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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两个家丁扑来的瞬间,一声厉喝从人群外传来。“陛下明令禁止士子狎妓,尔等竟敢公然违反禁令,拿下!”
围观百姓如潮水般分开,露出几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为首的百户面色冷峻,腰间绣春刀泛着寒光。
那青年顿时面如土色,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大人饶命!学生知错了!”
锦衣卫不由分说将他架起,连带着两个家丁一并拖走。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半句废话。
马淳悄悄将手心里准备好的麻药收回袖中。他原本打算在家丁近身时撒出去,现在看来用不上了。
徐妙云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我们走吧。”
两人默契地没有多言,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在这应天府,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
沿着秦淮河走出一段距离,喧嚣声渐渐远去。徐妙云忽然停下脚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马淳。
“方才你可真厉害,一眼就看出那人底细。”
马淳摇头:“不过是望诊基本功。那人面色青白,眼带血丝,明眼人都能看出纵欲过度。”
徐妙云抿嘴一笑:“可没几个人敢当众揭穿。你就不怕他报复?”
“医者仁心,见人误入歧途,总要提醒一句。”马淳道。
河风吹拂柳枝,在水面划出细碎波纹。
徐妙云忽然指向不远处一座凉亭:“去那边坐坐可好?”
凉亭里空无一人,石桌上还留着半壶冷茶。徐妙云从袖中取出帕子,仔细擦拭石凳。
“马大夫,我有个不情之请。”
马淳抬眼望去,见她神色认真,不由坐直了身子。
“徐小姐请讲。”
“方才那文会,我想看你参加。”徐妙云眼中闪着期待,“以你的才学,定能拔得头筹。”
马淳失笑:“我不过略通医理,哪懂什么诗词歌赋。”
徐妙云却不依:“你医馆里那些诗集我都翻过,上面批注见解独到。再说……”她声音渐低,“也好让我在别人面前显摆显摆嘛。”
马淳正要推辞,忽听亭外传来脚步声。
一个身着儒衫的老者拄杖而来,身后跟着两个书童。
“二位可是要参加文会?老朽方才路过,听得这位公子医术精湛,不知可愿移步一叙?”
老者须发皆白,眉目慈祥,腰间却悬着一方金鱼袋。
马淳心头一跳,这分明是朝廷重臣的标识。
徐妙云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眼中满是鼓励。
马淳起身行礼:“晚辈粗通医理,不敢当精湛二字。至于诗词,更是门外汉。”
老者抚须微笑:“医者仁心,方才公子仗义执言,老朽都看在眼里。今日文会不拘一格,公子若有兴趣,不妨一试。”
徐妙云轻轻推了推马淳的胳膊:“去试试吧。”
马淳摇头:“我本无意……”
“就当为了我。”徐妙云眼睛亮晶晶的,“我想看。”
马淳望着她期待的眼神,终究叹了口气,走向案前。
夫子庙前人头攒动。
礼部官员正在宣布比试规则:“今日以‘端阳’为题,诗词歌赋皆可。限一炷香时间。”
侍从点燃线香,青烟袅袅升起。参赛者或蹙眉苦思,或挥毫泼墨。
马淳被安排在末座,面前铺开一张雪浪笺。
徐妙云站在他身侧,轻声道:“就当写药方。”
他提笔蘸墨,笔尖悬在宣纸上方顿了顿。
窗外忽然刮进一阵风,卷着几片艾叶落在案头。马淳抬头望去,透过窗棂看见阴沉的天色。远处龙舟竞渡的鼓声隐约传来,与夫子庙中的诵经声交织在一起。
他忽然想起那个独自徘徊汨罗江畔的身影。
笔尖落下,墨迹在纸上晕开。
“风雨端阳生晦暝,汨罗无处吊英灵。海榴花发应相笑,无酒渊明亦独醒。”
徐妙云站在他身后,看着纸上字迹,眼睛越来越亮。这诗写的不正是马淳自己吗?在这纷扰世间,他就像独醒的陶渊明,守着本心,不为名利所动。
她忍不住轻声念出来:“无酒渊明亦独醒……”
马淳搁下笔,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随手涂鸦,让徐小姐见笑了。”
徐妙云却将诗笺小心捧起,生怕墨迹未干蹭花了。她指尖微微发抖,仿佛捧着的不是一张纸,而是稀世珍宝。
礼部侍郎正在一一品评诗作。读到马淳这首时,他忽然停下捋须的手,眉头微皱又舒展,最后竟拍案叫好。
“好一个‘无酒渊明亦独醒’!此诗意境高远,用典精妙,当为今日魁首!”
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马淳被请上高台,接受众人祝贺。礼部侍郎亲自将御赐端砚递到他手中:“公子大才,不知可愿为国效力?”
礼部侍郎将御赐端砚递到马淳手中时,眼中满是惋惜。“公子大才,当真不愿为国效力?”
马淳双手接过端砚,触手冰凉细腻,是上好的歙砚。他微微欠身:“大人抬爱,在下不过粗通医理,治病救人才是本分。”
侍郎摇头叹息,却也不再勉强。
马淳转身走向人群外围的徐妙云。她正踮着脚尖张望,见他过来,眼睛一亮。
“送给你。”马淳将端砚递过去。
徐妙云愣住了,手指悬在半空。“这、这是御赐之物……”
“我用不上。”马淳声音很轻,“你平日爱写字,正好合用。”
徐妙云接过端砚时,指尖微微发抖。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她耳尖红得几乎透明,像是能滴出血来。
“谢谢。”她声音细如蚊呐,将端砚紧紧抱在胸前。
远处传来阵阵喝彩声,秦淮河畔的射柳比赛正热闹。徐妙云抬头:“要去看看吗?”
马淳点头。两人沿着河岸走去,谁都没提方才的事。
射柳场上,十几个锦衣少年挽弓搭箭。柳枝悬在十步开外,细如发丝,在风中摇曳。
“那是吉安侯家的三公子。”徐妙云指着场中一个紫衣少年,“旁边穿蓝衫的是武定侯的侄子。”
马淳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发现那些少年都在偷瞄这边。
目光相接时,有人慌忙别过脸,有人则挑衅般抬高下巴。
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大步走来,腰间玉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徐小姐也来观赛?”他拱手行礼,眼睛却盯着马淳,“这位是?”
“马大夫。”徐妙云声音平静,“治好了家父背疽的神医。”
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抱拳:“久仰。在下郑亨,家父常提起马大夫妙手回春。”
马淳还礼,心下了然。这位应该是某个侯爵家的公子,难怪举止沉稳。
郑亨笑道:“马大夫可要试试射柳?今日彩头是西域进贡的夜明珠。”
没等马淳回答,旁边几个少年已经围了过来。
“郑兄说笑了。”一个瘦高个阴阳怪气道,“马大夫是拿银针的手,哪拉得开硬弓?”
“就是。”另一个圆脸少年附和,“大夫就该好好看病,来这凑什么热闹。”
徐妙云眉头一皱,正要开口,马淳却轻轻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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