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怪物围攻

    晨雾早已在破晓时分消散殆尽，山风裹挟着深秋的凉意卷过断崖，似是某只无形巨手在抚摸着峭壁间的每一寸岩层。陈玄低垂的衣襟被风掀起，露出半枚青铜齿轮，那金属片紧贴着他胸膛的皮肉，炽热的温度丝毫未减，仿佛已嵌入血脉之中，随着他沉稳的心跳脉动震颤。他的脚步未停，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地脉震动的间隙里，恍若踏着某种古老而隐秘的韵律。身后，灵月与无常子默然随行，三人呈三角之势疾行，袍角在风中猎猎作响，背影如三柄利刃，割开漫山荒草。

    前方古刹已在百步之外，残檐断壁静伏于坡下，像一头被岁月掏空的巨兽，伏尸于时光的泥淖之中。可就在陈玄抬脚欲越过一道石脊时，掌心那道旧伤骤然抽搐——那是在古庙内强压眼轮反噬留下的焦痕，此刻竟如针扎般刺痛，像是有某种隐秘的力量正试图撕开他的封印。他猛地顿步，黑袍金线随呼吸一滞，仿佛连空气都在此刻凝固。

    地面裂了。

    不是一声，而是数十道裂痕同时迸发，自三人脚下呈蛛网状炸开。泥土翻卷，碎石腾空，一具具扭曲的形体自地底爬出。它们形似石像，关节处却渗着黏稠的黑液，四肢拉长如钩，眼眶中幽火跳动，宛如深夜里潜伏的野兽，无声地扑来。灵月旋身，双袖翻卷，狐火成网撒出，火线掠地，将前排三具怪物的脚踝缠住，黑液遇火嘶鸣冒烟，可怪物却毫无停滞，拖着燃烧的肢体继续逼近，仿佛疼痛对它们而言毫无意义。

    左侧废墟中，断梁轰然倒塌，七八具同类自瓦砾后跃出，落地不倒，反以残肢为支点，如蛛群般贴地疾行，瞬间封住左翼退路。无常子低喝一声“后方”，陈玄已察觉。一股阴风自背后袭来，石狮残首口裂深处，一道黑影弹射而出，利爪直取后心。他侧身闪避不及，黑袍鼓荡，尸气自脊背凝成弧盾，爪尖擦过盾面，刮出刺耳锐响，火星四溅。

    “三面包围。”灵月咬牙，指尖再引狐火，却见前排怪物被焚毁后，后排竟踏着残骸推进，黑液滴落处，灰烬中又蠕动出新的躯壳，仿佛无穷无尽。无常子六节残链早已离手，链头没入地面裂缝，勾连地底残魂。鬼气涌动，三具冲在最前的怪物足踝被无形锁链缠绕，动作一滞。他双目微闭，魂体震荡，强行催动残阵，将鬼气化为牢笼，暂阻中路攻势，可魂体已现疲态，额角渗出虚汗。

    “靠拢！”陈玄低吼，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三人迅速收拢，背靠背立于一块凸起岩台。灵月左翼火网不散，右手悄然按上左臂——金斑正随怪物逼近的频率微微震颤，仿佛被某种意志扫过。她未出声，只将狐火凝得更密，火焰中隐约可见一只虚幻狐影，守护着三人。

    怪物攻势未停。一具扑至半空的躯体突然爆裂，黑核在胸腔炸开，冲击波震散火网一角。紧接着两具从侧翼包抄，钩爪撕向灵月肩头。她翻袖格挡，黑袍擦过指尖，火线回卷，将一怪头颅绞碎，但另一只已近在咫尺。陈玄一掌拍地，尸气成锥自岩台下突刺而出，贯穿怪物下颌，将其钉在半空。黑血自破口涌出，滴落地面时竟如活物般蠕动，迅速渗入裂缝。

    “不对。”无常子忽然开口，残链绷紧，鬼障收缩成环，将三人护于中心，“它们在补位。”话音未落，一具看似首领的高大怪物被灵月焚毁头颅，倒地化灰。可不过瞬息，后方一具原本停滞的躯体眼眶幽火骤亮，行动节奏陡然提升，接管攻势，指挥其余怪物呈楔形推进，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没有中枢。”陈玄喘息微沉，掌心金纹随心跳起伏，与怀中齿轮共振。他借一次格挡后撤，背部短暂靠向灵月，声音压得极低：“它们听同一个声音。”灵月咬牙，左臂金斑又是一震，仿佛被无形之物扫描而过，指尖微颤，火网出现一丝波动。无常子魂体已现疲态，残链上的鬼气明灭不定，他额角渗出虚汗，强行稳住阵型，将鬼障压缩至三步之内。可包围圈仍在收缩，怪物前仆后继，自爆频发，每一次爆炸都震得三人脚步微晃。

    陈玄目光扫过战场，忽然锁住庙前那尊石狮残首。它空洞的眼眶，正对着三人所在的位置，仿佛在注视着他们的每一步。而就在他注视的瞬间，那口裂深处，一道微弱金光流转而过，与梁上巨眼阵图的气息如出一辙。他心头一紧，怀中齿轮猛然震颤，几乎要破衣而出。与此同时，地面裂缝中渗出的黑液也泛起涟漪，频率与齿轮震动完全同步，不是偶然——是共鸣。

    “它们不是乱攻。”陈玄低语，声音沙哑却清晰，“是测试。测试我们能撑多久，测试……金纹的反应。”灵月瞳孔微缩，火网边缘悄然凝成一只虚幻狐目，扫视四周怪物。她看出端倪——每当她调动金斑之力，怪物的推进节奏就会微调，仿佛在记录她的力量波动。无常子残链一颤，鬼识捕捉到地底震动的源头正在移动，不再是原地脉节点，而是沿着某种轨迹南移。他猛地抬头：“它们在引我们。”

    “不。”陈玄摇头，掌心金纹暴涨，黑袍金线如星河奔涌，“是拖住我们。”话音未落，地面再度震裂。这一次，裂痕来自四面八方，数十具怪物同时破土而出，形成三层环形包围。最外层踏着残骸稳步推进，中间层蓄势待发，内层则已扑至鬼障边缘，钩爪撕扯着最后一道防线。

    灵月双袖燃起最后三道狐火，火网重新铺展，却已不如先前炽烈，火光摇曳，映照着她苍白的脸。无常子咬破舌尖，精血自指尖滴落链身，残链幽光大盛，硬生生将扑来的五具怪物钉在半空。可鬼障裂痕已蔓延至中心，只需一次重击，便会彻底崩解。陈玄站在阵眼，掌心旧伤灼痛不止，金纹与齿轮共振越来越强，像是要将他撕裂。他低头，看见一滴黑血自指尖滴落，渗入岩缝。那血竟未消失，反而在地下蜿蜒前行，如同寻找什么。

    他忽然明白。

    这不是围杀。

    是牵引。

    怪物的每一次攻击，每一次自爆，都在逼他们释放力量。而他们的力量，正在被某种机制收集、回应、同步，如同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却永远无法触到底部。

    “它们要的不是命。”他抬头，目光穿透层层围攻，落在那尊石狮残首上，“是要让金纹……彻底激活。”灵月猛然转头：“你说什么？”陈玄还未回答，怀中齿轮猛然一震，发出一声低鸣，像是某种古老仪式的号角。地面所有裂缝中的黑液同时泛起金光，如同血管般脉动。包围圈最外层的怪物齐齐顿步，眼眶幽火转为暗金，动作节奏骤然统一，仿佛接到了某种指令。

    无常子残链发出哀鸣，鬼障轰然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