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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叔云惊叹:“你……怎么长得跟我这么像?你是谁?”原缺也同样难以置信,但他没有轻举妄动,默默思忖:“他如果是我另一半元神,怎么我一点感应都没有,难道只是单纯长得相似?”
鱼无名怔住了,话说鱼叔云之所以为叔云,是因为排行老三,在他之前还有两个夭折的哥哥,但都是鱼无名亲手埋葬,眼前这个人不可能是他孩子的。
原缺再三确认,此人跟他毫无感应,转身做好随时离去的准备:“只是长得略像而已,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什么奇怪?”
鱼叔云来了兴致,顿时感觉病也好了不少,“这世间居然有人与我如此相似,我今年十九,敢问兄台今年贵庚?”
“我二十。”原缺胡乱说了个比他大的凡间数字。
“那我得唤你一声大哥,大哥贵姓?我……”
还不等他说完,原缺沉着脸便对鱼无名道:“时候不早了,抓紧吧。”道完他便兀自离开。
原缺此行来就是为了找元神,老堕仙的书中提过,中原平羌宝华寺有人以契约谋生,签了契约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比四海八荒任何一门法术都灵验。
鱼无名将拟定好的契约递给他,“施主,契约已经拟好,若是没有问题,按下手印交给老夫即可。”
原缺接来,他看到最后一行时皱了眉,“交换物中十之一度化给主家。”他精明的一双眼看着他的眼睛:“交换物是天定,我尚不知交换物是什么,又怎么度化给你?”
鱼无名毫无波澜,“老夫是牙人,祖上与上天签订契约,每一张契约的经济费由上天度化给老夫。”
“原来,天界竟有专门的机构负责这一行。”原缺自言自语道。
“这个老夫就不知了,施主要找回自己的另一半元神,想必不是什么难事,祝愿施主心想事成。”鱼无名按照往常一样双手合十说着祝词。
原缺将契约装进袖口,“我突然想起个事,去去就回。”扭头就走,出门撞上端茶送水的鱼叔云,“原大哥这就走?”
原缺缄默不言,只点了个头。
鱼无名望了望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不免失落,“再有几张契约,或许就能医治好你的心口残缺。”
鱼叔云笑着安慰道:“爹,我不碍事,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胸口很少疼了。”
鱼叔云生来气短,体弱多病。
鱼无名签订了契约,他们拿到的经济费,通过契约度化为儿子的药,来签订契约的人越多,儿子的病就会被治好。
他们刚想转身回屋,却听外面几声马叫,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姑娘踏进来。
姑娘彬彬有礼,上来便拱手笑道:“想必您就是鱼无名大师吧。”
鱼无名颔首,示意鱼叔云看茶。
“你……”她看着鱼叔云的脸,凝固了笑容,吓得心一下紧缩起来,好像冰凉的蛇爬上了脊背,两眼发直地盯着他。
浑身顿时木化,半句也对不出,半步也行不动。
但恐惧还是催着她拔腿就跑。
鱼叔云甚感奇怪,便追了出去。
想着定是她与方才的原大哥认识,或是有什么误会,才会将他俩错认,他得去解释个清楚。
闻人拍打脑门,方才脑子一空,为什么不骑马呢,这下好了,后面的人眼看着就要追上。
二人先后跑到河边草原,前方便是深冷的河水。
闻人见走投无路,转身喊道:“你别过来,过来我就跳啦!”
鱼叔云刚感染风寒,一顿追赶下来,浑身酸疼不说,病症又加重了,眼看要追上时,脚下被野草绊了一跤,直扑向闻人。
闻人见状躲闪。他便掉进了河水。
活水湍流,鱼叔云喝了不少水才爬上岸,边上岸嘴里边说着:“姑娘听我解释。”
闻人见他奇怪得很,不解道:“你不是神仙吗?怎么还要爬上来?”
