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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平平无奇的纸张,在雷光撕裂的瞬间,竟泛起猩红血芒。那一页页战帖不再只是薄薄纸卷,而像被注入了某种诡异生机,在雷焰中扭曲挣扎,发出幽幽低鸣,似是被惊醒的冤魂,在烈焰中哀号。
随即,那一张张纸页化影于火,杀意自纸破出,化形而显。
怒睁的火目、狞笑的魇魂、疾掠的蝶刃、狂舞的猿魔鬼爪……百态具现,杀机汇聚如潮。
它们如“百鬼夜行”,承载着挑战者的愤怒与傲慢、贪欲与杀心,铺天盖地扑向楚宁,撕裂长空,恍若要将他雷噬活吞。
霎时间,擂台天地尽化修罗炼狱,血煞弥漫,杀意翻涌,众生皆骇。
观战台上,众人惊骇欲绝,一名老者忍不住倒抽冷气,声音颤抖低喃:“这些战帖……居然蕴了对手真意?”
他话音未落,只见楚宁掌心再引雷霆。
电芒如天罡轰落,撕开苍穹,雷光贯顶,直劈而下。
“轰——!!”
虚空剧震,苍穹震荡。那些扑杀而来的戟影、鬼爪、灵剑、魔魂尚未近身,便如冰雪遇烈阳,顷刻间在雷芒中崩散、哀鸣、湮灭。
凄厉哀嚎在雷焰中回响刹那,随即湮灭无踪,化作虚无尘埃,溃散于天地之间。
整整一百道杀意化形虚影,被他一掌轰作灰烬。
天地寂然。
擂台风停声绝,连猎猎战旗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楚宁缓缓抬眸,雷光映照着他锋锐的侧颜,冷芒若刀,唇角勾起一抹不屑冷笑。
“想要我的命?”他低声冷语,右拳紧握,青焰蓦然炸开,化作漫天星火,灼灼如燃,“那就先问过我的——刀!”
轰然间,全场炸裂。
惊呼声、喧哗声如海潮翻涌,震荡四方。
“疯了……他真疯了!一口气接下了所有战帖?!”
“就是他!十日前在武侯府,一刀劈死封离的那少年!”
“我听说,那一刀连封离的本命灵焰都劈碎了!”
“他那时不过十品下等,却敢硬撼九品巅峰!!”
人声如潮水将他淹没,却也将更多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一袭青袍白发之上。
高台之上,《九霄雷典》本安静沉睡于黄金法匣之中,层层雷锁森然封禁。
可此刻,法匣微颤,金锁铿锵作响。雷光自匣中潮涌而出,仿佛有天威惊雷欲破天而出。
一道紫金色电弧缓缓溢出,如雷蛇蜿蜒,透过禁阵,撕开虚空。
明明封印未解,那雷意却宛如有灵,如呼吸般起伏,惊动四野。
与此同时,擂台之上,楚宁掌中那缕尚未彻底散尽的雷芒,骤然一颤。
一道肉眼难辨的雷光,自他周身冲天而起,似有无形雷息贯通九霄,与高台之上那《九霄雷典》中的雷意遥遥共振,仿佛彼此引燃,天地为之悸动。
“那是……”一名位阶极高的裁判瞳孔骤缩,声音低颤,心头骇浪翻涌,“雷典……竟在与他共鸣?!”
下一瞬,楚宁识海轰然炸响。
一道通天彻地的雷霆,直劈入灵台,如神谕贯顶。
识海深处,雷光化海,一双金日般璀璨的雷瞳缓缓睁开。
那是无悲无喜、冷冽如天道的意志,自九霄之巅俯瞰,似在审判这灵魂:此人,可堪承雷?可堪载典?
电光流转间,楚宁周身雷息暴涨,金色雷纹烙于血骨,宛如天雷加身,立在雷海之心。
高台之上,端王缓缓起身。
那向来慵懒倚坐的身影,第一次彻底挺立,衣袍无风自猎,双目如炬,洞穿雷云,死死锁住擂台上那道青袍白发、雷光环身的少年。
眼底的情绪翻涌激荡,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唇角微抿,竟带着一抹抑制不住的亢奋。
他低声呢喃,声如梦呓,却满含贪念与狂热: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这就是我苦寻多年的‘钥匙’……融合三部雷典、引天劫再临的真主!”
此刻,四野寂静,万籁无声。
擂台上下、宗门看台,诸武者屏息凝神,仿佛整个天地的雷意,皆以楚宁为锚心,缓缓转动,风云翻涌。
而就在端王眼中光芒愈盛、几欲癫狂之际,他身侧的王崇山却始终不语,神情僵冷如铁,脸色阴沉得仿佛寒冰覆面,几欲滴出墨来。
那一刻,他几乎要拔剑而起,斩断这让他不安至极的雷光共鸣。
可他终究忍住了。
他死死盯着那自《九霄雷典》中溢出的紫金雷弧,那雷息如雷蛇蜿蜒,穿透阵禁,与楚宁掌心的雷焰缠绕成索,仿佛冥冥中早定之命。
血,从他指缝悄然滴落——指甲早已深陷掌心。
心底只有无声咆哮:
“该死!”
