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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队通道打开后，程野先瞥了眼其他遮阳棚的情况。让人意外的是，那些高期检查官们依旧在观望，还不急着出手，俨然是想让他先把这团火架起来，再伺机行动。
不过这种情形倒是正合程野最初的想法。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这边架势铺开后，其他检查官会内卷到立刻加大竞争力度，现在看来，倒是有些太多虑了，他已经将门槛提的这么高，其他人想要内卷也得看看自己的家底厚不厚再说。
既然已经成了两万流民的焦点，倒也不必太在意那几十个检查官的动作。
排在第一位的是个单身青年，被大龙放行后快步上前，连忙介绍自己：
“程野检查官你好，我叫包大山，来自距离幸福城六百四十公里的青鸟聚集地。”
青鸟聚集地？
程野立刻在脑海中搜索这处聚集地的位置，找到后发现它并不在行者前进的路线上。
“你不是随着迁徙潮来的吧？”
“对，我们很早就出发了，比迁徙潮早十几天呢。”
包大山说着，朝后方方阵边缘指了指，那里站着十多个青年。
看到程野的目光投来，青年们立刻兴奋地招手，瞬间成了人群的焦点。
“我们也没想到会撞上迁徙潮，本来是打算离开去别的地方的，结果听说幸福城要建卫星城，就留了下来，想看看能不能在这边扎根。”
他说完，不等程野接话便又补充道，“大人您放心，我们和那些人不一样，是真心想找个地方安稳生活，不是为了混幸福币来的。”
“不错。”
程野微微颔首，果然不靠直接利益，靠着未来前景吸引来的人质量就是高。
包大山的配合度已经涨到了71%，足以证明他这番话没多少水分。
“你可以先去那边看看，等凑够二十人一组，我会过去讲解。”
“好的，好的，感谢大人！”包大山立刻走到一旁，目光落在海报上。
作为十多个青壮推举出来的代表，他自然识得字。
只是才看了几眼，就忍不住兴奋地挠起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宝贝。
这就让后面排着的人更好奇了。
第二组被大龙放过来的是一对夫妻，两人连忙说明身份，来自距离幸福城两百七十公里外的一处小型聚集地，刚好在行者前进的路线附近。
被影响后，心底不再安分，立刻便动身赶来了幸福城。
“好的，请去那边，待会我会讲解。”
程野指了指海报，夫妻俩立刻喜滋滋的应声离开。
而在大龙的有意控制下，第一轮放行的二十人里，均以夫妻为主。
再加上已有四千多青壮被其他组挑走，此刻来排队的青壮中，不少人已经领到了其他组的徽章，都被礼貌地请了出去。
到了最后一组，是一户有孩家庭。
满脸风霜的中年夫妇走上前，身后跟着两个怯生生的孩子。
看起来都有十四五岁了，男孩稍显壮实，手上布满干苦力留下的粗糙痕迹，女孩虽算勉强护住了些，但眉宇间仍带着浓重的废土沧桑气。
“大人好，我们来自铁石矿场，我叫林晓山，她是我妻子沈燕。”
中年男人忙不迭地自报家门。
程野的目光落在他右手上，纵横交错的疤痕虽已愈合，却仍清晰显露出这是一双属于废土底层劳动者的手。
都不用他在说什么，便足以证明身份的真实性。
“铁石矿场.”
