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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林深感觉一阵剧痛,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回到了熟悉的地下基地,只是身体还残留着在汴京街头时自残的冲动与痛苦,风雪仿佛还在耳边呼啸……意识模糊间,风雪更加猛烈地灌进喉咙,林深在半梦半醒间,竟不知哪来的力气,把刀插进了自己的右臂。
血顺着铠甲缝隙往下淌,在雪地上烫出一个个小坑。他没喊,也没倒,只是盯着那把还在震的刀,像在看一段卡住的录像。刀柄上缠着的布条早被血浸透,发黑,发硬,像烧焦的电线。
他拔出刀,膝盖一软,跪在了雪里。
可意识还在动。
不是回到现代,而是被系统强行拽进一个灰白色的界面——没有倒计时,没有警告,只有一行字,浮在虚空里:
【反向入侵协议启动,宿主神经链路离线中……正在重建连接】
“重建?”他咳出一口血沫,笑得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你不如说,我在逃。”
他用左手撑地,一寸一寸爬向城墙根。右臂的银线已经断了大半,残余的电路在皮下抽搐,像垂死的虫子。他知道,只要再连上一次系统,那些数据就会顺着神经倒灌回来,把他重新塞进那个“完美宿主”的模型里。
他不能让那种事发生。
他得先做点什么——在系统反应过来之前。
指尖触到一块冻土,他猛地抠下去,指甲翻裂,血混着泥,硬生生从地下挖出一个金属胶囊。这是他在第六次循环时埋下的,离线终端,存着他用残余权限偷偷导出的三处主裂缝坐标。
他把它塞进嘴里,咬紧。
然后闭眼,用尽最后力气,在意识深处吼了一声:“小周——!”
不是呼叫,是命令。
加密信道只开了一秒。数据包弹出,自动加密,自动发送,自动销毁连接路径。
终端屏幕上,最后闪过的是一组坐标和一行字:
“燕山C-7,48小时,要人,不要武器。”
信号断的瞬间,胶囊在嘴里化成灰,他吐出来,像吐一口血。
风停了。
他醒了。
睁开眼,是地下基地的顶棚,铁皮上结着霜,滴水声一滴一滴砸在耳边。他躺在一张临时担架上,右臂缠着止血带,银线被某种低温凝胶封住,暂时没再蔓延。
小周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个烧焦的终端残片,指节发白。
“你疯了。”她说,“你知道刚才那一下,差点把你整个神经系统烧穿?”
林深没答。他动了动手指,左手还能用。他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新终端,屏幕亮起,显示三处红点在地图上闪烁。
“人呢?”他问。
“到了五个。”小周把残片扔进废料桶,“按你说的,没带武器,也没穿制服。现在在B区等你。”
“那就走。”
“你连坐都坐不稳。”
“我不用坐。”他撑起身子,脚落地,腿抖得像风里的电线,“我站着就行。”
燕山地下三百米,临时基地B区。
五个人站在水泥地上,穿着普通工装,没人说话。空气里有股铁锈味,混着消毒水,呛人。
林深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左臂搭在小周肩上,右臂垂着,像条死蛇。
“听好了。”他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你们现在站的地方,是地球最危险的几个点之一。它不在地图上,不在卫星里,甚至不在物理法则的常规章程里——但它存在。”
没人笑。
他知道他们会信。系统数据库里存着他们的行为轨迹:有人在汶川地震前夜自发组织村民撤离;有人在武汉封城前三天就囤积物资并分发给邻居;还有人,在某次电磁风暴后坚持记录异常数据,整整三年。
这些人不是英雄,也不是疯子。他们是“察觉者”。
“我要你们做的,不是打仗。”林深从兜里掏出一张打印的波形图,“是盯住它。盯住那道门。它开的时候,会有0.3秒的相位偏移,像心跳漏了一拍。你们的任务,就是在这0.3秒里,按下这个按钮。”
他举起一个黑色装置,拇指大小,接在腕带上。
“按了,信号会通过量子纠缠通道传回来,不会被拦截,也不会被追踪。但你们必须确认——那不是自然波动,不是地质活动,不是设备故障。是‘门’开了。”
一个高个子男人开口:“谁会从门里出来?”
