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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如斯,当真诡异。骷髅头游湖,鬼水草招摇。阎罗湖扭曲日光,撕扯着灵魂,折射出魑魅魍魉来,舞红陨火仙焱,泼染血色。
熔岩浩浩荡荡,气焰嚣张,大江大河般地磅礴。血,悄无声息地流下,死细肠水鬼似地自火葬江突然浮起,惨白惨白的,数千万,像乱葬岗上飘的祭旗。
人肠开了人眼珠子,密密麻麻一片,妖转间血光诡谲,生灵殂落,火葬江黏稠,掌心汗像血滞涩在心间。
忽有火星,紧急着闻到烧焦肉味,无数人面火椅怪叫着突面,已来不及察看伤势。
温婉怪笑,取死之道。
“鲸吞拳。”
幻化巨鲸,大嘴吸天食地,纷纷炼化。
“呕——”
巨鲸虚影骤然消散,原来是近看人面火椅才知其恶。
它们整体形状像把随处可见的椅子,四足似人脚,却诡异地向后生长,双臂贴于身侧,像死鸭翅,椅背本该镶嵌眼珠的凹陷处黑洞洞的,散发着阴冷气息。
两端伸出湿漉漉的肠白触须,长挂猩红人眼,歪斜耷拉着,恰似风中枯萎的妖异花朵,每一丝颤动都渗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路凤三弯着腰剧烈干呕,喉间翻涌的酸腐感像无数带钩的藤蔓,绞得他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他颤抖着伸手掐住脖颈,恍惚间竟生出将喉咙剜出来彻底清洗的冲动。
被炼化的人面火椅坠入火葬江,无数眼球相互挤压、铺叠着蠕动,幽芒冶红,将整条火葬江都浸染成了沸腾的血池,仿佛千万冤魂苏醒,本该死寂的残骸突然扭曲震颤着活了过来。
路凤三长得像女子,有些性格也是这样,遇上丑臭玩意,选择暂避锋芒,火葬江蟠绕陨火仙焱全境,人面火椅更是横亘其间,好不容易寻到一处岩洞。
赶忙施展龟息之法,屏息敛气,静养了个把时辰,伤口痊可。
“握地瓶。”
胸前飞出一个发着淡光的绿色小瓶,各种奇药珍草飘进嘴中。
“凝神入定,化身为炉,淬草成丹。”
心火生,仙药杂质烟雾般自耳鼻飘出,炉中药舒展似溪流,自八方山脊由高到低汇成一汪清泉,以气附着,不断浓缩凝聚,行过三十六个周天,初具丹形。
一颗仙羡丹就要出成,可天岂会遂人愿,“噗”,喉头腥甜翻涌,大口心头血喷飙。
血雾朦胧间,有头人面火椅簌簌爬来,扭曲着,发出指甲刮擦金属般的尖锐怪叫,无数燃烧的经书喷涌而出,每一页都泛着诡异的幽蓝火光,密密麻麻的字符控诉着始皇暴政罪行。
陨火仙焱也曾是始皇焚书坑儒旧址,人面火椅便是惨遭活埋的方士儒生怨气所化。
一指拂去,亦散开血雾,赫然看见万千人面,饥眼猩红,把洞口熔铸得像头才吃完人的饕餮大嘴。
丑东西看久了果然会变笨,闭关休养竟忘了设下绝天阵,一时大意让它们找来。
“啊!”
