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我向学神交了保护费 > 赎罪日记的残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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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档案室陈腐的霉味混着灰尘,钻进蒋耀的鼻腔,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砂纸。他紧贴着冰冷如棺椁的铁皮柜内侧壁,手电筒的光束被刻意压扁成一道细窄的横线,在柜内堆积如山的旧文件袋上缓缓移动。外面走廊,保安沉重的脚步声规律地来回,手电光偶尔扫过档案室门上的毛玻璃,留下短暂扭曲的光斑。

    时间在黑暗和压抑中粘稠地流淌。脚步声终于远去。蒋耀屏住的呼吸才缓缓吐出,在冰冷的光束里凝成一团稀薄的白雾。他无声地活动了一下几乎僵硬的肩膀,光束重新扩大,照亮了柜内深处一个毫不起眼的灰绿色硬壳文件夹。文件夹边缘磨损得厉害,标签上模糊地印着一行褪色的字迹:**云氏集团 - 旧部人事档案(2008-2012)**。标签下方,一行更小、更潦草的手写标注几乎被尘埃覆盖:**含特殊项目补偿记录**。

    特殊项目补偿。这几个字像冰冷的钩子,瞬间刺穿了蒋耀刻意维持的冷静。他毫不犹豫地抽出文件夹,动作快得带起一小片尘埃。文件夹沉重异常,封皮触手是一种粗糙的、带着某种无机质冰冷感的材质。他迅速将其打开。

    里面并非整齐的文件,而是塞满了各种纸张:泛黄的打印稿、手写的潦草笔记、边缘卷曲的会议纪要复印件、甚至还有几张模糊不清的黑白照片。他的手指快速翻动,目光如探针般扫过那些混乱的信息碎片——“声波共振”、“神经映射”、“记忆载体”、“非致命性清除”……一个个冰冷的术语像毒虫般钻进他的脑海。照片上是一些他不认识的陌生面孔,穿着白大褂或深色西装,背景是模糊的实验室走廊或是会议室。翻动间,一张边缘撕裂的旧报纸剪报掉了出来,日期是2010年11月3日,标题是《本市知名生物声学研究所昨夜突发火情,无人员伤亡报告》。蒋耀的心猛地一沉,指尖冰凉。他认得那个研究所的名字——那是云落母亲生前工作的地方。

    就在他指尖捻起那张剪报的刹那,一种难以言喻的刺痛毫无预兆地刺入太阳穴,尖锐得让他眼前猛地一黑!

    ---

    **记忆的碎片在剧痛中轰然炸开,带着灼人的热浪和刺鼻的焦糊味。**

    * **浓烟滚滚,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夜晚的宁静。年幼的蒋耀躲在研究所外绿化带低矮的冬青丛后,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他是偷偷跟着父亲的车溜出来的。父亲的车就停在研究所后门那条僻静的小巷里,车窗紧闭。透过枝叶的缝隙,他惊恐地看到研究所三楼的一个窗口正喷吐着橘红色的火焰,浓烟像狰狞的巨兽翻滚着涌向夜空。*

    * *突然,研究所后门被猛地撞开!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踉跄着冲了出来,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黑色的、四四方方的金属箱。箱子不大,但看起来很沉,男人抱着它跑得异常吃力。他慌乱地冲向父亲的车。车门打开,父亲的脸在驾驶室里显得异常冷硬,没有任何表情。西装男人把箱子塞进后座,自己也钻了进去,车门“砰”地关上。引擎轰鸣,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进了夜色里。*

    * *就在车子启动的瞬间,后座的车窗降下了一线。那个西装男人似乎朝绿化带这边瞥了一眼。年幼的蒋耀吓得猛地把头缩回冬青丛后,心脏狂跳。但他还是看清了——那个男人的左袖口,别着一枚小小的、造型奇特的金属袖扣,在车尾灯的红光里闪过一道冷冽的锐芒。那形状……像一只收拢翅膀的鸟?*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冰冷的战栗感沿着脊椎蔓延。蒋耀大口喘息,额头上布满冷汗,手电筒的光束在眼前的文件上剧烈地晃动。那个袖扣的形状……那个抱着箱子仓皇逃离的男人……还有父亲那张在火光映照下毫无波澜的脸……

    混乱的思绪被指尖触碰到的一张纸强行拉回。那不是打印纸,也不是正规的文件纸,而是一页边缘不规则、像是从某个本子上硬撕下来的纸。纸质粗糙,带着久远年代的微黄和脆弱感。上面是几行用深蓝色墨水写下的、极其熟悉的字迹——**父亲的笔迹!** 那笔迹比现在更加潦草、更加用力,每一笔都像要戳破纸背,透着一股绝望的挣扎。