林深看了他一眼。这人叫陈岩,前特种兵,右耳后有道疤,系统标记为“短暂捕获史,记忆清除失败”。
“不知道。”林深说,“可能是历史修正者,也可能是篡改者。但只要没经过我授权,就是敌人。”
“那你呢?”另一个女人问,“你为什么不亲自守?”
林深低头,看了眼右臂。
“因为我连自己都快守不住了。”他抬起左手,把装置一个个发下去,“你们是巡逻队。第一支时空巡逻队。没有番号,没有编制,没有上级。你们只对我负责。”
小周站在角落,默默记录名单。
林深走到控制台前,接入离线系统。他不能连主网,怕被系统察觉。但他还有“模拟推演空间”的本地副本,能跑基础模型。
他输入燕山C-7过去三年的所有波动数据,加上五胡乱华、安史之乱、靖康之变三次已知穿越事件的时间戳。
屏幕开始滚动。
三种巡逻模式浮现:单岗轮守、三角布控、双岗轮替+中心预警。
他盯着第三种。
“地表两人,负责高频监测;地下三人,机动巡检,每两小时轮换。所有数据用低频脉冲传输,避开系统监听频段。”他指着图,“C-7裂缝周围磁场紊乱,常规设备会失灵。所以我们得改。”
他看向小周:“知识提取库里,有没有量子纠缠传感的民用化方案?”
“有,但需要核心部件。”
“用焊枪的残核改。”他说,“上次炸掉敌方能量源的那个,还能用。”
小周皱眉:“那东西不稳定,改装风险极高。”
“比让系统发现我们建了巡逻队的风险低。”他冷笑,“它现在以为我只是个‘守门人’,乖乖看门就行。可我要让它知道——门,不是它说了算。”
三小时后,三台改装监测仪完成。
外壳是铁皮箱,接口裸露,电线外翻,像从废品站捡来的。但内核稳定,能实现无信号即时反馈。
林深亲自带队,下到裂缝外围三百米禁区。
岩壁湿冷,地面有细密裂纹,像蛛网。他让队员在三个关键点布设监测节点,自己走到最深处,在岩壁上刻下一道暗码:
“001守门人,此门未开。”
刻完,他退后一步。
监测仪启动。
绿灯亮起。
数据流开始滚动。
一切正常。
直到第三十七秒。
主屏幕上,波形图突然跳了一下——0.3秒的空白,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抹掉。
林深瞳孔一缩。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在日志里敲下一行字:“C-7信号存在非自然遮蔽。”
小周走过来,低声问:“有问题?”
“有。”他盯着屏幕,“系统没报,但它动了。”
“谁?”
“不知道。”他抬头看岩顶,“但有人比我们早到一步。”
话音未落,脚下传来一声震动。
极低频,持续0.7秒,像某种生物在地底呼吸。
监测仪没记录。
但林深感觉到了。那不是地震,不是塌方,是某种东西——在回应他们。
他转身,对小周说:“把巡逻队分成两班,二十四小时轮守。加密频道每天更换三次。任何人靠近C-7,必须先报暗语。”
“什么暗语?”
他看着那道裂缝,声音压得极低:
“火种未灭。”
小周点头,转身去安排。
林深站在原地,右手突然抽搐了一下。
残余的银线在凝胶下似乎有了新的动静,隐隐发亮,像是在积蓄某种力量。
他低头,掀开绷带。
皮肤下的电路,正缓缓重组。
不是蔓延,是修复。
像是系统在重新连接他。
他猛地攥紧拳头,把终端塞进胸口。
他知道,系统已经察觉了。
他知道,巡逻队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背叛。
他也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被动的宿主,而是主动的猎手——
可猎人和猎物,有时候只差一道命令的距离。
他抬头,看向岩壁上那行刻痕。
风穿过裂缝,发出一声轻响。
像门,被人从另一边,轻轻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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