“姑娘怕是认错了人。”道完又是猛咳几声,费力地站起来,踉跄朝她走去。
走进了闻人才发现,这人并不是原缺,只是眉眼有些相似,此人比他稍微圆润白嫩一些,眉眼也比原缺更加明眉稚气。
浸水的衣物勾勒出他俊成协调的身姿,一身白衣,浑身伴着儒雅柔和的气息,不同于原缺的凌冽和不近人情。
鱼叔云将方才来的原缺一事陈述一番,闻人才似信非信地不再紧张。
“对不住兄弟,那个原大哥……其实他是我债主,我没钱还他,所以见了他就跑。”闻人笑道。
“那位原大哥样貌与我几分相似,还真的有缘分,但是我并不是他,不会向你催债。”鱼叔云的身畔摇摇晃晃,闻人见他眼神迷离,伸手贴在他额上,“呀!你的头好烫啊。”
鱼叔云抿着嘴浅笑,张口欲说什么,又倒了下去。
此时那少女追赶上来,见他这般,以为是闻人欺负了他,捡起地上的土块砸到闻人的裙摆上。
“是不是你欺负云哥哥!”她扶起鱼叔云。
“我可没碰他。”闻人实在冤枉。
鱼叔云吃力地撑住身体,“柔儿!别胡闹,我自己不小心摔进河里的。”
少女名唤汤柔,是几年前客人签契约留下的交换物。
汤柔自知理亏,倔强的她并没有对无礼的行为道歉,只是见鱼叔云这样,她竟然眼圈一红,几滴眼泪便掉了下来。
平日里她喜欢拿鱼叔云打趣儿,但真见了他受伤,却第一个心疼起来。
“云哥哥我扶你回去。”汤柔瘦小的身躯顽强地支撑着高出她许多的鱼叔云。
倏地她轻松很多,她抬头,原来是闻人将鱼叔另一只胳膊架在肩膀上。
“多谢姑娘……”许是受了寒,鱼叔云此时心口又在隐隐作痛,他右手手松开汤柔的帮扶,捂着胸口。
鱼叔云被鱼无名带去调养,闻人自行在厅中徘徊,心里乱成一团。
从鱼叔云口中得知,原缺前来签订契约,但还没签下,自称有事走了,去去便回,不知他何时回来,所以她一定要及时躲起来,绝对不能撞见。
“施主,若是您没有让夫子为你写好夙愿,请移步于客室。”鱼无名抬手相请。
许多人不识得几个字,需要找夫子写好,或是自行撰写,若是这二者都没有,鱼无名是不接受夙愿的。
闻人跟随他来到一暗室之中。
室内一桌,一椅,一砚,一笔而已。
“将您的姓名,生辰八字,还有夙愿写下,老夫再撰写契约,切勿有错别字,否则会出误差。”
不一会,闻人将夙愿写好,递给鱼无名。
鱼无名这么多年见过无数个夙愿,但这两天见到的夙愿最为奇怪,先前一个要找元神,这下来个要解开与神的契约,要找回狄火的。
鱼无名让她坐一会,他要去翻阅古籍,查查这个狄火是个什么东西。
一查下来鱼无名有些惊骇。
这狄火是一种叫陆离鸟特有的火种,这种鸟是天庭的神鸟,修成人形落入凡间,与滕牙人结合生下子嗣,这狄火才流传在血脉中。
“狄火既然是她们血脉里的,若是要换回,恐怕需得不少代价,就像许多施主,想要金银财宝这些身外之物倒是好求,若想要身体健康,或者想要子嗣,便得要一条命来换。”
他无奈地摇摇头,双手合十道:“上天保佑,希望他们付出的代价不要太过于惨重,又能借此治好我儿子的病。”
鱼无名撰写好契约,递向闻人,将对原缺说的话又对她说一遍。
闻人脑子一闪过周不快的话,什么活着回来之类的,所以她看的很认真,最后看到契约最后一行字,甚是不解:“这交换物会是什么?”
鱼无名摇摇头,“老夫不知,按照经验来说,只要和身体血脉有关的夙愿,代价都不低……施主慎重吧。”
闻人的直觉告诉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她收好契约,拱了拱手:“有劳了,我再考虑一番。”
她同样没有冲动签下契约,揣下契约便离开了。
她可不是无头苍蝇不知去向,方才送鱼叔云回来时,得知他是寺主的儿子,正好对契约有众多不解,可以他那里打探打探消息。
汤柔取走鱼叔云头上的巾帕,往凉水里浸了浸,拧干放了上去。
“柔儿,我没事,不用担心。”鱼叔云看着噘着嘴生闷气的汤柔,他知道,她又在为他的体弱多病担心了。
“哼!”汤柔一拳轻轻打在他的手臂上。
“云大哥?你还好吗?”谄媚的声音响起,闻人去祠堂‘拿’了些水果来看望他。
鱼叔云欲坐起,闻人摆摆手:“云大哥不用起。”
“姑娘可真是热心肠,还专门来看我,谢谢你,我没事。”
闻人与汤柔目光一碰,闻人便笑容凝固了。
鱼叔云见状对汤柔道:“厨房给你留了点心,你去找找。”
汤柔知道他是故意支开她,虽是不情愿,但她也不屑待在这。
鱼叔云执意支撑着身体坐起,这样一看甚是柔弱,与原缺摄人的精神气完全不一样,闻人赶忙接住他从头上落下的巾帕。
“姑娘有什么事便直说吧,我的样貌与你债主有几分相像,姑娘办完事没有直接走,还来看我,想必是有话要问我罢。”
闻人讪讪一笑,她小心翼翼地问到:“契约的交换物一般都会是什么?”
