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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丈莫要客气,我在这长大的,都不是外人。”宋念丰说着,将对方扶起。
老头激动的不行,活了那么多年,啥时候见过如此大官?
县衙里的大老爷,也才七品呢!
宋念丰不但是六品,还是万军丛中杀出来的武官!
被他这么一扶,老头兴奋的都快晕过去了。
旁边人听到动静,转身来看。
认出了宋念丰身份,顿时惊呼出声:“是宋千夫长大老爷!”
哗啦啦一堆人慌忙跪下,跟农忙收割麦子似的,一倒一大片。
这么多人,就算宋念丰想扶也没办法,动静实在太大。
眨眼间,还站着的人已经不多,唯有宋家人和王永良了。
连站在王永良身边的长衫男子,都慌忙跪下磕头。
这些人跪着,虽不敢抬头直视,却还是忍不住偷瞥着宋念丰高大身影。
“这就是六品武官吗?果然气势非凡,可比县太爷威风多了!”
先前的老头更是兴奋的看着身上褂子,想着这是大官碰过的衣裳,不能洗了,得留着当传家宝才行!
一辈传一辈,以后家里也算有能拿出来说道的好物件了!
宋家人和王永良,也在同一时刻看过来。
宋念丰的视线,越过众多跪地叩首的百姓。
看到了爹,看到了娘,看到了别离多年的亲弟弟。
纵然在战场上心硬如铁,可是当看到亲人的那一刻,心里哪还有其它。
百姓跪着让开了道路,宋念丰快步走去,到了跟前便跪下叩首:“爹,娘,儿子回来了。”
谢玉婉捂住嘴巴,不敢相信这竟是真的。
儿子回来了!
她再也顾不上跟王永良较劲,跑来用力抱住宋念丰:“你这狠心的孩子,怎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知不知道娘有多担心你!”
听着她喜极而泣的声音,宋念丰面色愧疚:“是儿子的错。”
没有辩解战场太残酷,人手不够,连送封家信的快马都没有。
家人的担忧,是一万种理由也无法相比的。
谢玉婉擦去眼角泪水,略微后撤了一段距离,上下打量着。
“黑了些,又壮实了些。”她下意识捏着儿子的胳膊,生怕缺了什么。
宋念丰心里明白,道:“娘,我好着呢。”
见宋启山走过来,宋念丰连忙喊道:“爹。”
宋启山将他一把拉起,双手重重拍打着儿子的结实臂膀,眼中喜悦无以言表。
“回来了就好,还以为你要再过些日子,真是给家里一个大大的惊喜!”
宋念守也跟着上前,喊了声:“哥。”
宋念丰转头看去,离别七年,当初那个跟在后面到处跑的小屁孩,已经长大了。
“阿守?”
“嗯。”
宋念丰笑着伸手,如从前那般揉了揉宋念守脑袋:“好家伙,一眨眼这么高了,长的还这般好看,以后是不愁娶不着媳妇了!”
剑眉星目的神秀少年,在大哥面前微微低头,仍是个乖巧的孩子。
宋念丰回头看了眼马匹上驼的聘礼,又看向宋启山:“爹,您这是?”
“知道你快要回来了,想着先下聘提亲,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宋启山笑着道。
儿子安然无恙归来,他比谁都高兴,只是不会像谢玉婉那般把所有情绪都表达在脸上。
“让爹娘费心了。”
宋念丰说罢,这才看向数步之外的王永良。
此时的王永良,已经完全愣住。
宋念丰真的活着回来了,还是个六品武官。
原本是不信的,但宋念丰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令牌,声如洪钟。
“七年前,伯父说小九要嫁,只能嫁给八品官。”
“如今我已官居六品,还请伯父履诺,将小九嫁我为妻!”
王永良听的身子一震,随后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拿过那块令牌仔细看着。
金光夺目的令牌上,刻着代表六品武官的纹路。
他没见识过这样的令牌,但知道一定不是假的。
普天之下,没有人敢伪造朝廷令牌,何况还是六品武官。
一旦查出来,便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六品,比八品还要高好几个品阶。
即便县太爷来了,也得躬身行礼。
王永良浑身颤抖,这些年逐渐有些佝偻的身子,逐渐挺直了。
六品啊!