隶属于白石庇护城的管理区域。
这是一座规模略小于幸福城、技术能力平平，却因占据得天独厚地理条件，而跻身超级行列的大型庇护城。
铁石矿场对白石庇护城的重要性，堪比幸福城的工业区。
根据检查官手册中的描述，矿场里常驻矿工多达十数万，巅峰时期甚至有五十万人，因其半避世的特性，不允许人员随意流动，感染体自然也难以混入，算是废土里一处难得的避风港。
当然，“避风”是有代价的。
无论大人小孩，唯一的出路就是当矿工，要想活命，要想有口吃的、有地方住、有衣服穿，就得下井挖矿。
好在石省地质特殊，因黑石存在，矿洞安全系数极高，即便随意挖掘也不易坍塌。
再加上超凡诅咒能不断吸取植物特质，生成高质量矿石，只要找对矿床，单靠人力挖上百年都挖不完。
“嗯，也只有这种绝对封闭的环境，再加上超级庇护城的庇护，才可能出现稳定的大家庭。”
“那些打着封闭旗号的小型聚集地，抗风险能力太差，夫妻带一个孩子就已是极限了。”
程野没有奇怪。
想来那些有孩有老人的家庭，也该是来源于类似铁石矿场的地方。
大家明知道挖矿辛苦，知道挖到死也难有出路，却仍舍不得离开，毕竟矿场能提供庇护，能有稳定的收入来源，离开就得去未知的地方冒险。
而在行者的影响下，一些本就想改变生活的家庭，终于按捺不住，这才有了浩浩荡荡的迁徙潮。
“你们离开矿场的时候，白石庇护城没有阻拦吗？”
“当然没有，如果限制矿工自由，那不成奴隶了？我们离开时，白石庇护城还给每个家庭赠送了一个月的食物呢。”
发觉程野似乎并不清楚矿场的特殊，林晓山连忙解释道。
铁石矿场的矿石种类非常复杂，那些常规的矿石可以用机器大规模的开采。
但涉及到价值极高的矿产，例如.磁晶。
不仅可以用作超微型的计算核心，还因为对外部磁场变化极为敏感，可充当电路中的智能调节元件，防务通里就有磁晶的存在。
能够实时感知周围信号强度、频率的变化，动态优化电路性能，始终保持稳定、高速的通信连接。
除了这些，还能制造生物磁能电池、温差磁电转换装置，甚至能够当成靶向药物精准递送载体。
但相应的，开采的难度非常大，没有经过处理的磁晶会对机械产生的电磁信号或能量场产生剧烈反应，轻则矿石结构不可逆损坏，重则引发矿石自爆。
只有人力开采，才是最稳妥的方式。
此外，还有一些易碎的矿石需要人力通过手工工具，缓慢施力、无震动操作，才能完整剥离。
甚至还有不少矿石仅仅在每天特定的时间段内处于稳定可开采状态，其余时间会融入围岩。
机械的部署、启动、定位远远超过出现时间，只能用人力部署待命。
“这些高价值矿石是白石庇护城的命根子，所以才养着十数万矿工。但培养矿工不像工业区工人那么麻烦，也就不限制自由了。”
林晓山补充道，“不过我们当年进矿场时，庇护城发了不少物资，要走的话，得把这些年赚的房产、工具全留下，还得交一定数量的特殊矿产当赎身钱。”
“允许私藏矿石？”
“原则上不允许，但大家出不去矿场，藏点也没事。”
林晓山笑着解释道。
他心里有些异样，程野身上完全没有他想象中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态度甚至比矿场工头还好。
是伪装出来的？
他拿捏不准，却见程野已经起身，示意他们往海报墙走：“来吧，刚好凑满人，我给你们讲讲大波镇的建设计划！”
“谢谢大人，麻烦您了！”
林晓山和一直没说话的沈燕连忙牵起孩子跟上。
男孩怯生生地打量四周，明显有种突然去到陌生环境里的自闭。
女孩更腼腆，从头到尾低着头，被方阵里投来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别害怕，他们看着你们，是羡慕你们。”
王康见状，出声安慰道。
两个孩子没有任何表现，但听在林晓山夫妇耳朵里，却让两人更添好奇。
走到海报墙，提前过来的16人，似最开始的包大山已经看完了海报，此刻满是疑问。
见程野走过来，众人立刻打起精神。
“大家围成一个圈吧，来听我讲述大波镇的建设规划。”
程野招了招手，二龙立刻带了四个民兵过来维持秩序。
等队形站好，王康也站到一旁后，程野清了清嗓子。
这应该算是他对外人第一次完整的讲解大波镇的规划。
虽然不是专业的导游，也没有提前训练任何话术，但见得多、知道得多，心里有底气，压根不担心冷场。
“先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我是幸福城的见习检查官，程野。”
程野朗声道，目光扫过众人，观察着众人的表情变化。
二十人里，只有林晓山一家没什么反应，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表情波动。
