却不愿对她笑,小小的人板起脸来,开口吐出见到她后,除了问安的第二句话:“母妃终于想通,不与父皇起争执了?”
玉珺一怔,还未等说话,赵儒祈便继续开口。
“母妃,您何时能明白,前朝的事后宫不该插手,父皇想要杀几个犯上的朝臣,这又算得什么大事情,连母后都未曾多言,您这又是何必?”
玉珺不由得觉得心口沉闷闷的,她竟不知儒祈小小年纪,何时起竟将杀字说的如此随意。
但她想孩子还小,她这个做母亲的,得慢慢教才是。
她耐着性子解释:“他们是旧臣、功臣,是一路互送你父皇登基故友,不过是一时的政见不和便要杀旧友,过往情分皆不念,岂不是要叫人说天恩薄情?”
赵儒祈坐直了身子:“可母妃是后宫女子,后宫不得干政,即便父亲真的做错了,前朝自有人来进言,又哪里要母妃出面。”
他有些不高兴,许些日子没见,他不知攒了对她这个母亲多少的不赞成。
“母妃与父皇置气,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叫母后也跟着受父皇的冷遇,原本的初一十五还会来同母后用饭,因着您,父皇着一个月来连后宫都不曾踏入。”
玉珺心中闷堵的感觉更严重了几分,无力又无奈。
儒祈往日里话不多,大多都是听着她关切的言语,时不时应上两句,可今日会同她说这么多,竟还是因皇后的缘故。
怨她与帝王的置气,带累了皇后为数不多的圣恩。
她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却听儒祈也跟着叹气,声音分明稚气未脱,却摆出一副大人模样:“母妃,您就不能让儿子省省心?儿子在母后身边,也要思虑一番母后的处境。”
说完这话,他从椅子上下来,朝着玉珺走近几步,玉珺在自己的孩子面前竟有些紧张,不知他要做什么。
毕竟,他少有主动走近她的时候。
却未料到,儒祈从怀中掏出一个护身符捧到她眼前。
“太傅还在等着,儿臣不能陪母妃用早膳了,这是儿臣求来的护身符。”
玉珺双眸终是有了光亮,这一瞬的惊喜冲淡了方才的沉郁。
前几日法华寺的僧人入宫,他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字都认不全,却抄了十份佛经,只为替父母求护身符。
法华寺的僧人说,他是为爹娘求的护身符,里面放了他身为人子的头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以子身,护爹娘,最是灵验了。
当时护身符到手,他当众给了赵砚徽与皇后,却未曾看她这生母一眼。
玉珺的笑意更浓,这护身符,竟也给她求了一副。
她抬手想去抚儿子的头,却被儒祈躲开,她伸出去的手一僵。
玉珺睫羽颤了颤,维持着面上温柔欢喜的笑,但手却转了方向,拿起被一双小手捧托起的护身符。
“知道儒祈大了,母妃不摸你的头。”她扯了扯唇角,将护身符握在手中,“你有心了,快去见太傅罢,母妃不多留你。”
玉珺看着手中的护身符,指腹轻轻抚着,心中欢喜到了极点。
她想,儒祈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记挂她这个娘亲的,他长于皇后膝下,总要顾忌皇后不能与她太过亲近,今晨本就要去寻太傅,竟还特来见她,只为把护身符给她。
却陡听得赵儒祈开口:“如今母妃也有了,这回您能满意了罢。”
玉珺身子一僵,不解他话中意思。
“母妃想要什么,同儿子说就是,何必叫旁人觉得是母后占了您的东西,好似母后薄待了您一般。”赵儒祈拱手,“母妃先用膳罢,儿子告退了。”
玉珺忙唤他:“儒祈,你误会了,母妃没有。”
可赵儒祈却只是对她再次躬身:“母妃,儿子要迟了。”
玉珺的话堵在喉间,她看着远去的小小背影,又垂眸看了眼手中的护身符,心中苦涩与被误解的急迫难以化开,只能重重叹息一声,却泄不出其中烦闷的十之一二。
可是想到他为了自己辛苦抄经又割了发,又有些心疼。
她小心翼翼拆开护身符,却似有寒意骤然侵袭上心口。
她盯着护身符半晌未动。
里面除了朱砂色的符文,空空如也。
与寻常的护身符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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