    蒋耀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他颤抖着手,将光束聚焦在那几行字上:

    * **“2010.11.3 夜。火。她死了。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字迹凌乱,墨水在“死”字上晕开一团污迹。

    * **“那箱子……那该死的箱子!他们说只是数据备份……安全的……他们骗了我!她发现了……她全都知道了……”** 句子断断续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

    * **“耀儿还那么小……我该怎么办?我拿什么脸去见他?拿什么脸去见……”** 墨水在这里停顿,留下一个巨大的墨点,仿佛落笔者曾在此陷入长久的呆滞。

    * **“他们逼我签了字。封口费?不,是卖命钱!用她的命换来的脏钱!可我需要钱……耀儿不能没有依靠……云家……他们是魔鬼!”**

    * **“我抱走了那孩子。火那么大……她那么小……缩在楼梯转角……像只快死掉的鸟。云家的人冲进来时,我只来得及把她塞进通风管道……她不能落在他们手里!绝不能!”** 字迹在这里变得异常扭曲,几乎难以辨认。

    * **“我不是英雄,我是懦夫!是帮凶!我拿了钱,我闭了嘴!我愧对云教授……愧对那孩子……我偷走了她的未来……我是罪人……”**

    * **“那孩子……云家的遗孤……我托付给了……(字迹被大团污渍覆盖)……希望他能护住她……这是我唯一的……赎罪……”**

    “赎罪”二字后面,字迹戛然而止,仿佛书写者耗尽了所有力气,或者被什么强行打断。纸张的下半部分被撕掉了,留下参差不齐的毛边。

    “托付给了……”谁?那个名字被污渍完全覆盖了!

    “云家的遗孤……” “托孤”!

    蒋耀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云落!那个在火场被他父亲“抱走”(或者说“抢走”箱子时)偶然救下、又被他父亲托付给某个人的“遗孤”,就是云落!

    巨大的震惊和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父亲日记里那深重的负罪感、那绝望的呐喊、那“托孤”的血泪字句……像无数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父亲参与了一场谋杀?一场导致云落母亲死亡、并试图掩盖真相的阴谋?而他,蒋耀,一直生活在父亲用“脏钱”堆砌起来的、看似安稳的庇护伞下?甚至……父亲还曾短暂地“抱走”过幼年的云落?

    “愧对云氏遗孤……” “托孤……” 这几个字在他脑海中疯狂地旋转、放大。

    就在这时,手电筒的光束无意间扫过日记残页的背面。在纸张粗糙的纤维和泛黄的底色上,靠近那团覆盖了关键名字的污渍边缘,几点极其细微、早已干涸发黑的**暗红色印记**,如同几粒凝固的、不祥的星点,骤然刺入他的眼帘!

    **血渍!**

    蒋耀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这污渍……不是墨水晕染!是血!是谁的血?父亲的?还是……在火场中挣扎的云落母亲的?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咙。他下意识地想要移开目光,指尖却像被无形的力量钉住。就在那几点暗红血渍的旁边,纸张被污渍浸透的边缘,一个极其微小、几乎被忽略的硬物轮廓,在光束下显露出一点细微的反光。

    他用颤抖的、几乎不受控制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开那团污渍边缘粘连的、已经变得硬脆的纸纤维。一点鲜艳的、与周围陈腐的暗黄格格不入的**亮红色**露了出来。他屏住呼吸,用指甲尖极其小心地将那点红色从污渍和纸张的夹缝中挑出。

    那是一片**指甲盖大小、边缘被烧得微微卷曲的硬纸片**。纸片本身是普通的白色卡纸,但上面印着一小片极其精美的烫金花纹图案。图案虽然残缺,但蒋耀一眼就认出了那独特的、流畅的藤蔓缠绕音符的设计——这是本市著名的“金色大厅”音乐会的门票一角!而门票上印刷的日期,虽然年份部分缺失,但月份和日期清晰可见:**11月3日**。

    2010年11月3日!大火发生的当晚!

    这片微小的、染着不知是谁的血迹、被火烧焦的门票残片,像一个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嘲讽,静静地躺在他沾满灰尘的指尖。它无声地诉说着那个毁灭之夜里,某个被强行中断的期待,某个永远无法抵达的音乐厅座位。

    父亲抱着箱子逃离火场……幼年云落被塞进通风管道……染血的门票……“托孤”的绝笔……

    档案室死一般的寂静中,蒋耀背靠着冰冷的铁柜,缓缓滑坐在地。手电筒的光束无力地垂落在地面,照亮了飞舞的尘埃。他紧握着那张承载着父亲无尽罪孽与痛苦、又沾染着不明血迹的日记残页,以及那片小小的、如同地狱邀请函般的门票碎片。寒冷,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将他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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