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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过去——!!”海日古举着弯刀狂吼,战马从城门洞里跃出。
视线里,汉人战兵在正前方围成一道稀疏的弧线,中间还堆着些拒马。
海日古忍不住狞笑起来。
这群汉人战兵,根本就不会打仗!
哪有打开城门放骑兵进来的?
难道他们不知道,狼戎骑兵无敌吗?
他一眼盯上了最前面那个光着上身的大高个。
那汉子双手高高举起,手里攥着柄比他还高还长的……
刀?
那、那是什么刀?
海日古的大脑恍惚了一瞬。
“死去吧!”
他右手猛地挥下弯刀,刀锋带着破空声劈向那汉子的头颅。
可迎面而来的,是一道更长、更亮的寒光。
那是他这辈子从未见过的刀光,就像草原上的闪电。
“我的——!!!”
独眼龙大喜过望。
数月前,王狗蛋就在他面前抢了个百夫长的人头。
他懊恼了好几宿。
此时此刻,竟然有个千夫长送上门来!
“来吧!”
身旁的大棒槌像头狗熊一般怒喝一声。
双手攥着陌刀刀柄,腰腹发力,刀锋带着千钧之力呼哧砍下。
“噗——!!”
海日古只觉得眼前一红,随即天旋地转。
他最后看到的,是自己连人带马被劈成了两半,鲜血混着内脏喷了大棒槌一身。
而那道寒光还在继续,带着风啸,扫向他身后的骑兵……
……
眼前的画面,瞬间停滞了下来。
海日古的脑海中,不知怎的,突然浮现出好多好多的片段。
那是……
六岁那年的草原,夏天的风卷着青草香。
他追着一只白蝴蝶跑过开满黄色小花的坡地,母亲在远处喊他:“海日古,回来喝羊奶!”
他跑得满头大汗,手里攥着刚摘的野草莓,红汁染了满手,却笑得咯咯作响。
那时候他最大的心愿,是能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小弓箭。
不是为了杀人,而是想射下天空中盘旋的雄鹰,是想追着黄羊走遍草原。
再大些……
他成了部落里最能打的孩子。
摔跤时,他总能把比他高半个头的小子摁在地上,赢得很多姑娘们的笑声。
族里的老人摸着他的头说:“这小子是头小狼,将来能护着咱们部落。”
他听了得意,每天天不亮就去练骑射。
他幻想着成为一名响当当的汉子,喜欢他的姑娘两只手掌数不过来。
十三岁那年……
大酋长来部落巡视。
他背着刚猎到的狐狸,昂首挺胸地站在队伍最前面。
大酋长眯着眼看了他半晌,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小子,狼戎的土地,从来都是用刀枪抢来的。你要记住,男人的荣耀,在马背上,在敌人的尸骨上。”
那天他把这句话刻在心里,觉得自己长大了,该去抢更大的地盘,杀更多的敌人。
十五岁的时候……
他第一次杀人。
是在一个小村落,他挥刀砍下第一个汉人的头颅,手抖了一个晚上。
夜里,他偷偷跑出去,抱着马脖子吐了半宿。
可百夫长拍着他的肩膀说:“杀得多了,就不吐了。”
后来真的不吐了。
他能笑着把人头挂在马鞍上,能在尸堆里喝酒。
甚至能看着哭嚎的汉人孩子,面不改色地挥下刀,割下头颅当球踢。
杀得越多,战功越大。
从十夫长到百夫长,再到如今的千夫长……
马鞍上的人头串越来越长,腰间的弯刀越来越沉。
他以为这就是荣耀,是大酋长说的男人该有的样子。
可有时候梦里,他会回到六岁那年的草原,白蝴蝶停在他手背上,母亲的声音远远传来,醒来时却只有满手的血腥气。
原来……
他小时候想当的,不是什么千夫长,不是什么杀人如麻的勇士。
他只是想当一个能射下雄鹰、能追上黄羊的猎人啊。
想在春天的草原上放马,夏天的河里摸鱼,秋天跟着父亲去打狼,冬天围着篝火听老人讲故事。
什么时候开始,他把弓箭对准了人?
把刀砍向了和他一样,只想活着的人?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海日古仿佛又闻到了青草香,那只白蝴蝶在他眼前晃了晃。
然后,彻底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城门内的厮杀还在继续。
没人知道,这个刚刚被劈成两半的狼戎千夫长,最后想的……
是六岁那年没能抓住的蝴蝶……
……
“杀——!!!!!”
大棒槌根本顾不上擦脸上的血,反手又是一刀横劈。
陌刀呼啸扫过,迎面冲来的战马直接被砍断前腿,苍狼武士摔落下来。
身边的陌刀手们齐声呐喊,丈余长的陌刀接连扬起,又次第落下。
武士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卧槽——!!”
独眼龙眼睛都直了:“棒槌!我的千夫长!!!”
“啥?”大棒槌正挥刀劈开一匹马的脖颈,闻言愣了愣,“啥?啥长?”
他根本没功夫细看,迎面又冲来两骑,当即怒吼一声,双手攥紧刀柄,刀锋带着风声斜劈下去,“管他娘的啥长!砍了就不长了!!”
刀光落下,又是两声惨叫同时响起。
城墙上的林川看得清楚,忍不住对胡大勇笑道:“这大棒槌,砍了个千夫长还懵着呢。回头得给他记个头功,赏两斤好酒。”
胡大勇嘿嘿直乐:“不光他,这帮陌刀手今儿都得赏!”
他可记着呢,又赢了独眼龙十两银子。
“噗嗤!噗嗤!噗嗤!”
接连不断的撕裂声在空地里炸开。
战马哀鸣着在原地打转转,马背上的骑兵摔下来,刚想爬起就被后面的陌刀劈成两半,脑浆溅在旁边的拒马桩上。
陌刀特有的长柄让刀光笼罩的范围比狼戎弯刀多出近丈,那些冲进城门的骑兵根本来不及调转马头,就被这面钢铁刀墙硬生生堵住。后面的骑兵收势不及,疯狂冲撞着前面的尸体堆,马嘶声、人喊声、骨头碎裂声搅成一锅粥。
有个百夫长瞅准空隙,催马想从侧面绕开拒马,刚跑出两步,就被一柄陌刀斜着挑中腰腹。那刀手猛地发力,竟将他连人带甲挑得腾空而起,径直甩向身后的拒马,“噗嗤”一声,数根尖锐的木茬从他后背穿透胸膛。
城门洞的黑暗,隔绝了骑兵们的视线。
他们只能听到前面狂乱的厮杀声,感受到速度突然缓滞不前,然后被身后的骑兵裹挟着往前冲。而当他们意识到不妥的时候,人和马的尸体,已经堆成了一座山。
一群举着超长战刀的血人,朝他们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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