他抬起头,看着门楣上的牌匾。
王氏祖宅!
百年前的大学士,亲笔题写,这是王家多年来的荣耀象征。
数代人想要恢复祖上荣光,却求而不得。
王永良老了,心思也浅了。
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谁能料到,多年前看不上眼的那个泥腿子,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大官!
骂了那么多年,恨了那么多年。
到头来,还得是他。
王永良的身子,如抖筛般颤着。
王家……有救了!
他脸上多了一丝笑容,随即越来越盛。
宋念丰久久未得回应,不由再问一声:“伯父,究竟可愿将小九嫁我为妻?”
王永良似反应过来,笑的满脸通红,红到发紫。
“嫁,嫁……”他说着,忽然狂笑出声。
“我王家有救了!”
“我王家有救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大喊着。
声音大的震天,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尽数发泄出来。
屋内的王楚玉,听到外面的对话声。
虽然时隔多年,却还是立刻辨认出心上人的声音。
她用力拍打门板,激动的大叫出声:“丰哥!丰哥!”
宋念丰瞥眼一看,看到了被封死的门板,顿时脸色一变。
王永良刚说“嫁”,宋念丰便顾不上礼节与否,直接冲进去。
到了房门口,看着十数块木板把门窗封死,眼里也不禁闪过一丝沉意。
伸手抓住木板,武道第七境的力量,让这些东西如豆腐般被轻易粉碎。
推开房门,四目相对。
朝思暮想的一对男女,七年后再次相见。
王楚玉泪流满面,毫不犹豫的扑入他怀中。
宋念丰伸出手,紧紧抱住怀中的妙人儿。
七年了,无时无刻不在思念。
七年了,分分秒秒都在憧憬。
七年了,思念与憧憬,在这一刻化作火焰般的情绪,让他们恨不得把自己揉进对方的身体里。
终于可以嫁给他。
终于可以娶到她。
抱着王楚玉,宋念丰看到了屋内站着的阿琅。
六岁多点的孩子,怯生生看着“婶婶”被一个陌生男人抱住。
他本能的感觉到,这个男人和自己有点关系。
想问点什么,又不敢问。
因为那个男人太高大,远比阿翁高大强壮的多,就像一座黑色的高山。
阿琅心里只想着:“他好像很厉害。”
王楚玉身子微微挣开一些,转头冲阿琅招手:“阿琅,来。”
宋念丰不知道阿琅是谁,但隐约猜出来了。
阿琅顺从的走过来,手指不自然纠缠在一起:“婶婶。”
“我不是你婶婶。”王楚玉伸手将他拉到跟前,抹了脸上的泪水:“我是你娘,他是你爹。”
阿琅抬头看着一脸惊喜的宋念丰,爹?
又看着欢喜落泪的王楚玉,娘?
如果婶婶不是婶婶,而是娘亲,那阿翁呢?
阿翁又是谁?
阿琅转头朝着院门看去,只见那熟悉的白发老人,仍在疯狂大笑。
笑的那般癫狂,谢玉婉都有些被惊到,宋启山更是皱眉,察觉到不对。
刚上前要扶着,便见王永良忽然双目血红,浑身抽搐,一头栽倒在地。
宋启山眼疾手快抱住,再看去时,王永良的口鼻都在不断向外溢血,十分骇人。
数代人的重担压于一身,数十年的执着陷入绝望。
此番突然峰回路转,早已心病沉积的王永良,如何受得了这般刺激。
兴奋过度下,发了厥证!
院落里的小小身影,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王楚玉跟着朝院门看去,听到阿琅惊慌的大叫。
“阿翁!”
看着倒在院门处的苍老身影,王楚玉愣了下。
不多时,王家宅院附近的百姓,都听到了那女子凄凉的大哭声。
“爹!”
院中那逐渐恢复生机的老树,在靠近院墙,无人注意的边角。
一节枯枝,弯折在阴影中。
明媚的阳光透过葱葱绿叶洒落,却照不得它半点。
所以,它枯死了。
枯木逢春的生机,似与它毫无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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