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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王安石到来之后,故意先用大帽子扣人,不等陈斌呵斥,先是大声地搞一个谋逆,擅权的大帽子甩在了他的头上,其实也并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身后这些群众听的。毕竟群众么,一时义愤就跟上来了,跟上来之后却是未必能够顶用。
这种事和打群架是一样的道理的,一百个人打群架,真正的核心主力有七八个人就不错了,更何况这还是跟府衙的衙役在闹。
当然,也是说给那些衙役们听的,王安石说的这几条全是大罪,别管离谱不离谱吧,他们也不清楚元绛现在是什么情况,都是熟读律法的,这种堪比谋逆的罪行,如果坐实了,他们这些从犯,最轻的惩罚大概率也是要流两千里的。
这又让他们如何能够不怕呢?
陈斌自然也慌了:“王,王公,王安石,你休要信口雌黄,我几时囚禁上官,几时欧府主,几时使辄干他事了?你含血喷人!
王安石,我乃朝廷通判,你带领刁民携带武器来此胡闹,你现在无官无品无职无差,是要煽动民众暴乱么?本通判可以使人去寻张都监率兵来砍了你们!事急从权,先斩后奏!”
王安石继续朗声道:“你们幽禁太守,逼迫元太守不得不以头撞柱,自戕以全清白,分明就是谋逆,现下元太守生死不知,你们又来坑害代行县务的权江宁知县,下一步呢?是不是要去拿上元知县去了?”
这话就没法接了,罪过也太大了,他们来缉拿王小仙分明是替富弼等几个丞相出头,说破大天,这是个贪腐和反贪腐的案子,就算他们是反派,是贪官爪牙吧,可这也只是一个贪腐的案子啊。
贪腐在北宋,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太祖倒是愿意杀贪官,太宗时也就偶尔杀杀,打从真宗开始,贪腐就已经越来越不是个事儿了,他们做了也就做了。
可这跟王小仙的权知县有个屁的关系啊!
先逼太守自戕,再抓代行县令,下一步呢?夺权江宁水师,拒长江天险自守,光复南唐么?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陈斌心知,王安石这纯属就是在扯淡,真要是写成奏疏的话,送上去,上边的宰执们也只会有一种你在侮辱我的智商的感觉。
他也实是不信,元绛会去撞柱自戕的,毕竟这人只是刚烈,不是疯症,臆症。
然而他不信,可耐不住有人信呀!
王安石这么咔咔地乱发大帽子,他身后跟着他出来的那些个衙役怕了啊,全都是从犯流两千里的罪过,谁又会不怕呢?
“冤枉啊,王公,我们,我们什么也没干,是听了都监命令来抓人而已啊,至于什么太守软禁,乃至自戕之事,吾等一概不知,小人,小人乃是上元县李家村村民,世代都是良民啊,哪里敢有半分从贼的想法?”
从贼两个字都出来了,明显这是个被王安石一通胡言乱语就给吓破胆了的。
气得陈斌上前狠狠一脚就踢倒了他,破口大骂:“直娘贼,你长点脑子啊!听他这般的胡诌!元太守现已卸职不是太守了,王安石更是草民一个,弟兄们听好了,眼下江宁事,是我说了算,弓手何在,给我将这些暴动闹事的刁民拿下!”
众衙役面面相觑之际,王安石却是哈哈大笑,道:“暴民暴动?好!知诏诰王安石今日率义民除贼!”
说罢,王安石却是沧浪一声,包括王小仙在内才发现他带着一把短剑拔了出来。
“武昌军节度推官王安国在此。”
“秘阁校理王安礼在此。”
“守选进士王安上在此。”
“守选进士王雱在此。”
一众的王家人居然全都带着剑,而且居然也全都拔出来了。
应该说王家在整个江宁府来说,确实也都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世族阶级的了,不提王安石这个知诏诰,他的几个兄弟全都是进士及第,虽说都是些不大不小的官,甚至还有的正在守选之中并未授职,可那毕竟也都是官身。
此时一个个的拔出宝剑,悍勇上前,之前又铺垫了那么多,元绛这个太守现在是生是死都没人知道,陈斌这狗东西下令弓手放箭。
弓手就真敢放箭么?
他们是府衙的衙役,不是傻乎乎的兵卒,眼下这般情况,分明是王安石已经把他们都给震住了。
眼看着王安石持剑朝他们杀来,看起来王安石好像真敢,也真舍得亲手要砍死他们,然后坐实他们是在谋逆的罪名,他们也不敢还手啊。
而他身后越来越多,好像已经有一百多人了的刁民们见状则是欢呼雀跃,士气大振。
打个屁。
几十个衙役彼此之间也没什么言语,连眼神都没对,却是同一时间齐齐扔下了手里的武器掉头撒腿就跑。
王安石都未必认得他们,府衙里光是衙役和弓手就有近三百人,撒丫子这么一跑,谁知道今日之事都有谁参与过?
反正,就算他王安石现在是在虚张声势,他们跑了也不会损失什么,万一元绛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能尽量赖掉。
这一下,却是将陈斌给卖了,他倒是也想跑,可他的目标何其之大,都不等王安石上前,王小仙距他最近,却是已经当先一招飞踹,踹在了他的屁股上让他踉踉跄跄地跌倒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王安石,王小仙,我乃朝廷通判,你们敢杀我么?”
王小仙是真敢,四下寻摸了一圈,找到一块青砖,在手里掂量了掂量就打算给他开个瓢。
然后他就被王安石一脚给踹一边去了。
“干甚?”
“你干甚?你还真想杀人啊,我为了救你诓他呢,你弄死他,事情真就大没了边了。”
“哼。”
王小仙也知道王安石说的没错,说白了王安石今天纯纯是吓唬人而已,事实上他连陈斌也没有真的吓唬到,只是表现出来的这一股子横劲,让那些衙役胥吏懵住了而已。
甚至是不是真懵了都不好说呢,谁知道这几十人里谁是真懵的谁是就坡下驴的?
衙役而已啊,当差做工的命,往这一大群大佬的斗争里卷什么呢?
“元府君没事吧。”
“没事,他自己用砚台磕了一下头,也就是鼓了个包而已,他自己敲自己压根就没使劲,不管怎么说,把你救下来了就好。”
说着,王安石还看了一眼身后的吕景。
“王公。”
“嗯。”
王安石冲他点了点头:“包公收了个好学生啊。”
说着又忍不住看向王小仙:“可惜,老夫没有这个福气,能有这么好的学生啊。”
王小仙冲他翻了个白眼。
却是大声道:“今日之事多谢王公了,还有各位街坊,咱们一起去我家茶摊,我请客咱们一起喝个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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