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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鸾宫副库内。贵妃翻开魂匣第二卷的瞬间,手指停顿了一息。
那是一卷空白的魂丝。
线纹虽细,却无一字魂印,完全是伪造的空卷。
她眼神一沉,冷笑一声:“好一个霍思言,倒真会设局,竟连我也敢戏耍。”
身侧太监急声问:“是否立即申报中枢,请旨强调原卷?”
贵妃却摆手,慢慢坐下,眉目间不怒反笑:
“不急,她以为这就是胜了么?”
“她把自己藏得太深,反倒让我看得更清楚了。”
当夜,凤鸾宫送出一道诏谕:识塔未明奉旨前擅设伪卷,扰乱档序,即日起由礼监接管副库出卷权,霍思言保任不变,须限期查明伪卷来源。
这是一次不流血的“夺权”。
霍思言尚未失位,却已失了副库实权。
可她并未反击,只命曲长安封锁识塔一、二卷所通密道,转调“魂录小司”中三人。
她道:“从今日起,塔中一人失踪,便按泄密论处。”
曲长安神情凝重:“贵妃已动了,你真要与她斗到底?”
霍思言静静看着窗外,低声道:
“她不是动我,是想逼我先动她,但我不会。”
“她要的是我先出错,好有人能顺势落井下石,只要我没错,她就只能……看着我撑住。”
另一边,谢知安查出曲婉的旧档。
她并非宫中挑入的孤女,而是八年前识司一案中,一名被“遗落”的外系养女。
而她的母亲,正是当年主审霍父一案的副笔,沈氏。
一名如今生死未明、身份被抹除的识官。
谢知安神色微动,命人继续查下去。
与此同时,他开始频繁入识塔。
他不再绕过霍思言,而是每一次都以“帮查副笔案”为名,向她索取旧卷权限。
起初霍思言警惕,但慢慢也发现,他每一次来,查的不是她的案,而是她父亲留下的未公开记事。
那是霍思言自己都未曾细读过的一部分。
曲长安曾私下问她:“你信他了?”
霍思言只回了句:“他若不是真的在查,早该用手段,而不是每次都敲门。”
夜深。
曲婉一人在灯下抄写案卷。
她写着写着,忽然停笔,指尖微颤,缓缓伸手从衣袖中摸出那枚“魂印破丝”,那是她母亲唯一留给她的识纹。
忽然间,她明白了霍思言那天看她的眼神,不是怀疑,是熟悉,她们都是被留在案后的人。
春朝初启,识术司例行校验魂录档案。
这一日,霍思言照例于识塔亲审第三卷魂脉重录,却忽然遭遇“魂线自燃”。
卷轴爆燃瞬间,满室焦墨飞溅,一道魂术反噬击中她左肩。
她面色苍白,强撑未倒。
偏偏礼监使臣当场扣言:“魂术失控,乃私改识法所致,请即刻下令,暂停识塔执掌权。”
此言一出,识塔动荡。
朝中众目睽睽,无人敢为霍思言开口。
直到一人入殿,冷声开口:“此案若定为私改识法,我谢知安第一个不服。”
他自中枢踏入堂前,一身正服、衣冠整肃。
“霍大人并无亲笔改卷之权,该卷经由三级誊录,最后才呈她手。”
“若此为罪,那前三司校对之人呢?是他们共谋,还是礼监故纵?”
他一言封喉,朝堂顿时噤声。
贵妃使臣一时语塞。
而霍思言,终于抬起头,看着谢知安。
那一瞬,她第一次在朝堂之上,不再独自一人。
事后,霍思言在识塔内养伤,谢知安亲送药来。
她接过药盏时,声音很轻:“你知道,他们为这事压了多久?”
“半年。”
“这卷,是我父亲留下的最后一份手抄。”
“他们一直在等机会……烧掉它。”
谢知安看着她,语气缓下去:
“我也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来告诉他们,你不是谁都能动。”
霍思言轻笑:“那我该谢你了。”
谢知安没笑,只道:“你该想好接下来怎么破,因为贵妃已经动了下一步。”
果然,不出三日,凤鸾宫诏书传至识塔。
霍思言识务有功,礼监请旨择嫁,以礼部六品以上功臣嫡子为择配候选。
这是宫中惯用的“外嫁令”。
表面为赏婚,实为断权。
一旦受封外嫁,便失朝堂任职权,亦不得再主识卷。
夜里,曲婉跪在塔中旧室,面前是母亲遗留的一缕识印残纹。
她轻声对霍思言道:“若我母亲当年没有入识案,她……会不会还活着?”
霍思言缓缓蹲下身,将那缕魂丝握在她掌中。
“若你信我,便替我留着它,若你不信我……便将它还给贵妃。”
曲婉望着她,眼神第一次变了。
那不是屈从,不是敬畏,是认同。
是,有了归属的人。
凤鸾宫赐婚的诏令下来的第三日,京中各大主事之府皆动了心思。
“识塔女官得礼监钦点外嫁之恩”。
听着是抬举,实则驱逐。
外嫁之日,便是霍思言放权之时,她一旦离了识塔,再无立身之地。
礼监挑的三个候选人,赫然摆在案前,皆是无人问津的礼部庶子,或是有名无权的闲官之子。
谢知安将薄绢轻放在霍思言案头,语气不轻不重:“这是礼监送来的三选之册。”
“你若应婚,则识塔之权需由副使暂理。”
“你若抗婚……便是对贵妃下旨阳奉阴违。”
霍思言面无表情,指尖一寸寸地抚过那些名字,未语。
绢面纸墨未干,显是昨夜新拟。每个名字后头都附有“家世详列”,不乏细节。
她轻哼一声,将绢书卷起,放回谢知安手中。
“我不挑这三人。”
谢知安眸光一凛:“你要上折奏请另选?”
霍思言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道:“我要贵妃,亲手给我批一道谢家的婚书。”
谢知安眉心一跳:“你疯了。”
“她设这场婚局,就是要你滚出识塔。”
“你若选我谢家,她会当你明目挑衅,她宁可撕破脸,也不可能下旨。”
霍思言嘴角微扬:“她若不下旨,就是朝廷钦定赐婚之案被她私改,谁该担责?”
“她若下了旨,我便成了谢家人,身份从礼监之女转为谢氏主妇……中枢属籍改挂,识塔就动不得我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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