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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冰晶炸裂,声如惊雷。
风暴中心,一道白发身影缓步踏出,衣袍猎猎,目光如刃。
他每迈出一步,脚下冰面便龟裂崩碎,紫金雷火从裂隙中奔涌而出,在台面蔓延成一张雷霆火网。
寒气尚未散尽,热浪已至。
数名武侯府卫士刚欲上前,身侧佩刀骤然齐鸣,刀鞘炸裂,断刃震飞插入廊柱,嗡嗡作响。
空气中回荡着妖兽低啸与龙吟轰鸣,仿佛天地神祇正自混沌中苏醒。
那一瞬,众人看见:
楚宁手中紫金刀芒之上,缠绕着赵天宇的九幽寒气,却未被冻结,反而与他自身的玄阳雷火融合,化为一条冰火双生的妖灵龙卷。
龙卷怒啸,翻卷天地,所过之处冰刃化雾,霜气倒灌。
“嘶——”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试剑台中央,玄冰地面被龙卷掀起,化作数丈高的尖刺冰棱,连台基符文都被撕裂扭曲。
赵天宇身披的陨星铠骤然震颤,在冰火交击中炸出刺目火光,铠甲上篆刻的镇武司铭文,竟被烧蚀出一道道焦黑沟壑,宛如烈火焚碑。
“这……怎么可能!”
赵天宇面色剧变,猛地暴退,脚下青石崩裂,拖出一道尺许深的痕迹。
他右臂颤抖,握戟之手微微发麻,胸前铠甲轰然碎裂,银灰色金属碎片洒落于冰面,如残星坠地。
他拭去嘴角血迹,眼中第一次浮现出真正的凝重与震撼。
那不是惊讶楚宁的力量,而是惊惧于他此刻展露出的掌控——能以十品之力,驭寒吞火,将九幽与玄阳这两种属性相悖的天地异焰强行熔合,非天骄可为,非人力可及。
就在那一刻,他悄然一捻指尖,暗中捏碎一枚细小晶片。
晶片通体冰蓝,表面铭刻复杂术式,瞬间化光消散——那是镇武司内传秘宝“冰脉留影符”,专用于实录禁术战法、天赋显异之局,供上司后调阅判鉴。
此物平时禁用,仅在发现“可入镇武榜之人”或“超阶术法显异者”时方可动用。
赵天宇此举,已等同默认:楚宁,需被列入最高机密名单。
他收回手指,抬头大笑,目光肃然:
“……冰火龙卷?好一个妖火噬寒,真是好手段。”
他深吸一口气,重戟入地:
“——第三戟?”
话锋一转,声音却低了下来:
“不必了。”
“楚宁。”他目光灼灼,“你,已足够代表武侯府,登上青云擂。”
“——轰!”
演武场一瞬哗然。
“这……这是楚宁?”人群中,一名武者喃喃出声,喉结微颤,额角冷汗悄然滑落。
“他刚入武侯府时,不过是个十品武者……怎会变成这样?”
“他的气息……”另一人声音发颤,“根本不止十品之境!这是……什么层次的力量?”