未成形的仙羡丹像头野猪在体内横冲直撞,獠牙挑断经络,兽蹄踏碎脏腑,噗,一口滚烫鲜血裹着碎丹残渣喷溅而出,划出凄厉血弧,在岩洞上炸开朵朵妖冶红梅。
人面火椅见血疯狂,软塌塌肠白触须陡然绷直,在半空抽搐震颤,如同发情癫狂的骡马。眼球迸出幽绿凶芒,饿狼般的目光将猎物死死锁定。
千万头排成长龙挤来,壮观得令人生畏,声似暴雨,人足朝后急点却是向前跑来,两侧焦枯手摆舞着,合成一头巨型蜈蚣蜿蜒而来,火焰张扬,人面死沉,荒诞得像是在做梦。
敢坏我好事,已有取死之道。
“通天棺,起。”
人面蜈蚣飞来,丑陋面容近在咫尺,就要癞蛤蟆吃天鹅肉,吻上路凤三,“呕。”说时迟那时快,一古朴青铜棺撕裂虚空,蓦然涨大,撑塌万方岩洞,“哐当”,人面蜈蚣撞上青铜棺,音波彻底震碎岩洞。
乱石噼里啪啦地砸来,勾起不好回忆,人面蜈蚣像头鬃狮蜥骤然发威,怪叫着竖起人面,千万张,褶皱喷涌的火焰像未干的血肉纤维,恍若活剥人皮拓印而成。
千情万态,庄严得像是悲天悯人的神像,啼哭的血泪混着狞笑的獠牙,怒目圆睁的眼白与悲戚低垂的眉梢交织,极端恨意凝在一瞬,分化为千万个体,都杀向路凤三。
这般恶心,真是脏了我手。
“通天棺,收。”
通天棺缩为正常大小,路凤三快速钻躺进去,操控着通天棺开出一条火路来,人面火椅嘶鸣出野兽啃食人骨的刺耳噪音,越积越多,将通天棺包成臃肿火球。
路凤三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便咬破舌尖喝道,“青铜血。”
于是通天棺饕餮纹渗出滴滴血珠,人面火椅遇血痴狂,彼此倾压着薄成纸片,但见耀目血光骤然爆发,通天棺不见踪影,只剩血淋淋的人皮像送葬路上的喂鬼钱洒入火葬江。
无穷无尽,仿佛说不完的悔恨。
“那年,我成了遗民,狠心离开家乡,发誓定要闯出名头来。大王痴顽,长生不老虚妄事……”
戚戚艾艾的飘了几万年,深埋于火葬江。平静许久,忽有暗流汹涌,似有龙蛇逶迤前行。
通天棺来历神秘,乃是玄幻桃源的创世神兵,就连路凤三的龙皇归一丸都无法在上留下痕迹。路凤三屡陷绝境,通天棺屡挽天倾。就是对上天道,也为路凤三扛下致命一击,反败为胜。
从此有了别名正道棺,意为玄幻桃源无数“魔头”的棺材。
通天棺正浮在半空,忽有万千厉红鬼哇啦,扭曲时空似的飞溅,还未刺挠便被棺上饕餮吸食。
忽被攫住,人面蜈蚣撞破火葬江,原来方才厉红鬼只是火浪。
棺中路凤三亦动弹不得,臭虫蠕蠕,将脑子糊成一团。
那怪大半个身子隐在火葬江,高举通天棺,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狐鬼拜月,火葬江骤然失色,陨火仙焱顿时黯淡。
似金乌日精,仿佛吸走了世间所有色彩,桑榆之地升巨日,猛然湮没陨火仙焱。
此热毁天灭地,棺中蒸煎,路凤三骤然昏迷,又遭烫醒,反反复复,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三哥,三哥,快醒醒。”
“无,无疑子。”
“三哥,永别了。”
“无疑子!”
白蚕就像那年夏天,她穿着白裙,风一般的,留不住,挽不回。去后冰封人心,酷热依旧难捱。
路凤三身心虚脱,于绝冰蚕丝中晕去,结霜的泪流苏犹在挥手告别。
那怪犹在进攻,天雷炼金殿,通天棺斑驳绿锈尽褪,似是唤醒了沉睡的古神。
人面蜈蚣忽然散为一个个人面火椅,颤抖着没入火葬江,刹那间静得只剩火泡开花。
不知过了多久,路凤三薄薄眼皮勉力睁开千钧。恍惚中,通天棺有了呼吸,有了起伏,像是压抑着无尽悲戚的抽泣。
一直陪着我从玄幻桃源到三生桃源的无疑子终是去了,发间忽传来微凉,摸到个冰冷蚕蛹。
路凤三喜不自胜,还有救。还能,复活吧!我的爱人!
