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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渐散,崖底血腥之气仍未完全消退,残阳斜照,映得那片血泊泛着晦暗的红光。楚宁缓步走回山洞,脚步沉稳,身后残留着王狰残破的尸身,刀痕纵横,如同被雷火撕裂的焦木。
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锈刀,刀锋锃亮处尚有未干的血迹,沿着血槽缓缓淌下,凝成一线。
一刀封喉,干净利落。
王家派来的猎杀者,全军覆没。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拂去刀身余血,迈步踏入山洞。
靴底碾过的,是妖力暴走时留下的灼痕,焦黑岩石间星图状裂纹蜿蜒蔓延,如同雷霆在地脉中燃烧过的痕迹。
洞内冰火交缠,岩壁上的雷火纹路未散,仿佛天地两极在此处短暂碰撞。
他屈指轻弹一块冰锥,“叮”的一声脆响,碎裂的冰晶中,一枚青铜钉残片应声坠地,簌簌作响。
“连石头都记得那场厮杀……”楚宁目光沉凝,指腹缓缓拂过锈刀血槽,王狰临死前崩飞的指甲犹卡在刀隙之中,仿佛仍在述说方才的激战。
他倚靠在岩壁上,闭目静思,脑中思绪纷涌。
如今,他已是奔雷武馆执事,早在入馆之初便着意斩断与王家的明线暗线。
阿姐也已悄然转入武馆中,藏身雷万钧的庇护之下。
短期内,王家难以寻得她的踪迹。
若哪日王家有所察觉,雷万钧当可一挡。
若雷万钧无力应对,李敬安亦不可能袖手旁观——王家早已暴露出与“炼血堂”的牵连,又牵涉长生丹之秘,此事,一旦波及武林,武林各方都不会坐视不理。
思及此,他心中稍得安稳。
但仍不敢有一丝懈怠。
“沈砚……”
他轻声低语,眼中掠过一抹复杂。
沈砚虽是个识时务的商贾,但在真正的利益面前,嘴巴是否真的牢靠,尚不可知。
若他将自己的行踪泄露出去,王家迟早会顺藤摸瓜找来。
更何况,沈砚知道的,不止是名字。
楚宁缓缓吐出一口气,眉头紧蹙。
他不能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当下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必须尽快强大,真正意义上的强大。
不是依靠混元神令透支未来,不是仰赖运气和杀意勉强搏命,而是以真正掌握的力量,立于王家之上。
他缓缓坐下,盘膝闭目,心神沉入识海。
一缕缕武学残痕于意识深处浮现而出,如星辰列阵,环绕周身。
——糙石硬功(大圆满)、百步穿杨(大成)、惊雷刀诀(第二重)、裂空翔影诀(初入境界)、金箍咒、混元炼气法(大圆满)。
这些,都是他至今为止借助混元神令,或自主修炼所得的力量结晶。
他从未真正研究过混元神令的运作规律,但随着预支次数的增多,一些隐秘的联系逐渐浮出水面。
——每一次预支,必有代价。
低级武学尚且只是气血波动或短暂疲惫;可一旦涉及更高阶的功法,代价便变得沉重而可怖。
这些逐步让楚宁意识到,神令不会白白给予力量,它的本质更像是一种等价交换。
在预支《裂空翔影诀》时,他的骨骼曾短暂轻盈化,气流感知能力也获得质变强化。这并非只是“记忆传承”,而更像是某种超常层次的“身体置换”与“道性灌注”。
换句话说,神令赋予的力量,不只是“会了”,而是“变了”。
可与此同时,体能与寿元的消耗,也在同步加剧。
——一种根本性的透支。
短期来看,混元神令确实让他如鲤跃龙门,实力暴涨;
但从长远而言,这种“无代价的强大”本就是一种幻觉。
若继续如此下去,就算踏入巅峰,又如何?
寿元一尽,不过是风中残烛、强弩之末。
指尖拂过额角,冰凉而粗涩,一缕新生白发已然隐现。
楚宁倏然睁眼,刀光破空而出,“锵”地一声斩裂身侧石壁,火花四溅。
“混元神令,不可再轻用。”
他盯着那道刀痕,拳头缓缓收紧,指骨泛白。
“再依赖它,不过饮鸩止渴。”
他终于明白:若继续沉溺于神令所带来的捷径,那终有一日,他会死在自己为求变强而拼出的“光辉路上”。
而真正的强者,不应依赖馈赠。
他深吸一口气,心神再度归于平静。
从今往后,混元神令只作为最后手段,仅在真正的生死之境才可动用。绝不再为一时之快、短暂突破,透支寿元、错乱修途。
他将目光投向识海中浮现的各门武学,每一道都不再只是名字与境界,而是他真正要踏足的“道”。
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深挖已有之术,通过实战与内修,不断将这些功法推演至极致。
未来的武学选择,也将以可持续、自主成长、可深度融会贯通为主,逐步脱离对混元神令的依赖。
唯有如此,方能真正走出一条属于楚宁的武道之路。
步步为营,寸寸血火,不靠天命,不靠神赐,只靠自己。
思路厘清,楚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境比先前平和许多。
经过连番死战,他的战力已今非昔比。
如今单对单,他几乎可压制寻常九品武者;
若再对上王狰这样的九品强者,也已具一战之力。
但他心知肚明,真正的强敌尚未现身。
那位藏于王家深处的老祖,乃六品巅峰,气机森然如渊,一念间可破山河。
——与那样的对手交锋,任何侥幸都是笑话。
“若想踏入真正的强者之列,仅靠武技堆叠毫无意义。”
“必须将武学彻底融入血肉,演化出只属于我的战斗体系。”
他缓缓闭眼,脑海中闪现出与王狰对战时的生死瞬间:
那一刹那,他本能地将《百步穿杨》的箭速精准与《惊雷刀诀》的雷霆劲力融合,使得三支箭矢化作雷电链环,竟隐隐形成封锁之势,将王狰困于其中,避无可避。
“若能彻底掌握那种雷网囚杀之法——”
“岂非意味着,我能用箭术构建雷阵,困敌于囚笼之中,让其寸步难行?”
念及此处,楚宁倏然睁眼,寒光自瞳孔深处迸射。
他抽刀反手插入岩壁,“锵”的一声震响,刀锋未动,战意先起。
下一瞬,他张弓搭箭,弓弦微鸣,雷劲自指尖涌入箭体,如电蛇缠绕。
“嘣——!”
三支雷箭离弦而出,瞬间于洞口炸裂,电芒纵横,如蛛网般勾连夜空。
一群血鸦惊飞而起,羽翼掠过雷火,化作青焰流星坠落。
然而,雷网终究不稳,电劲激荡四溢,未能完全构型,反而震得他半边脸颊焦灼。
“还差一线……气息不稳,雷劲未能锁定。”
他抹去脸上的焦痕,眸光却越发凝重。
忽地,他抬手将一支箭簇横抵刀身,刀刃锋寒,雷流游走。
“铮——!”
刀鸣与箭啸共振,震荡之下,雷劲激发共鸣。
九道雷纹在空中激荡而出,竟自行勾连成图,化作一座虚影雷牢,瞬间将飘落的鸦羽定格于半空。
羽毛静止如雪,流焰凝固如星,浮悬在囚笼之中。
楚宁仰望这一幕,瞳孔中倒映出那如星图般盘绕的雷光牢笼。
他低声呢喃,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喜与敬畏:
“这才是……雷狱天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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