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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霍思言一行仍未回京。她未走官路,避开驿道,一路绕行至南漠旧驿换乘,一路舟车劳顿,却丝毫不敢松懈。
她知自己若一日不归,朝中线索便还不完整,且她还有最后一事未查。
驿站换乘时,小白衔来一缕陌生气味。
霍思言目光一凛,循着小白的动作,在旧屋梁柱缝隙中,找到一张纸页。
纸上寥寥几字:“叶嘉言,未死。”
霍思言盯着那几个字,手指缓缓收紧,眼底浮起沉沉暗色。
叶嘉言未死,意味着那场禁足令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
有人故意放出他已失势的消息,实则是在暗中保他脱身。
“他身后的那只手……怕是要开始还击了。”
她转头看向小白,乌鸦正安静地落在窗棂上,眸子清亮地望着她,像是在等命令。
霍思言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们不能再慢了。”
东南粮道已成明线,如今朝中人人自危,案情步步逼近,谁也不知会牵出几人。
谢知安收到霍思言密信的同时,也得到了另一件事。
秦家下属商队之一,在运送归京路途中遭遇袭击。
来人不打杀人,只抢卷宗,幸好信物已事先分批送出,否则所有证据都要断在半道。
“这场仗,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了。”
秦筠坐在廊下,望着天边黑压压的云层。
“这下,连我也被拖进来了。”
谢知安端来茶盏,淡声道:“我们从不是旁观者,叶嘉言未死的消息,若是真的,那接下来就不会只是查案这么简单了。”
秦筠挑眉:“你是说……他要反扑?”
谢知安点头,眸光沉如死水:“叶嘉言是门面,若他敢回京,说明他背后那位,已经布好局,等着我们落子。”
“霍思言若真逼到这一步,就一定会招来杀意。”
“你说太后……会保她吗?”
秦筠笑了:“要看她舍不舍得这把刀了。”
与此同时,京中风声渐紧。
枢台大理寺几位清流大人相继被“请”去面君,而几名兵部参与粮道调拨的官员也开始有人失联。
街巷百姓虽不知详情,却皆在传:“今年朝中要大变。”
入夜,霍思言一行换乘水路,再次北返。
临上船前,她在江边一处旧庙中短暂停留,手中缓缓翻阅一册旧账。
那是楚延策当年留下的遗笔。
她当初在宫中地库中翻出残卷,如今再细看,心绪一层层泛起。
他早已察觉叶嘉言的问题,却没能查到苏冶。
霍思言缓缓将那一页合上,眸光如水。
“楚延策……你没查完的,我来。”
就在她登船那夜,江岸远处,一艘画舫内灯火未熄。
黑衣人披袍立于窗前,身后一名少年低声道:“她果然没死。”
“她也查到了苏冶。”
黑衣人语气淡淡:“意料之中。”
“她若这么容易死,我也不必忌惮她。”
“盯紧她,若她再进京……把她埋在半路上。”
少年一惊:“可那是……谢府的人也……”
黑衣人冷声道:“再好一条狗,也不能坏了主子的局。”
京城太和殿内,太后独坐夜灯下,窗外风吹竹影斜斜。
身旁女官低声回禀:“霍姑娘已有密信送回,明早可抵京郊。”
太后微一颔首,未作声。
女官又低语:“兵部几人已蠢动,苏冶旧属之一已被枢台逮走,口供已录,牵出一名西北副帅。”
“事关边防粮调,若追下去……”
太后终于抬眼,眸中冷意沉沉。
“你是说,查到底?”
女官跪地:“若按霍姑娘的查法,必然一查到底。”
太后沉默了许久,低声一叹:“这孩子心太狠……真是越看越像他了。”
“可是这世道……真容得下一个楚延策第二?”
烛火轻晃,似乎连夜风都压低了几分。
而此刻,霍思言立于船头,抬眼望向京城方向。
她知,下一回合,便是正面交锋。
天还未亮,京郊驿馆已悄悄被人清空。
霍思言一行人低调入驻,不走正门,不惊动官差,连马蹄声都被稻草封住。
秦筠与谢知安先她一步抵达,已将府中安插之人部署在外,不让一只蚊子飞进去。
“你居然真没死。”
秦筠端坐檐下,望见霍思言打趣道:“你要是死了,我得给太后跪几天灵前。”
霍思言撩起披风,步入厅内:“你跪灵,她真不一定哭。”
谢知安接过她手中包袱,眸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你这次消瘦了不少,但话倒是多了。”
霍思言淡笑,将那卷密信放至案上。
“这一路上,我遇见了两拨人,一拨打劫,一拨追杀。”
“不是一拨?”
“衣着、手法、目的都不同,但都不是官家人。”
秦筠眉头挑起:“摆明了有人要你的命,有人要信。”
谢知安打开卷宗逐页翻阅:“这一份是你从旧驿站带出来的?”
“我分为两部分,明文和暗卷。”
霍思言将剩余那一份从袖中取出,递到他手上。
“明文内容是仓吏自供与调拨表,足够定苏冶的罪,暗卷内容则是楚延策当年留下的查案笔记,涉及高层。”
秦筠眯起眼:“你确定要把暗卷交出去?”
霍思言眸光沉着。
“我要让太后亲自掂量,这一刀,她是砍下去,还是留着膏药封。”
午后,天阴沉,驿馆外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女官沈芝入门,面色凝重,将一封太后亲批的令书放至案前。
“太后让你明日入宫,面君呈卷,宫中只准你一人入,不许带随行,不许留信。”
霍思言接过诏令抬眼。
“终于动手了。”
沈芝看她良久低声道:“你太像当年那个人了,那个人,就是从这一道令开始,彻底……再没回到宫外。”
霍思言轻笑:“那我得多撑两步,至少回得来。”
谢知安送沈芝离开后,折身回来,神色凝肃。
“你要我明日守宫外?”
霍思言点头:“你在外引线,一旦我两炷香未出,你立即调人。”
“太后若真要动我,她不会留你活口。”
秦筠拧眉:“这太赌了,你真就一点后手都不留?”
霍思言垂眸,将小白唤来,在其腿上系上一缕细金绳。
“后手,在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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