话音未落,一声细微的碎裂声在众人耳畔炸响。
“嘶——”
谢明璃腰间悬挂的寒髓吊坠毫无征兆地炸裂,碎片带着锋锐冰意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滑落,冰寒刺骨。
她怔了一瞬,才意识到自己竟在方才的短短三息内,因对方的眼神而陷入失神——连呼吸都不曾继续。
那一刻,她看见楚宁的金眸,那金纹流转的瞳孔深处,宛若裂空之雷临界破晓,寒霜吞日落渊。
她从未在任何一个人眼中见过那样的神情——冷静、清明、绝断、近乎无情。
他不是在愤怒,不是在杀伐,甚至没有执念。
他只是在向这个世界宣告:曾经被视作“废”的他,已不属于过去。
谢明璃心神震荡,几乎不敢相信。
就在几日前,她才出手庇护这个刚踏入武侯府的少年。
那时的他,青丝如墨,沉默寡言,却锋芒难掩。
而今短短数日,楚宁鬓发已然霜白,眉宇之间褪尽稚气,留下的,是一种如死地涅槃般的深沉——一种让人不敢轻视、不敢靠近的杀气沉敛。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谢明璃的指节泛白,死死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的血肉中,仿佛唯有痛楚,才能证明自己没有彻底失控。
她见过无数天骄,甚至亲眼见证过北境妖族三王子血脉觉醒,但从未见过有人在区区几日间,便能从十品境界,蜕变为让整个试剑台沉默的人物。
而眼前这个人,不只是让人沉默。
他让赵天宇皱眉,让她的《冰心诀》破功失控,让武侯府最冷静的暗卫,微微弯腰低头。
谢明璃怔怔地望着他。
望着楚宁从冰棱与火焰中一步步走来,金瞳如炬,神情平静如止水。
霜白的发丝拂过试剑台上王烈的头颅,那血迹早已被冰封,却仍在风中晃动,仿佛尚未从惊惧中醒来。
楚宁走到她面前,微微躬身,拱手道:
“谢小姐,六日后青云擂。我欲请辞,需回青阳县一趟——救人。”
声音沉稳如雷,掷地无回响,却让谢明璃心中再起波澜。
她沉默须臾,随即开口,声音低沉:
“你要救的人,王家已然盯上。”
楚宁陡然抬头,瞳中金芒一闪如雷霆破云。
谢明璃抬手,指向试剑台地面那具冰封首级,轻声道:
“此人名王烈,王家死士统领,九日前伪装为镖局护卫潜入青阳县。昨夜带三十名死士突袭奔雷武馆,赵天宇正巧在县域巡防,于崖口镇伏杀,王烈身死,其余十七人逃脱,十三人当场斩杀。”
小雪狐倏然跃至楚宁肩头,四爪绒毛炸立,尾焰微颤,爪尖焰纹忽明忽暗,如在警示。
楚宁五指骤然扣入玄冰墙面,裂痕如蛛网蔓延。
丹田内冰火雷龙急剧翻滚,气血逆涌,冲得他周身寒晶寸寸炸裂,破碎成雪尘般的齑粉。
他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如冰锋擦石,仿佛是用喉咙里最后一丝温度磨出的质问:
“……为何不早说?”
他猛地抬头,目光落在地上那颗早已冰封的头颅之上。
王烈的瞳孔至死仍大睁,血迹未干,狰狞如鬼。
楚宁望着那目光,胸口一沉,像是骤然踩进了命运深渊的裂口。
他以为谢明璃对他只是试探、利用,是世家惯有的冷权之术。
可这一刻,他却清晰地意识到,在他未曾察觉的夜色之中,那个素来冰冷寡言的女子,竟早已不动声色地挡下了第一波杀机。
她护了他的家人。
也护了他还未能护住的一切。
楚宁神情微震,眸色翻涌,却终是敛下满身杀气,语调也悄然缓了几分,低沉如暮雪初霁:
“谢小姐……此情,我记下了。”
谢明璃并未应声,眸光垂敛,神色如常,只轻拂衣袖,白衣翻飞,背影如寒山孤峰,无喜无悲。
赵天宇瞥了楚宁一眼,忽地咧嘴一笑,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赏,也多了些轻松:
“谢就不必了。”
他迈步上前,手中重戟一顿,铿然入地。
“你若真感激,就别让人小看了武侯府。”
“——去拿个冠军回来。”
话音刚落,谢明璃忽地抬手,解下腰间一枚霜纹玉佩,朝楚宁掷来。
那玉佩通体冰蓝,上刻“冰心”二字,佩绳织有细丝金线,分明是她本人的随身信物。