显然是知道幸福城检查官的等级划分，也清楚“见习”处于什么档次。
但问题大吗？
程野毫不在意的继续道，“说起见习，大家可能会有点担心我的经验，但请放心，我的父亲程龙，是幸福城检查站的五期检查官，也就是普通检查官的尽头，再往上便是检查站的站长。”
“而我的爷爷，程武，则是创立幸福城检查站的初代站长，也是废土所有庇护城检查站模式的创立者。”
论家世，不夸张地说，在场检查官还真没一个能比得上他。
什么叫错位竞争啊？（后仰）
程龙这个五期检查官影响力并不明显，但一听到程武两个字，又听到检查站初代站长，模式创立者这些关键词
肉眼可见地，所有人脸上的复杂表情瞬间消失，换上了恍然、惊讶、惊喜、兴奋、谄媚.种种世俗情绪。
尤其是几对刚才还往后缩了缩的夫妻，此刻忍不住往前挤了挤，想听得更清楚些。
而林晓山夫妇则露出几分“果然如此的神色，显然是提前打探到了些情况，或者说，他们知道“程”这个姓在幸福城检查站意味着什么。
“讲解开始前，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接下来我会用提问的方式讲解，大家可以踊跃举手回答，对错都没关系。王检查官会记录答对的人，只要能答对五个以上问题，就有资格获得一枚大波镇徽章。”
程野笑着看向王康，王康立刻扬了扬手中的笔记本和中性笔。
这一环节虽然没提前排练，但算不上突发状况，处理起来很简单。
“大波镇是幸福城卫星城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为什么说它非常重要？请大家跟随我的指引，看这一张图！”
程野指向一张记录着大波镇周边地形的海报，接过二龙递来的木棍，先指向旁边的临江，又顺着临江一路划到白水河：
“第一个问题：大波镇的优势在哪里？”
话音刚落，包大山立刻举手。
得到程野点头示意后，他立刻答道：“大人，是因为大波镇是幸福城周边唯一拥有完整水系的地方！”
“答对了。”程野赞许地点头，“流经大波镇的白水河、黄水河非常特殊，它们为幸福城保障了水系安全，也是未来拓宽水路的最佳选址，拥有其他卫星城无法比拟的先天地理优势。”
“再看这里，这是大波镇周边的设施状况”
木棍不断移动，在程野的梳理下，所有人脑子里立刻有了清晰的印象。
坚固的大坝至今仍能使用，既能阻拦水患，还保留着旧时代的码头设施。
河流分流至大波镇周边后，形成了最佳捕鱼点，鱼获量惊人。
而分流的尽头，还有一座水电站，能为建设和生活提供电力。
“在废土里生存，人类永远离不开能源。”
程野的声音带着力量，“无论是工业发展，还是日常生活，有能源，才有发展的潜力。就像幸福城，正因为有一座巨型水电站，才能为缓冲区居民提供长期免费且不限量的电力，这也是幸福城能成为整个石省霸主的根基之一。”
“而我们大波镇，却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水电站。”
“诸位，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程野说得慷慨激昂，正想进一步调动情绪，却见包大山又举起了手。
咦，这可不是问题啊？！
不过他还是停了下来，示意包大山开口。
包大山连忙笑道：“大人，这意味着大波镇未来有成为所有卫星城霸主的潜力！”
卧槽，哥们，你确定不是我请来的托吗？
程野愣了一下，却见周围其他人脸上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赞同神色。
确实，能源是区分人类文明层次的重要标志。
没有稳定充足的能源，任何发展都是空谈，尤其在石省这种不适宜耕种的地形里，无法靠农业自给自足，就更需要能源支撑工业发展。
一座水电站，哪怕是微型的，也是不容忽视的巨大优势。
“看来这些流民的素质确实不错也有可能，是检查站筛选出的这两万人，本就是流民群体中认知水平相对较高的那批。”
程野心下一喜。
面对一群只盯着眼前好处、对未来毫无概念的流民，和面对一群对未来发展抱有期待、能理解长远价值的流民，完全是两码事。
形成了对大波镇的基础认知概念后，接下来的问答变得无比顺利。
对大波镇地形的拆解、对建筑模式的划分、以及对未来前景的描绘。
程野并没有说的天花乱坠，而是实事求是的列出来了一项项能够形成任务的规划。
可以细致到怎么处理一片废墟，废墟里的材料怎么进行二次利用。
也可以放大到未来在白水河上再建一座大型水电站，将优势继续扩大。
