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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指尖猛地缩回,如同被灼伤。楚墨衍的心脏剧烈撞击着肋骨,仿佛要破膛而出。
他跪在门缝后的阴影里,死死盯着门外月光下的东西——那是沈知棠的毛巾。
毛巾上整齐摆放的东西,有些刺眼地烙进他的瞳孔里。
杀菌的消毒喷雾、崭新的无菌敷料、一小包压缩饼干……还有印着花体字母的瑞士黑巧克力。
不是辣椒素,不是刑具,不是羞辱的纸条……是真正用来治伤的药。
还有他喜欢的……巧克力。
他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舌尖尝到自己咬出的血腥味。
“又想骗我……摇尾乞怜么……沈知棠?”
破碎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带着浓重的自厌。
黑暗中,他瘦削的身体因疼痛和翻滚的情绪而微微痉挛。
这份“善意”太干净,干净得不像那个用曾经粗劣鞭子和滚烫开水折磨他的魔鬼。
一丝微弱到几乎被绝望掐灭的微光,荒谬地在他漆黑一片的心底挣扎了一下。
是她?
难道真的是那个……曾握着他冻裂的手,小心翼翼涂冻疮膏的小天使回来了?
下一秒,肩颈被鞭打的位置猛地传来刺痛,剧烈的痉挛让他几乎窒息。
那双浅茶色的眼眸瞬间被更浓重的阴鸷覆盖。
不!
这是一个更精巧的陷阱!
她在试探他是否还存有那点不该存在的妄想。
当她发现他敢拿敢用,一定会有更残忍的惩罚等着他!
就像每一次她笑着对他说别害怕之后,鞭子依旧无情地落下那样。
她在测试他的愚蠢和对痛苦的承受极限。
黑暗中,楚墨衍的脸上血色尽失,嘴唇抿成一条惨白的直线。
他蜷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
身体伤口的疼痛,远不及此刻灵魂深处被那“希望”被反复鞭笞的煎熬。
那份被他摆出的薄荷糖,那份精心完成的报告书……此刻都变成了讽刺他痴心妄想的证据,变成了她羞辱他的烙印!
她此刻一定在嘲弄着他的卑微、肮脏和那点可耻的“在意”。
黑暗依旧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毛巾上的药品轮廓都融入了黑暗的阴影里。
楚墨衍喉咙深处发出一种如同受伤幼兽般的、极度压抑的呜咽声。
冷汗浸透了他额前的碎发,贴在脸颊上冰冷黏腻。
最终,在一种极致的煎熬和身体求生本能的驱使下。
一只苍白、骨节分明的手,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用指尖极轻、极快的——
抓住了那条离他不远的柔软毛巾,随后猛地缩回门后的黑暗中。
随之而来的是门被他用肩膀死死抵住发出的沉闷撞击声,以及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喘息。
楚墨衍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颤抖着手指将那条沾染了沈知棠气息的毛巾死死按在肩颈伤口上,仿佛想把它揉进皮肉深处。
他上药的动作是凶狠的,带着点不管不顾。
消毒喷雾喷在红肿发炎的伤口上,冰凉的触感只带来短暂的麻痹。
他像是跟这些物品有仇,粗暴地用无菌敷料摁住伤口。
动作间,那块包装精致的瑞士巧克力掉落在脚边。
他垂眸扫过它,一脚就要狠狠碾上去——像碾碎自己那点虚幻的念想。
然而,就在鞋底即将落下的瞬间,他垂下的眼睫剧烈一颤。
眼前不可抑制地闪现出多年在孤儿院里:穿着纯白羽绒服的小女孩,自己的小手明明冻得通红,却小心翼翼地给他抹带着薄荷凉意的冻疮膏。
奶声奶气的声音如同幻觉般响起:“你要好好上学,我会一直帮你的……”
那是他贫瘠的生命里,第一次触摸到的、名为“白月光”的温度。
那只抬起的脚,僵在了半空。
浓密的、汗湿的长睫遮住了一切翻涌的情绪。
黑暗里,他摸索着撕开包装,将那块黑巧丢进口中。
苦涩与一丝迟滞的甜味在口腔爆开的瞬间。
【叮——楚墨衍好感度提升。当前剧情崩坏值下降至84%。】
沉睡中的沈知棠被脑中突兀的系统提示惊醒。
视野上方那虚幻的进度条——「重回万人迷的黑月光」——确实极其缓慢地挪动了一点。
“楚墨衍?”
