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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龙卫离开后,景宣帝捞起一本奏折,越看眉头越皱。这帮臣子越来越不中用了,洋洋洒洒几千字说不到重点。
废物。
他执起朱笔在上面画了一把叉,打回去重写,完全忘了自己几天前还夸过这人文采斐然,折子写得好。
批完大半奏折,景宣帝非但心里没有丝毫畅快,反而愈发心烦意乱。
江福盛便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他双手捧着一包黄色油纸,恭敬中夹着一次谄媚的笑:“陛下,这是茯苓送来的。”
景宣帝头也未抬,语气不耐道:“什么东西?”
江福盛:“酥油栗子糕。”
略感熟悉,景宣帝终于抬起了头,示意他继续说。
江福盛笑着解释:“茯苓说下午回宫时经过五香斋,云主子命她去买了这栗子糕,还特意留了些说是要带回宫给您尝尝。”
闻言景宣帝眼中划过光亮,“夫人特意留给朕的?拿来!”
料到如此,江福盛小心翼翼地将油纸呈给他。
还未揭开,景宣帝便已经闻到浓郁的酥甜香,顿时神情柔和。
夫人虽然狠心地扔了他的扳指,可心里还惦记着他,否则怎么会特意给他留这栗子糕呢?
他知道这是夫人爱吃的玩意儿,如今她愿意主动和自己分享,不就说明其实心里是有他的?
景宣帝唇角微微上扬。
他三两下将栗子糕解决了,吃完喝了一大杯茶,喟叹道:“果真美味,不愧是夫人喜爱的。”
放下茶杯,他问:“她还说了什么?”
江福盛:“茯苓说您离开后云主子独自坐了许久,看上去很是难过。”
景宣帝下意识起身,抬腿走了两步,旋即又倒了回来。
江福盛适时递台阶:“陛下可要回去看看?”
眼底闪过挣扎,最终归于寂然,景宣帝冷脸道:“夫人既然觉得朕无理取闹,朕还眼巴巴凑上去做什么?”
一想到云挽因为陆元铎说他无理取闹,景宣帝便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过多问了两句,她便这般不耐,眼下若是他回去了,今后还了得?
江福盛:“陛下,奴才斗胆多嘴一句,云主子固然有错,可——”
还未说完,便遭到了景宣帝的怒瞪:“可什么?你觉得朕也有错?”
江福盛大喊冤枉,“奴才不敢!您是天子怎会有错呐!”
“您真的冤枉奴才了,奴才是想说云主子固然有错,您气也是人之常情,可若您宽宏大量,饶恕云主子欺瞒之罪,岂不是更能令云主子觉得您心胸宽广,对您心存愧疚?”
一旦女人对男人有了愧疚,可不就想要尽心弥补?一来二去,真心真情可不就来了?
他江福盛虽是个身体残缺之人,可也看过不少痴男怨女的的戏和话本子,懂得多了去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往前三十来年陛下不是不重女色,而是根本没遇上心仪的。
如今好了,遇上了云主子,也算是让他见到了陛下‘为情痴狂为情怒’的一面了。
景宣帝冷静下来,觉得他说得对,自己不能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不稳重。
有的人已经死了,有的人活着也没用,与夫人没有缘分,而自己不仅活着,还与夫人有斩不断的缘分。
凭这些,他已经赢了。
长舒一口气,景宣帝勾唇:“你说得对,可朕心里还有气,若夫人明日来寻朕,朕回去便是。”
“.........”
江福盛自知适可而止,他再想两位主子重归于好,可也不能忘了身份,自己是陛下的奴才。
犹豫了下,他问:“那您今夜睡在哪儿?”
话落迎来了景宣帝的眼刀子:“没看到朕还有成堆朝务未处理?”
言外之意,不睡了。
江福盛叹了口气。
倒也不是心疼主子,只是主子不睡,他也不敢回去睡啊。
.........
翌日,景宣帝满心等待云挽主动来寻他服软,结果失望了。
从天晨到天黑,紫宸殿毫无动静,景宣帝只好在勤政殿将就睡了一晚。
第二天、第三天.......一连过去好几天云挽都未出现,今天更是等来了栖云宫修缮完毕,云挽主动搬过去的消息。
景宣帝周身的气压肉眼可见地低沉,宫人伺候地战战兢兢,生怕稍不留神脑袋就搬了家。
最苦不堪言的莫过于江福盛和一干大臣了。
以工部高侍郎为首的臣子惴惴不安,眼看就要到正午,他着实耐不住了苦着脸道:“陛下,臣苦思一上午,也未想明白臣做错了什么,还望陛下明示!”
“你没错。”
景宣帝冷不丁道。
工部高侍郎更郁闷了。
既然没错,为何不放他归家?他在这已经干坐一上午了,他家娘子恐怕都要等急了。
正想着,头顶传来:“听闻高侍郎与妻子伉俪情深,上月添了一男丁?”
高侍郎愣了下,如实回答:“正是,臣与妻子自小认识,情谊深厚,上月臣告假便是内子生产,诞下一男孩,不想陛下还记得,臣之荣幸。”
景宣帝哦了声,“恭喜。”
高侍郎越发谨慎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陛下嘴上说着恭喜的话,神色却看不出有丝毫恭喜。
在他胡思乱想期间,景宣帝扫了他一眼,仿佛随口一问:“高侍郎平日在家可会与夫人发生口角嫌隙?”
“呃。”高侍郎点头,“夫妻间有摩擦乃人之常理,若是有当日解释清楚便好了,可千万莫要留着过夜,否则太伤夫妻情分了。”
见景宣帝在听,他颇有心得般地忍不住多说几句:“俗话说有些事留着留着便成了隔夜仇,在夫妻和睦中亦是同样的道理。”
一旁卫统领颇为赞同,声音雄浑道:“高大人说得不错,我若是惹了娘子生气,主动让她揍两拳消消气便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景宣帝心道他家夫人可不会动粗。
他睨了卫统领一眼,“若是你家娘子错了呢?”
卫统领脱口而出:“我家娘子怎会有错?”
“我家娘子不会有错,她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哎,我家娘子太辛苦了........”他说着说着耳廓泛红。
景宣帝听不下去,嫌他聒噪。
“好了,闭嘴。”
“出去。”
以前怎么没发觉这人嗓门如此大?
卫统领挠了挠头,不明白陛下这几日怎么火气如此重?
其他人也摸不着头脑地离开。
众人一走,候在外头的江福盛便进殿:“陛下,惠嫔娘娘去了栖云宫。”
景宣帝倏地皱眉,“她去做什么?”
不等江福盛开口,他一脸凝重道:
“惠嫔一向跋扈,嘴上不饶人,夫人没得被她欺负了,朕去瞧瞧!”
话落他消失在门口。
江福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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