他最担忧的,终于成真。
楚宁,居然与《九霄雷典》共鸣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楚宁极有可能,正是端王苦寻数年的“钥匙”,是引三典归一、唤紫霄诛仙雷的真正宿主。
从此刻起,楚宁不只是武侯府的“刀”,而是端王眼中的“无价天筹”。
只要雷典未认主,三典未归位,端王绝不会容许任何人染指楚宁。
哪怕是他,王崇山,也只能收刀入鞘,暂避锋芒……
“呵……”
王崇山嘴角浮出一丝阴冷的笑意,眼中却翻涌着彻骨的毒意。
那笑,不似轻蔑,更像一条老蛇吐信试风,在暗处盘踞良久,终觅得一丝破绽。
他缓缓伸手入袖,从衣内取出一物。
那是一面残缺古朴的铜盘,黯淡无光,却自带阴煞之气。
铜盘之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血色诡咒符文,其中央赫然镶着一滴黑红交织的血珠,正缓缓蠕动,如活物心跳。
那不是凡血,而是“咒血”——昔年王家老祖王林炼制血傀所用的祭心之源,乃从生人灵魂深处抽炼而出,汇怨、聚咒、饮魂而成。
王崇山指腹轻轻拨动铜盘,血珠微颤,宛若悸动的心核跳动。
符文悄然泛起暗光,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像在其中缓缓浮现,仿佛某种连通异域的术阵即将运转。
与此同时,高台之上。
端王依旧斜倚玉座,金蟒袍角垂落阶前,神色从容淡漠,眸中却闪烁着某种深不可测的算计。
他一手轻捻血玉扳指,指腹在冰凉玉面上来回摩挲,仿佛不是抚着玉饰,而是在操纵一颗颗跳动的心脏。
忽然,他轻启薄唇,语气仿佛随意而出,却携着决断如山的威势:
“所有挑战。”
顿了一顿,唇角勾笑。
“——准了。”
此言落下,身后一名身披玄铁重甲、腰悬赤焰令的近侍迈步而前,朗声宣令,声如金钟震野,响彻天际:
“第十组,楚宁,接下全数挑战!”
刹那间,金锣大作,战鼓齐鸣。
“咚——!!”
鼓音如雷贯耳,音浪如海啸倾覆,整座青云擂场为之一震。
看台之上,万名宗门弟子、世家天骄、军道主将,乃至端王亲贵,尽皆震动。
无数道目光,齐齐汇聚于主擂之上。
风起雷生,火焰未灭,一袭青袍猎猎作响,如孤峰峙立苍穹。
雷光游走其身,眉眼冷峻如刀,他未曾言语,未曾退缩,宛若千锤百炼后封鞘的一刀。
锋芒虽敛,却早已逼裂九霄。
——楚宁!
百战齐压,一人应擂。
那一刻,主擂如孤山耸立于风雷杀意之间,四方擂台,杀机滚滚,如地狱之门悄然开启。
他身如刀,意如雷,孤身立于风口雷心,却静如磐石,冷若神祇。
他未言誓,却已向天下宣告:
这一战,是我的修罗场。
——谁敢来,便死!
擂台边缘,裁判披甲立身,手执铁卷,高声宣令,声如滚雷霹雳,震彻四海:
“第十组,第一擂台,楚宁,连战开启!”
“第一战,对手:离火宫·封槿!”
“轰——!!”
主擂剧震,赤光如烈阳坠落,火流贯天,重重砸入擂心。
气浪炸裂,火浪席卷,炽热赤焰如熔岩般崩腾,空气被烧得“滋啦——”作响,仿佛天地也要随之化为焦土。
擂台地砖寸寸龟裂,火光撕碎虚空,一圈圈焦黑的灼痕以赤影为心,向外扩散。
那人傲然而立,火裙烈烈,长发高束,身形修长凌厉,赤金重戟如山般斜拖于地。
戟尖落地,非是水滴之声,而是如岩浆滴落大地般,处处焦灼、火痕如印。
“滋——滋——”
每一步落下,火舌便舔噬大地,赤焰盘旋,戟未动,九道火龙虚影已腾空而起,怒啸苍穹。
烈焰冲霄,九焰化形,似九重天火压顶,尚未出手,擂台便如炼狱临世,火浪吞噬四方。
高台之上,观战区霎时一片喧然动荡,各大宗门长老、军道重臣面色剧变,低声惊呼:
“封槿!”
“离火宫焚天戟主,竟是她先登擂?”
“九焰化龙,这一出手就是杀局,她是要一战定生死!”
人群如沸,惊疑交织,而此刻观战席上,一道纤影猛然起身。
谢明璃!
她不顾礼仪,不顾众目,素白长裙猎猎,佩剑在手,步步下阶。
“小姐!”
赵天宇失声惊喊,急欲上前阻拦,却被她一个凌厉的眼神定住脚步。
那目光无声,却如剑锋出鞘,透出冷冽肃杀:
不必拦我。
谢明璃一步步走到擂台边缘,立于百战榜金柱之下,白裙微扬,发丝凌风,她目光静如深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风雷交缠,火浪翻腾,她一人立于擂台下,仿佛以微躯为刃,在修罗场中为他斩开一线守候。
擂上,楚宁静立未回首。
可他知道,那目光,那身影,早已化作一方无形的伞、无声的盾。
守在他背后。
——无言,却是最强大的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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