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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哈?”
武班头的突然反水,当场就让朱紘、吕景、王小仙三个人同时呆愣当场。
朱紘更是展露出一抹崩溃了一样的神情,连忙从地上将那几张公碟全部捡起,确认每一张居然都是符合程序,押印应有尽有,甚至是就连通判陈斌的押印也有,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这,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虽然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见此情况,王小仙也是连忙上前,却是冲着朱紘身后的衙役和弓手喝令:“还不速速带你家县令回去?”
这些个弓手衙役早就不想再在这耗着了,闻听此言当即却是一拥而上,搀着,扶着,看着朱紘回到了县衙,却是再也管不了王小仙一伙人在溧阳县的胡作非为了。
吕景:“挖!就在这一带,乡亲们也都帮帮忙,给我把界碑给我找出来!”
王小仙则是好奇地看着那个身材高壮的武班头,却是也不禁很是有些诧异,道:“武班头这是要弃暗投明么?”
武班头连连点头:“官人说得是,弃暗投明,正是要弃暗投明啊,官人,咱确实是帮着那些人干过一些欺压百姓的事,然而身在公门,咱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啊,一应差票俱在,可证在下苦楚,还望官人宽恕则个啊。”
王小仙:“你既有差票留存,说破大天了你做事也是奉命行事,又何谈宽恕?只是你今日拿来的这许多公碟,料来也不是你一个班头能拿得出来的,府衙之中,还有旁人要弃暗投明么?”
武班头闻言愈发得意,道:“正在串联,除我之外,其实文书胥吏之中,宋押司为首,大半都已经决定对官人暗中相助,不出意外的话,以宋押司的本事,至少在新府君上任之前,江宁府衙内部,大半的人手应该都可以为官人所用。”
王小仙愈发的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他收买江宁县衙都还要靠炒茶发钱呢,这怎么换上更高级的江宁府,底下的这些胥吏衙役,莫名其妙就以他马首是瞻了呢?
“你们……这到底是何意啊?秋后算账,不怕找到你们的身上么?”
“怕,但是更怕民愤罢了。”
“哦~那这府内,难道还都是一条心么?那三个压印是怎么回事?”
“府衙内,真正和此案卷得过于深的,去年八月就被元太守全给扣了,甚至还严刑逼供来着,事后有些直接流了,有些丢官罢职,还有些没事儿的也被上面给调走了,凡是留下来的,与此事就算有所牵扯,也不会太深。”
“好叫官人知道,就在昨日,宋押司带着汪书记一宿没睡,连夜,却是将咱们整个江宁府,自通判以下,包括几个推官在内,一共三千五百亩肥瘠相参的职田,全部,都划给这富家的在几个县的共十数个大庄子了。”
王小仙闻言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你们自己把自己的职田硬塞给人家富绍庭了?”
他妈的这都是谁想出来的主意呀,高,真他娘的高。
简单说,公田大体上有三种,荒田,无主田,以及最少,但也最稳妥的职田。
所谓的职田,顾名思义就是属于他们这些官吏的福利田,收的地租做奖金的,当然也可以在职田上种点什么自己吃,不需要上税,也不受茶引,丝引,酒引等乱七八糟的管辖。
通常来说,所谓的兼并公田,是不包括职田的,就算有吞并职田的情况,往往也都是上一任的主官,因为种种原因在离职之后把田吞自己家去,再给下一任主官想办法弄一块新田当职田。
贪污腐败这种事,从来都是在老百姓身上动刀子,哪有在职官吏身上动刀子的道理呢?这得多他嚣张,富绍庭又不是不长脑子,他,或者说打着他名号的那些人吞了都得有几百几千顷的良田了,就差这三千五百亩了。
然而也正是因此,正所谓虱子多了不咬么,王小仙摆明了冲着鱼死网破去的,骂富弼的顺口溜都已经开始到处乱传了,不管这案子最终闹得结果如何,眼下把这鱼鳞册这么一改,富家就是有嘴也很难说得清楚,至少民间的舆论绝对会真的信。
这不就大家都从加害者,变成受害者了么?
逃避民愤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当然是成为民愤的一部分了啊。
王小仙:“若只是如此,我不信你们几个胥吏衙役,就能团结起来甩开上面如此助我,你们还有什么图谋,有何打算,不妨先跟我说说清楚。”
武都头:“太具体的,我也不知,我就是个班头,听令做事的,咱们衙门之内,真能做俺们这些人的主的,现在是宋押司,他让我给您带句话。”
“讲来。”
“他说,您今日在此找寻界碑,必然是能找得到的,也相当于是找出了此地铁证,却是要问您一句,您之后打算怎么办?上书朝廷,等待朝廷查处么?”
王小仙摇头:“上边官官相护,靠朝廷来做事又有什么用呢?当然是先斩后奏,直接收田,乃至分田,卖田,以此田来尽可能做些对咱们江宁府有用之事了。”
“既如此,等您回江宁城的时候,宋押司在白醉楼专门订下了房间,特备上好的银漕酒和糟腌江瑶柱,恭候大驾,他说,他有办法可以帮助到您。”
王小仙琢磨了一会儿,倒是也点头称是,道:“我一定去,今日之事,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们了。”
押司连官都不是,在知府衙门内甚至也不是什么大吏,然而这个职位却一定是上上下下,人头最是熟络,最是精于吏道的老油条了。
王小仙从来也没有小瞧胥吏的想法,有些时候读书考进士出身的官员,有时候真玩起心眼来,未必就是这些老吏的对手,这个宋押司这么大的口气,说不定真的就有点能耐也说不定。
“挖到了!挖到了!界碑,挖到界碑了!”
突兀的大喊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一时间所有人都朝着挖出界碑的方向走去,却见人群围观之处,一个铁皮的石碑清晰可见,正面上书“营屯官地界”五个大字。
“很好,如此一来,这一片富家之田,本是公田,便可谓是清晰无误,铁证如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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