鱼叔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们只是帮忙撰写契约,你们按下手印,契约放入鱼龙潜后就不是我们的事了,所以交换物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闻人眉头一皱,咬着嘴唇。
“我还是想提醒一下姑娘……”鱼叔叔打断她的沉思。
“我见过太多人,为了身外之物付出惨痛的代价,见过有人为了要个儿子把女儿扔掉的,为了功名利禄牺牲家人的,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健康……”
他真诚得看着闻人,像夫子一般,“你还年轻,若为了身外之物,是万万不值当的。”
闻人僵硬一笑,又落寞地低下眸子,“倒不是为了身外之物,是不想受制于人地活着,保护好身边的人罢了。”
不露出真实目的,也很难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事。闻人见他面善,又没什么坏心眼,便亮出手心的狄火。
鱼叔云生平第一次见,甚觉稀奇,叹道:“好美丽的火。”手不自觉要触碰时,被一声惊雷声吓到悬停下来。
“你若碰了,这只手可别想要喽。”闻人眉毛一挑,打趣气儿的提示他。
方才还亮着的天瞬间暗下来,闷雷阵阵,仿佛恶龙轻吼着嗓音在嗅着闻人的踪迹。
“我若再多释放一些火来,便会立即死在你面前,这天雷专门压制狄火,我就是为此而来。”
鱼叔云呆呆地看着狄火,闻人控制着气息,只稍微增强了一点火力。
昏暗的房间被雷光一闪,下一秒一声巨响。
“不要!”鱼叔云大喊,将她的手握成拳,天雷也已经将他屋顶劈了个大窟窿,瓦片与灰尘欲砸下,二人分别躲开。
闻人再回头时,看到的是被掩埋的鱼叔云。
“云大哥!”她将瓦片从他身上扒开。
他委身在榻上,没来得及闪躲。
“对不起,云大哥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控制好气息……”闻人愧疚得无地自容,好像是在欺负一个生病的人。
还好瓦片没有砸到他,只是落了他一身灰尘。
鱼叔云从塌上离开,掸开身上灰尘,苦苦一笑,“没有砸到我,只是落了一身灰罢了。”
闻人见他没有责怪,反而还在说自己没事让她放心,她的愧疚又加重了几分。
“你想知道交换物到底是什么,我可以告诉你。”鱼叔云停顿,见方才的状况,这多一点的火力,天雷真的追着闻人的位置劈来,若是想解开这禁令,“是用你的命。”
“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我是经验之谈,你若不信,跟我来吧。”鱼叔云不再面对闻人时,脸上露出龇牙的表情,肩头应该是被砸到了开始隐隐作痛,他只得偷偷用手安抚住。
鱼叔云知道,每到申时,父亲会到佛前念经打坐,此时便是去契约阁最好的的时机。
契约阁里是放置契约原稿的地方,还有祖上传下来的书籍,都是祖先根据以往客人的夙愿和付出的代价,判断交换物并且记录交换物。
父亲一般不让任何人进来的,专门设置了机关,阁中除了这些书籍,还有一个专门促使契约生效的法器——鱼龙潜。
此物乃祖传之宝,本身不值钱。
鱼叔云转动嵌在墙中的花瓶,一扇大门便轻易在他们面前打开了。
他持着蜡烛走向阁中最隐蔽的书架,随手抽出一张客人原稿的契约,原稿下面带有红色的批注,是鱼无名打听到客人签订契约后付出的代价,特此记录的。
“姑娘你看,这位客主希望死去的孩子回来,下面红色的小字记道:代价是妻子生产后大出血,险些丧命。”
他又抽出一张契约,“你看,这位客主想升官,他的代价是妻离子散。”
闻人有些不寒而栗,她的狄火也是打娘胎就有的,并非后天形成,若是换回,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的狄火是被天雷限制,那一定是关乎生死存亡,若是换回,就算不用你的命,也是用别人的命,甚至是至亲的命。”
“至亲……”她在想,不管是她父亲还是她母亲,但是不管是谁,都太过于丧尽天良。
阁中寂寥无声。
“我倒是有办法。”
“什么办法?”闻人只是应声回应起来,反应过来这声音并不是鱼叔云的声音,“谁?”
不知何时阁中竟多出一个人,阁门老旧破旧,若是有人进来一定有声音,看来此人早已躲在阁中了。
“你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你呢。”那人迎着他们的烛光走来,语气倒听不出多友好,甚至听着声音也分不出是男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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