而黄水河则作为港口，继续拓宽，为以后的废土沿岸经济打下基础。
等到介绍完后，几乎所有人都被提起来回答了问题。
包大山答对了五个，直接拥有了获得徽章的资格，呲个大牙在那里傻乐。
尽管他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加入大波镇，还得回去和兄弟们商量，但其他人羡慕的眼神，却让他很是受用。
另外，林晓山夫妇以及两队夫妻也同样答对了五个问题。
还没开始参观单元样板房，二十人就隐隐划分出来了三个阵营。
以林晓山夫妇为主的家庭派，身后站了三对夫妻，一共10人，已经对大波镇的未来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感觉只要稍微攻略，就能轻松拿下来。
以包大山为主的劳力派，身后站了三个青壮，一共4人，虽然眼底里都有顾虑，但程野却读懂了这顾虑代表的并不是对前景的担忧，而是赤裸裸的野心。
显然想要和他谈条件，可能并不是直接金钱报酬，而是未来的一些许诺。
另外，还有四个拿不定主意的摇摆派，三对夫妻，一共6人。
程野并不意外，索性将接下来的介绍重心全放在家庭派和劳力派身上。
听了十多分钟还在摇摆的人，天然就不适合成为大波镇的居民。
他只有五百个名额，面对两万人，根本不愁挑不到合适的人。
更何况大波镇一期规划的总人数也就两千到三千人。
犹豫？
这世界的机会本就有限，强如他程检查官，遇到机会也要奋力一搏。
这些没什么资本、却撞上几分运气的普通人，显然还没明白一个真实却又残酷的道理：
很多时候，选择远比努力更重要。
只怕若干年后回想起来，他们才会拍着大腿后悔此刻的迟疑。
而事实也果然如此，样板房参观完毕，家庭派10人没有任何犹豫，在林晓山的带领下，全部表示想要留下来成为大波镇的一份子。
不需要额外的幸福币激励，也不需要其他许诺，单纯是被程野这二十分钟的真诚讲解打动了。
劳力派四人里，除了包大山，另外三人也都表态要立刻加入，甚至连要求都不提了，生怕错过机会。
“大人，我想拉着我的兄弟一起过来.”包大山急切道。
“可以。人我会让他们过来，你负责给他们介绍清楚，必须确保每个人都是完全自愿的。”
程野点头，“另外，我只招50名青壮，给你的名额仅限你的那些兄弟，这是看在你第一个过来的份上，明白吗？”
“明白！大人，我明白！”包大山连连点头，脸上的兴奋藏都藏不住，飞也似地跑开去招呼同伴。
这时，六个摇摆派才犹犹豫豫地走上来，想谈条件。
然而话没说两句，就被程野微笑着摇头示意可以离开了。
“大人.我们其实是有孩有老的家庭，只需要一个人额外5币.”
“给我5币吗？”
程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旁边一直没吭声的二龙和民兵见状，立刻摩拳擦掌地走上前。
“是自己走，还是我们‘请’你走？”二龙沉声问道。
六人脸色一暗。
那对伪装成单身夫妻、实则有孩有老的家庭还想说什么，却被二龙眼神里的狠厉吓得闭了嘴，只好低下头快步离开。
等到人离开，王康走了上来，眼含担忧，“程哥，他们会不会回到方阵内说我们的坏话？要不要先把人扣下来？”
“放心，他们还没那个胆子，真以为这幸福城是流民的幸福城了？！”
程野目送着六人回到方阵，又转头看向其他遮阳棚下的检查官。
被他眼神注视，目光接触，所有人这才如梦初醒般的一怔。
虽然不知道程野到底说了什么，但他的招募似乎异常顺利，已经拿下了一组家庭和数对夫妻，就连那些个青壮，也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完全不复之前被幸福币收买时的丑陋嘴脸。
只靠描绘卫星城前景就能有这效果？
不少检查官若有所思地坐了回去，脸上的焦急渐渐消退。
连赵嘉在内，也像是悟到了什么，和其他检查官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求与不求，得与不得，本就有来有回。
他们需要流民帮忙完成考核任务，需要有孩有老家庭的额外积分。
而这些家庭又何尝不需要被检查官选中，才能得到检查站许诺的报酬？
妈的，本来竞争就这么激烈，要淘汰一大半检查官。
大不了他们不包干了，这些流民还想从检查官身上刮一层层油水下来？
真他娘做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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