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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汴京西市悄然挂起"鸿远镖局"的匾额。这座不起眼的青砖小院前,连开张的爆竹都未放一挂。汴京城内林立着十余家老字号镖局,对这新来的小字号连眼皮都懒得抬。
走镖这碗饭,原就是刀尖上舔血的营生——没有十年八年的江湖名望,哪家商号敢把价值千金的货物托付?
"瞧着吧,"隔壁茶肆的掌柜磕着瓜子,"不出三月,这鸿远二字就得换成'出租'的牌子。"
街角几个趟子手更是嗤笑:"连个像样的镖师都凑不齐,也敢吃这碗饭?"
殊不知,那些看似寻常的镖旗暗纹里,绣着只有道上人才懂的隐阁标记。
转机在第七日悄然降临。城南"锦绣庄"的掌柜因绸缎屡遭山贼劫掠,走投无路之下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敲开了鸿远的大门。
镖头周凌亲自披挂上阵,果然在半道遭遇埋伏。但见周凌一柄九环刀舞得虎虎生风,配合手下镖师结成的战阵,竟将山贼杀得溃不成军。当那批价值千金的云锦完好无损送达时,整个商界都为之一震。
自此,鸿远的名声如同春日的野草般在汴京商贾间疯长。小商户们纷纷上门,虽都是些零碎买卖,却让镖局渐渐有了根基。
更妙的是,隐阁遍布大周的各处据点陆续改头换面,挂上了"鸿远分局"的匾额。这些暗桩摇身一变,成了明面上的补给站、情报点和接力站——镖师们专挑有分局的路线走,既能中途休整、掌握当地动向,长途押运时还能就地换人,效率陡增。
不出半月,鸿远镖局就以"又快又稳"的特色在汴京站稳了脚跟
苏清澜心中也另有盘算——这镖局明里走镖,暗里却是一张天罗地网。
镖旗所至之处,便是情报通达之地。毕竟押送货物与传递消息,不过是一枚铜钱的正反两面。
更妙的是,隐阁网罗了江湖上七成成名高手。这些往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如今都成了她麾下的镖师。
苏清澜每每想起,都会在心里偷笑,当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白捡了一堆高手!
有了这支精锐,往后行事便如虎添翼。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都烙着她的印记,是她苏清澜实实在在的嫡系。
铜锅里的红汤翻滚着,苏清澜筷尖夹着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在沸汤里轻轻一涮。她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笑得这般瘆人,"萧逸尘搁下酒杯,"莫不是又藏着什么算计?"
自上次分别后,二人各忙各的,今日倒是难得一聚。
"年节将至,有人上赶着送礼,"苏清澜将涮好的羊肉蘸了酱料,"自然欢喜。"
萧逸尘闻言,筷子在碗沿敲了两下:"哦?这般好心?怎不给我也备一份?"
"你的大礼早备下了,"苏清澜轻笑,"就看你敢不敢取。”
"这'火锅'倒是新奇,"萧逸尘又捞了片羊肉,含糊道,"待我吃饱喝足,自去取来!"
苏清澜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莫要贪心,陛下近来对你可是盯得紧。"
"无妨,"萧逸尘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三公主的婚事一日未定,他便一日不敢动我。待我取了'大礼',再断了他的'保险'便是。"
"过河拆桥,倒是狠辣。"
萧逸尘大笑:"这话说的,本将军可是为陛下出生入死!”
"也是。"苏清澜夹起最后一片羊肉,意味深长地应道。
"寅虎!"萧逸尘忽然回头喝道,"你的刀法是跟厨娘学的吗?羊肉卷呢!"
"来了来了!"寅虎捧着切好的肉卷匆匆跑来,额角还挂着汗珠。
自那日在萧锦盛面前失言后,他这把斩金断玉的宝刀,如今只能在这火锅宴上做个切肉的伙夫,偏还不敢有半句怨言。
酒足饭饱后,萧逸尘拭了拭嘴角,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我这便去取那份'大礼'。倒是你的那份,何时才肯透露?"
苏清澜指尖轻抚杯沿,笑得意味深长:"愿你旗开得胜。至于我的...时机到了,你自会知晓。"
话音未落,萧逸尘忽然倾身——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她唇上,又迅速退开,仿佛方才的孟浪只是错觉。
苏清澜心头一跳,慌忙环顾院落。幸好临近年关,苏家上下都忙着采买年货,四下无人。
唯独寅虎僵立在一旁,脖子扭得几乎要转个圈,活像只假装看不见主人的鹌鹑。
待苏清澜回过神来,萧逸尘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院门外。
年味越来越浓了,户部衙门里算盘声此起彼伏。廊下挂着新糊的绛纱灯,几个书办正踩着梯子张贴"户部清正"的桃符。
值房内炭火烧得正旺,熏得满室墨香里都带着松木气息。 忽然铜铃轻响,值守的差役慌慌张张推开朱漆大门。
只见萧逸尘一袭玄色劲装,腰间破锋剑的铜吞口映着雪光,左手提着"瑞芳斋"的糕点匣子,就这么大剌剌闯进了户部大堂。
"萧将军到——" 这一嗓子惊得满堂官吏手忙脚乱。
正在核对岁入账簿的李庸手一抖,朱笔在账册上拖出长长一道红痕。
他慌忙起身时,差点带翻案头堆积如山的黄册——那都是各州府刚送来的秋税明细。
"下官参见将军。"李庸作揖时,眼睛不住往门外瞟。
上月这位爷带着三百铁骑堵在户部门口讨要军饷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今日见他只身前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砰!"
破锋剑重重砸在黄花梨案几上,剑鞘上的铜饰与桌面相撞,震得茶盏里的水纹都晃了三晃。
李庸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幸好身后的主簿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萧逸尘连个眼神都懒得给,随手将油纸包着的糕点往案上一丢。
李庸稳住身形,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堆起满脸谄笑:"萧将军太客气了,这糕点——"
话音未落,就见萧逸尘修长的手指已经挑开了油纸,捏起一块桂花糕送入口中。他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才抬眼道:"茶。"
李庸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是、是!下官这就去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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