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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括平常对沈纤纤是极为宠爱的。

    从未如此责骂过她。

    因此,他此时的疾言厉色,便不由得让沈纤纤睁大了眼。

    只觉得不敢置信。

    “爹……”

    她呐呐的唤了一声。

    泪水蓄满了眼眶,仿佛下一秒就要滚落下来。

    沈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

    到底是亲生女儿,他还是很疼惜沈纤纤的。

    方才的疾言厉色,也是恼她看不清楚情况。

    为了一个谢知凛,总不能把全家人的性命都搭进去。

    沈括轻声叹道:“说起来,这件事是我不对,当初是我让你去接近谢知凛的,如今你放不下他,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谢知凛的身份现在并没有被确认,圣上已经派了裴行渊去查,我猜,严和风那个老匹夫不会放任不管,他应该会有所动作。”

    沈纤纤蹙眉问:“您的意思是,等他出手?”

    “对。”

    沈括微微眯起眼睛,拈起自己修剪整齐的长髯,沉声道:“枪打出头鸟,前方既然是刀山火海,就算要趟,也让他先趟一遍。”

    沈纤纤这才沉默下来。

    半响,轻声应道:“女儿知道了。”

    裴府。

    林疏月和林霁风已经进京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多月,京中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是暗潮汹涌。

    裴行渊奉命彻查献太子一案,让京中几乎所有官员都瑟瑟发抖,生怕被牵连进去。

    有人想来裴宅送礼求情。

    倒不是说,他们与献太了有什么关系。

    而是因为他们平常跟沈括和严和风走得近,怕自己成了连坐,这才想走个后门。

    但是裴行渊不在家,林疏月也不可能出面去应酬这些人。

    裴府的管家叫老肖,听说也是跟了裴行渊多年的老人,遇到这种人,他总是客客气气的迎进来,然后再恭恭敬敬的送出去。

    总之,咬死了两个点。

    不收礼,不说情。

    那些官员们提着大批礼物,却次次都碰个软钉子。

    时间长了,也就知道了裴行渊的态度。

    慢慢的也就都不来了。

    但是他们不来,不代表他们就不害怕和严和风与沈括扯上关系了。

    这段时间,别说是上朝时没人敢跟沈括站在一起或是说话,就连沈府的下人出门买菜,人家都不卖给他们。

    别问为什么。

    问就是怕被连坐。

    这种风声鹤唳的紧张状态,自然而然的也就传染给了沈家的每一个下人。

    尽管沈家人还能稳得住,但下面的人已经稳不住了。

    不少人私下交头接耳,猜测主家会不出出事。

    他们要不要提前跑路等等。

    沈纤纤无意中听到过几次这样的私下议论,气得不行。

    沈括也听到过。

    但是他比沈纤纤沉得住气。

    他知道,这或许是裴行渊使的奸计。

    因为这段时间,裴行渊一直在查谢知凛的案子,却一直没什么进展,他一定是急了。

    想要逼他露出破绽。

    然后再一举除之。

    所以,越是这个时候,他就越不能乱。

    沈括不仅自己这样告诉自己,还告诉府中的家人,让他们这段时间约束自身,绝对不能犯错。

    菜买不到,就到城外去买。

    没人肯理他们,那这段时间就关门闭户,谁也不接见。

    正好让一家人清净清净。

    沈括甚至向皇帝称了病,闲赋在家,连朝也不去上了。

    为的就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自己并不是奸佞弄权之辈,所谓的与献太子之案有关,不过是捕风捉影。

    他这样的做法,确实有了成效。

    毕竟,说到底,沈家与严家只是姻亲。

    姻亲有可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与身份,这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严和风就不能原谅了。

    毕竟,他才是这一系列计划的主导者。

    于是,舆论的风向瞬间就全部吹向了严和风,乃至整个恩国公府。

    严和风愤怒不已。

    “这个沈括,简直就是混账!当初明明说好了一起扶谢知凛上位,他怎么敢半路反水?”

    要扶谢知凛上位,不是假话。

    但目的,却不是为了谢知凛好。

    他们太懂得拿捏谢知凛的性格了。

    不想担上反贼的罪名,又想把国持政,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推上一名傀儡。

    而谢知凛,就是最好的人选。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严和风精心筹谋多年,却没想到,一朝被戳穿,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兵权就被夺了。

    好在严家军是他一手带出来的,里面有不少都是他的心腹。

    他相信,哪怕他现在被幽禁,被夺权,只要他振臂一呼,那些人还是会来跟随他,效忠于他。

    这就是严和风的底气。

    饶是如此,沈括的行为还是将他气惨了。

    他是常年浸淫于官场黑暗中的人物,知道官场的黑暗面,自然也就知道,如今外面的舆论越传越烈,甚嚣尘上,这其中,不可能没有沈括的手笔。

    沈括这是要学他一样,弃卒保帅,把他推出去吸引火力,自己在背后完美隐身。

    等风头过去,他还是那个一身清流,**亮节的宰相大人。

    谋反的,只是他这个拥兵自重,不知所谓的恩国公而已。

    想到这儿,严和风直接给气笑了。

    他沉声道:“来人。”

    书房的门被人推开。

    两人穿着青衣的精壮男子走了进来。

    如果仔细看,便能看出,他们的身上充满了杀气,俨然是在军中淬炼过的,与普通人有很大的不同。

    两人走到严和风面前,恭敬的拱手道:“国公爷。”

    严和风盯着他们,冷声吩咐:“你们去帮我办件事。”

    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两人听完,都恭敬应是,然后便转身出去了。

    是夜。

    两道身影无声无息的潜入了沈府,打晕了沈括后,将他抬了出去。

    他们的身影如鬼魅。

    饶是沈家那么多护院与家丁,竟然没有一个人知晓。

    等到沈括再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地窖里。

    四周光线很暗,唯有角落里点了一盏破旧的煤油灯。

    脚下湿哒哒的,他用脚掌蹭了蹭,发现是湿软的泥土。

    这是哪儿?

    发生了什么事?

    沈括想要动,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绑着,根本动不了,连嘴也被一团破布给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不由急得满头大汗,用力挣扎起来。

    “好久不见了,沈兄。”

    就在这时,阴暗的角落里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沈括一愣,抬起头瞪大眼睛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粗犷高大的身影缓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不是严和风还能是谁?

    沈括顿时双眼冒火,含糊不清的呜呜叫着,示意对方将他松开。

    严和风笑了笑。

    他长得一张端正的国字脸,络腮胡,原本是粗犷爽朗的形象,但或许是这里光线太暗,竟然也衬得他的眼眸阴森森的。

    “沈兄,算起来,咱们认识也有三十多年了吧。”

    “当年你我本是同科进士,后来我弃文从武,保卫边疆,一举成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兵升成现在的国公爷,而你也一步一步当到了当朝宰相。”

    “按理说,咱们两个联手,应该是天下无敌的,无论想要什么都可以尽收囊中。”

    “可是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帝位上的那个人只是咳嗽一声,你就恨不得跪地求饶,甚至不惜出卖队友,你说说你这样又怂又懦弱的人,是怎么配坐宰相之位的,嗯?”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一柄匕首,对着沈括的手用力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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