无疑子,等我。
便是被无疑子拼命吐出的绝冰蚕丝包裹,也被烧得黝黑。此地大恐怖,大诡异,大无情。想我在玄幻桃源肉身成圣,于陨火仙焱孱弱不堪,岂不悲乎?
路凤三破棺而出,这几日通天棺在火葬江上漂流,顺流来到火葬海,一眼望荒凉,连个落脚之地都没。
外面比棺中还沉闷,滚烫得空间扭曲,再度躺回。通天棺遮天绝地,自是能隔热,阴凉得像是泡在凉泉,那怪实在厉害,吐出的球竟破了通天棺天机,比异火还刚烈霸道万分。
“握地瓶。”
小绿瓶自胸间飞出,路凤三呵口一吸,翻云覆雨,尽数炼化仙家草药,伤势尽好,白白嫩嫩的像个女子。
“创世秘,掌天术。”
随声扫墓鞭炮,路凤三缩成几寸大小,一颗豆大汗珠便能淹了他。为保万无一失,设下绝天阵静养生息。
陨火仙焱,通天棺在路凤三一丝神念下飞起,钻进一处错综复杂的熔洞。
弹指百天。
随声喜庆鞭炮,身形恢复正常大小,收回神念得知这百日来并无怪事发生,就连随处可见的人面火椅也没了踪迹。
一出棺,通天棺便像失去了眼睛似的乱撞。心生不祥。
“通天棺,回。”
通天棺好似叛逆的小孩,越骂它越不听话,熔洞内全是它的桀骜回响。
路凤三恰如无能家长,盛怒下暴打通天棺,疯狂发泄不满。三生桃源不公,视我为蝼蚁!
忽然间,通天棺神龙摆尾,怪力甩飞路凤三,惊骇眨眼间不见通天棺。
“我看你已有取死之道。”
路凤三怒骂一声,急追而去,却在熔洞中迷了路,不由慌怒交加,啪啪拷打熔壁。
“草!”
无疑子因我而去,通天棺背信弃义,路凤三万念俱灰。
路凤三两百年,前百年玄幻桃源,横冲直撞,踩坨屎都是机缘。后百年三生桃源,好运连连,美人机缘一起送。
只是有半点不如意,受挫便啧有烦言,一蹶不振期盼着师姐来救他。就是万界之主又如何,骨子里仍是个懦夫。
天生好命有时也是种诅咒。
路凤三又想起那个龙族少女,二人一见钟情,都生出别样情感,以兄妹相称,她见三哥为境界苦恼,犯着花痴,冒被族中除名的风险,带三哥来到陨火仙焱。
族中天骄皆反被龙珠炼化,少女眼红道,“三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路凤三习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毫不在意道,“妹放心,安心放风便好,哥哥去去就回。”
一进陨火仙焱便知恐怖如斯,有大恐怖悄然斩断二人间的闻风。
洞连洞,出口就像小妹一般寻不回,愤恨一拳,小百洞成大一洞。走不通的路就用拳头来打开,往一个方向冲去总会找到路。
“心如磐石铁拳功。”
路凤三像个超人飞去,以拳开山,过了很久仍未出去,拳上已有丝丝血迹,碎石不断落下,熔洞有了坍塌迹象。
并非路凤三无脑,一个人若是做什么事都会有好结果,他怎会聪明?
“拳来。”
横开不行便竖飞,拳波轰开三丈金圆,填了两丈碎石,近身一丈烟都不见。
“轰隆。”
熔洞终是崩灭,连带陨火仙焱都在回荡,仿佛失去了心脏。
有惊无险,赶在最后一刻飞逃脱,回眸淡看,烟尘滚滚似火葬场扬起的骨灰。陨火仙焱,有趣。勾笑,牵头望去,三分凉薄,七分不屑。
大大小小,零零碎碎,有石子砌成远古时的天然梯,尽头有些光亮。
此乃何地?路凤三顺阶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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