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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进张老栓家院门的瞬间,身后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来自山坳深处的阴寒死寂气息,仿佛被无形的门槛隔绝了。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心悸,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我们三人的灵魂深处。“闩门!快闩门!”陈德贵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铁柱连滚带爬,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木门死死关上,插上粗大的门闩,仿佛这样就能阻挡住那看不见的恐怖。
小小的院落里一片狼藉,还残留着张老栓脸上那触目惊心的血污和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铁柱的母亲,一个同样老实巴交、此刻却吓得面无人色的妇人,正抱着昏迷不醒、脸上缠着浸血破布的张老栓,在堂屋里压抑地哭泣。看到我们冲进来,她抬起泪眼,眼中充满了更深的恐惧和茫然。
“娘…爹…爹怎么样了?”铁柱带着哭腔扑过去。
“昏着…一直昏着…嘴里…胡话…”妇人泣不成声。
陈德贵顾不上这些,和铁柱一起,连拖带拽地将我弄进了东屋。我的右臂依旧冰冷麻木,如同不属于自己,沉重地垂着。手臂上那暗红色的、扭曲诡异的“阴符”,在昏暗的油灯光下散发着幽幽的、令人心悸的腥甜寒气,如同一个活物盘踞在皮肤上。
“放…放炕上…”我虚弱地吐出几个字,半边身体被那符咒的寒气侵蚀得几乎失去知觉。陈德贵和铁柱费力地将我抬上冰冷的土炕。我蜷缩在角落,用还能动的左手死死拉过那床薄薄的棉被,紧紧裹住自己,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身体的冰冷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七爷…你这手…”陈德贵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看着我被符咒覆盖的手臂,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李三姑…她…她算是暂时压住了?”
“压…压住了…”我声音嘶哑,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手臂的麻木感如同冰封的河流,缓慢而坚定地向心脏蔓延,“但…好冷…像…像掉进了冰窟窿…”
“冷是好事!冷总比那活物钻出来强!”陈德贵强行安慰着,更像是安慰自己,“你先歇着!缓缓!我去看看老张!铁柱,看着点你七爷!”
他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东屋,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那符咒的寒气冻僵。铁柱缩在门口,离我远远的,眼神惊恐地在我手臂的符咒和门外徘徊,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小小的东屋只剩下我和铁柱,还有一盏昏黄摇曳的油灯。死寂再次降临,只有我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和铁柱压抑的呼吸声。手臂上那“阴符”散发的寒气越来越重,冻得我思维都开始迟滞。李三姑那无声的“棺材仔”口型,如同鬼魅的低语,在脑海中反复回荡。
时间在冰冷和死寂中缓慢流淌。窗外的夜色浓重如墨,偶尔传来几声遥远而凄凉的犬吠,更添几分荒凉。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那符咒的寒气暂时达到了某种平衡,手臂那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感似乎稍稍稳定了一些,不再疯狂向躯干蔓延。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淹没了紧绷的神经和残存的恐惧。我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开始模糊,在冰冷的被窝里沉向一片黑暗的、无梦的深渊。
……
“咚…咚…咚…”
低沉、缓慢、带着一种粘稠质感的敲击声,如同闷雷,又像重锤砸在朽木上,一下,又一下,极其固执地穿透了深沉的睡眠,狠狠敲击在我的意识深处。
我猛地从昏睡中惊醒!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浑身瞬间被冷汗浸透!不是梦!那声音…清晰无比!就在身边!
房间里一片漆黑。油灯不知何时熄灭了。窗外没有月光,只有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铁柱蜷缩在炕的另一头,似乎睡得很沉,发出轻微的鼾声。
“咚…咚…咚…”
声音再次响起!沉闷!粘滞!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搏动感?!
来源…正是我的右臂!那条被“阴符”覆盖、冰冷麻木的右臂!
不是来自外面!是来自手臂内部!来自那被符咒锁住的、深紫色的“棺材”淤青深处!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我猛地坐起身,在黑暗中惊恐地看向自己的右臂!
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浓稠的黑暗!
但那声音!那搏动!如此清晰!它不再像之前那样狂躁,而是变得极其缓慢、极其沉重!每一次“咚”声响起,都伴随着手臂深处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冰层碎裂般的刺痛感!仿佛那被锁住的“东西”,并未死去,而是在这死寂的黑暗里,在符咒的镇压下,正以一种更缓慢、更坚韧的方式…苏醒?或者说…在积蓄力量?!
“铁柱!铁柱!”我压低声音,惊恐地呼唤着炕另一头的人,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铁柱毫无反应,鼾声依旧。
“咚…咚…咚…”
搏动声持续着,缓慢而坚定,如同死亡的倒计时。每一次搏动,都让手臂那冰冷的麻木感减弱一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诡异的感觉——仿佛皮肉之下,那被符咒锁住的区域,有什么冰冷而沉重的东西,正在随着搏动…微微地…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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