它在空中划过一道寒意逼人的弧线,如流霜坠雪,映得旁人不由屏息。
“此佩在身,青阳县所有武侯卫,皆听你号令。”她轻声道,语调仍是那般淡淡的,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但就在玉佩即将触及楚宁掌心的刹那,刀光乍起。
“嗤——”
紫金刀芒无声划过,将玉佩寸寸绞碎,冰晶飞溅如羽落星辰,在楚宁四周激起一片寒焰。
他未退半步,白发狂舞如雪蛇翻腾,冷冽中透出一丝决绝:
“我回去救人,不借势,不负债。”
他缓缓抬头,那双金瞳在碎玉寒芒中,宛如星陨般锋利。
“六日后,青云擂——”
“若有闲人拦路。”
“——一并碾碎。”
冰尘未散,语落如刀,风声沉寂。
试剑台上,风停雪止,空气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压得凝滞。
“咔——”
玄冰碎响轻响,楚宁足尖轻点,冰晶地面寸寸龟裂。
他身形缓缓拔起,竟在无任何借力的情况下,于众目睽睽之下——凌空而起。
白衣如雪,霜发狂舞,整个人仿若被风雪托举,静静悬停于百丈高空之上,宛若神魔俯瞰人间。
全场瞬时死寂,呼吸声仿佛都被那一刻的震撼吞没。
“……他飞起来了?”一名年轻卫士喃喃失声,手中长枪“当啷”一声落地,激起尘雪四散。
秦鹤年仰望半空,眼眶中倒映着那道孤傲身影,喉结微动:
“不是轻功……那是真正的御空之术。”
“怎、怎么可能?!凌空虚度?”有人惊呼。
“那明明是五品巅峰,甚至四品境界才能掌握的御空神通!”
“他明明才十品啊!”
所有目光汇聚于那一抹身影,不论是武侯府的卫士、赵天宇、谢明璃,还是台下无数观战的武者,此刻皆震撼得无以复加——那不只是修为的跨越,更是天赋、意志与气魄的全面压制。
赵天宇手中玄铁重戟微颤,目光凝如利刃,低声喃喃:
“楚宁这小子……一直在藏。”
而谢明璃,怔怔仰望着那飞升云端的身影,内心的某一根弦被彻底拨动。
几日前,他还只是那个初入武侯府、目光清冷、需她一言庇护的少年。
而今,他已是她需仰望的存在。
霜白的发,凌空的身,身周雷火交织,他孤傲如峰,冰冷如刃,却又沉静如海。
谢明璃眼底情绪翻涌,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觉胸中似被一股无形风雪堵住,难以释怀。
然而此刻,半空中的楚宁,却未将任何人的目光放在心上。
他望着远方云霭,心念如刃。
他的心里,只有一人。
——阿姐。
他不能再等。
“阿姐,等我。”
他低语如誓,旋即右臂高举,指天引雷。
“轰!”
天云骤裂,一道血红雷霆贯通云海,从九霄垂落,缠绕于他周身。
那并非天劫,而是他强行以气震动天象,引雷自缚。
紫金雷火环绕,冰火之力在体内共鸣,小雪狐从衣襟中探出脑袋,狐爪轻轻覆上楚宁心口的雷纹,冰蓝符文瞬息游走全身,宛若灵脉被彻底点燃。
“坐稳了。”楚宁淡淡一笑,屈指轻弹狐耳。
下一瞬。
“轰!”
音爆炸响,云层如浪,被硬生生撕开一道百丈通道。
玄冰试剑台瞬间塌陷,震荡之力犹如山岳崩塌。
众人只觉劲风扑面,纷纷抬手抵挡。
谢明璃勉力睁眼,便只见天际尽头,一道紫金残影破空而去,几息间便消失在九霄深处。
那一瞬,连风都似乎被他拉走。
赵天宇死死握着重戟,青筋绽起,低声开口:
“这等速度……恐怕镇武司的大统领也未必追得上。”
谢明璃缓缓落地,白衣如雪。
她凝视着他离去的方向,眸中波澜起伏不定,良久才吐出一口气:
“传令——”
“封楚宁为镇武司青阳县巡察使,全权处置青阳一切军政事宜。”
声音不高,却不容置疑。
众卫震动,轰然应声。
而谢明璃依旧伫立原地,手中寒气缭绕,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她不知心头此刻涌动的是欣慰、忧虑,还是……
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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