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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思言一行三人抵京这日,尚未入城,前路便被拦。拦路者非官非兵,却着太常司旧制的青袍、配流光绶带。
谢知安神色一变,低声道:“这是宫中三司的密谕,青令接驾。”
只有一种人,会被这样接入宫中。
“密令调查人”。
马车颠簸,霍思言眉头不皱,手中金令被红缎包裹,藏于袖内。
她缓步下车,目光平静:“带路。”
宫道深深,青石如镜。
入乾和殿时,昭陵帝已坐在高座之上,手执折扇,面无表情。
霍思言朝前一步,行礼。
“霍思言,携贺氏旧案、金令线索,入京请旨查录。”
昭陵帝没有应声,反倒转头看向左侧的太常司长使。
那人清瘦如刃,目如鹰隼,开口便是直白。
“你以庶女之身,掘金令、打宗谱、换契书、登霍府之主,如此手段,已非寻常贵女所能为。”
“你身后,到底是谁?”
霍思言抬眸,笑意淡淡。
“我身后,唯我母亲贺氏之魂。”
“若陛下不信,可取宫中魂镜对我之识,看我到底是谁。”
殿上众人色变。
“魂镜对识”乃密术禁忌,极易造成“神识排异”,若对者为假魂或转魂者,当场便会灵识崩毁,七窍流血。
谁知霍思言却平静得可怕。
“若我撒谎,陛下尽可取我头颅。”
昭陵帝眯起眼,许久才缓缓道:“罢了,此案既已入宫,便由你亲审。”
“从今日起,你暂归临案监察,入主三司档房,但若你有一日失控,三司杀令不需再等朕准。”
“退下吧。”
霍思言行礼退出殿外,太阳正烈,掌心却冷得像冰。
她能感觉到,魂识正在一点点遭某种异力撕扯。
铜尸未远。
它甚至早已随她一同进宫。
夜,三司档房。
谢知安独坐屋内,桌上摊开一封信,无名无封,却一字一句扎入心肺。
“你以为你逃出来,是叛出太子营?”
“你错,你从一开始,就是他的弃子。”
“当年那场爆宫,只是为了引出皇密之首真正藏身,你是鱼饵,也是弃牌。”
“而她,才是残局收网者。”
谢知安眼神沉冷,指尖压住信尾,却止不住颤抖。
“果然……你从一开始,就不是无辜的。”
他抬头望向夜空,低声:“霍思言,你到底是谁?”
三司档房,申时末刻。
窗扇微启,殿中无人,唯有一盏孤灯摇曳。
霍思言一身常服伏案查档,眼前堆叠着的是当年太子死讯、宫闱失火、贺氏之殇的并卷卷宗,笔墨未干,魂识却突遭震颤。
“嘶……”
她猛地捂住额头,眸中一晃蓝光。
“小白!”
乌鸦骤然惊啼,一口咬破窗纸,跃上她肩头。
霍思言浑身冷汗直冒,只觉四肢仿佛被无形绳索束缚,一点点被拖入那熟悉又恐怖的梦中。
还是那道血廊。
还是那口铜棺。
只是这一次,棺中缓缓站起了一道“人影”。
她穿着一身旧制红袍,眉眼似笑非笑,脸上却是一模一样的面容。
霍思言愣住了。
她……看见了“自己”。
“你是谁。”
“我是你。”
“可你不是我。”
“我是曾经的你。”
红袍“霍思言”缓缓伸出手:“你夺了我的魂,借了我的名,背了我的仇。”
“现在,该还了。”
霍思言忍住灵识撕裂的剧痛,猛然咬破舌尖,强逼意识回神,抬手从袖中抽出一枚银钉!
“唰……”
钉入左腕脉门,强制镇魂!
“小白,封!”
乌鸦张开羽翼,身周符纹炸裂,一阵尖啸后,梦境骤碎。
她从长案上滚落,冷汗浸湿后背。
四周死寂,仿佛方才那一切,只是幻觉。
但她知道,那不是梦,那是寄魂。
她的身体、魂识、乃至记忆,都在被某种力量“同步替代”。
“再迟一步,我就不是我了。”
她捡起银钉,掌心微颤,却稳稳握住。
“魂锁计划,已启动。”
“寄尸者,开始找壳了。”
“而我……就是那口最合适的壳。”
与此同时,宫城西苑。
谢知安披着夜衣,潜入荒废密所。
他追踪那封无署信函残纸,竟一路来到一间地宫秘阁。
地宫内尘封已久,正殿之上悬挂一幅画像。
画中女子,竟与霍思言一模一样。
只是她的眉心,点着一枚黑色花钿,左手执剑,右掌心却印着三道金纹。
“贺……家……”
谢知安抬眸,发现画像下方,一行小字赫然入目:“白骨代魂,复生为王。”
他猛然倒吸一口冷气。
“她不是穿来。”
“是被……复生的。”
此刻,身后传来一阵微不可察的脚步声。
“看完了吗?”
一道低沉男声响起,带着森寒之意。
谢知安回身,剑出半寸,却见来人披斗篷、覆面,只露出一双泛冷灰的眼。
“你是……铜尸之主。”
对方低笑:“不急,很快,她会来见我。”
“毕竟,她的魂,本就不该在那副身子里。”
太常司后殿,钟鸣七响。
这意味着“禁后命召”。
霍思言踏入那条金砖铺地、两侧燃魂灯的暗道时,她知道,自己已经被推上宫廷博弈的刀尖。
她不是被请进来的,是被丢进这口黑锅里。
“贺氏遗案”未启,三司十案却忽然转头,全指向她。
卷宗落下,名为:《魂换疑案:霍思言》。
主审者非他人,正是东司长官,贾陵。
此人昔为太子心腹,后转入三司,素来心狠手辣、翻案如翻书。
霍思言进门那刻,贾陵笑了笑:“霍姑娘坐吧。别紧张,今日不是审你。”
“只不过,这魂换术……恰好与你太相像了。”
她不动声色落座。
“太子在世时,宫中是否试过魂识分转?你比我更清楚。”
贾陵忽地抬头,眸光如刀。
“你问得倒像个旧宫人,可你不是。”
霍思言不闪不避,与他对视。
“可你也不是正臣。”
“你跟了太子,后来又跪在陛下面前求赦,你是忠臣,还是投机鬼?”
贾陵轻笑:“我可不是鬼,我是看清了谁才是真龙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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