她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心头没有半分欣喜,反而有些不安。
“怎么回事?这好感度……是因为那些药?”
这毫无预兆的“好感度”上升、太过不合常理,她本能地感到一丝凉意渗透四肢。
她凝神屏息,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看向那扇紧闭的小门。
那条毛巾,连同上面的东西,都已经消失不见。
“他用了?”
沈知棠轻轻吐出一口气,谈不上欣慰,只觉得疲惫,“算他还没蠢到无可救药,至少生理层面,他还不想死。”
她侧身躺下,将脸埋入柔软的枕头,试图隔绝这房间里萦绕不散的压抑气息。
脑海中却突然响起系统的警告:
【宿主,根据系统推测,楚墨衍的好感度貌似有些奇怪,正在向另一个极端的方向发展,请宿主谨慎对待目标人物楚墨衍......】
是啊,危险……她默默地想。
那双压抑着巨大情绪的浅茶色眼睛,即便是在黑暗中她也能感受到。
她不知道刚才送出的药,究竟是缓和剂,还是点燃炸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重新阖上眼,浓重的倦意袭来。
她又跌入了梦境。
梦里父母的脸庞终于清晰了一瞬。
母亲穿着水青色的旗袍,眉眼温婉,弯下腰亲了亲她的小脸。
父亲站在一旁,笑容宽厚,大手抚摸着她的发顶。
蝉鸣响彻夏天,空气里有柠檬冰的味道。
那是被她珍视的、毫无阴霾的幸福时光。
小知棠穿着粉色的背带裙,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在光影斑斓的草地上蹦蹦跳跳……
床上传来悠长平稳的呼吸声。
几步之遥的休息室内,楚墨衍蜷在冰冷的地板上,背脊抵着粗糙的墙面。
他并没有睡。
那块被他吞下的巧克力,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虚假的甜腻,粘在心间深处,让他无法摆脱地牵扯出更多破碎的回忆。
窗外的雨还在下,潮湿的水汽从窗缝涌入。
他无声地抬起手,抚摸着肩颈处被粗暴贴上的敷料边缘。
为什么?
是她亲自带他来到的沈家,却又亲手将他送进地狱。
他们也有过美好的回忆,一起在花园里玩耍,一起上学,会互相关心对方。
可18岁时,一切都变了。
沈知棠变得喜欢欺负他,连家里的佣人也看人下菜碟。
甚至为了折磨他,沈知棠让他住到了自己的房间,只要在外面受了气,就会在他房间里疯狂打砸。
这样的生活他过了三年,他早就习惯了。
外面雷声阵阵,彻夜大雨,他的思绪渐渐飘远。
他早就做好了伤口溃烂,然后被她继续折磨。
可是为什么,她又在意料之外替他找来了杀菌喷雾和无菌无菌敷料?
伤口在恶劣的按压下又渗出带着腥气的湿意。
黑暗中,他嘴角无声地扯开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是你要和我纠缠不清的......沈知棠......”
低沉到近乎气音的呢喃在死寂中散开,冰冷又带着某种扭曲的狂热。
“如果想要继续玩弄我的话……最好玩弄我一辈子,我的大小姐。”
他的低语轻得如同叹息,却像黑暗中蛰伏的毒蛇吐信。
那双浅茶色的眼睛在浓黑的夜色里,近乎痴迷地盯着门缝外沈知棠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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