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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临渊终于抬眼。阳光透过窗棂,将他眸中的厌恶照得清清楚楚:“与你何干?”

    萧玉璃捏着蜜饯的指甲泛出青白色。

    她忽然展颜一笑,语气冰冷:“听闻临渊哥哥买了位花魁...…不如请出来见见?本郡主总要认认将来府里的姐妹。”

    耳房内,沈凌瑶紧张不已,严青急忙按住她肩膀。

    “不必。”裴临渊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通房丫鬟而已,当不起郡主挂念。”

    “临渊哥哥这话伤人心呢。”萧玉璃忽然在床沿坐下,染着蔻丹的手抚向裴临渊衣襟。

    “先不论你花了五千两为她赎身,光是这些日子为了她闹得定国公府上下不得安宁,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无足轻重的通房丫鬟。”

    裴临渊猛地攥住她手腕。

    萧玉璃吃痛松手,眼底闪过一抹愤恨。

    “临渊哥哥捏疼我了...…”

    她娇嗔着抽手,继续说道:“看来是不想让我见了,想必临渊哥哥很看重这丫头呢,她真是有福气。”

    “既然如此,就算了,反正老夫人寿宴,我总会见到她的。”

    话音落下,门板后发出轻响,萧玉璃敏锐地转头:“什么声音?”

    裴临渊突然咳嗽起来,手臂被包扎过的伤口,渗出丝丝血迹。

    她慌忙去扶,却被他推开:“别碰我!”

    踉跄退开的萧玉璃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眼底浮出淬毒般的恨意。

    “裴临渊,你是不是忘了……”

    警告的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郡主请回。”严青不知何时走了出去,眼底闪着寒光,“世子爷该换药了。”

    萧玉璃深吸一口气,眼底满是不甘,但想了想,好事深深看了眼裴临渊,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沈凌瑶才走出通房。

    裴临渊正盯着手臂上的血迹发呆,见她来了,才慌忙用被子遮挡。

    “听见了?”他笑得森冷,“祖母的寿宴对你而言,可是催命符。”

    不光沈家会来,现在还有个虎视眈眈的郡主萧玉璃。

    沈凌瑶沉默不语,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将他的胳膊捧在怀里。

    “别动,得重新上药了。”

    她认真拆纱布,却被裴临渊按住手腕。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我可以让严青将你送走……”

    “世子爷,我决定的事,绝不反悔。”沈凌瑶打断他。

    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里全是坚定与不屈。

    “从沈家逃出来的那一刻,沈凌瑶就死了。现在活着的是默瑶!”

    她现在活得每一刻,都是从老天那里抢来的。

    所以,她不能苟且偷生!

    她要为母亲报仇,要让那些恶毒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也算对得起,老天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

    定国公府正门前的青石板上,车辙印叠了一层又一层。

    朱漆大门两侧,八对鎏金寿字灯笼在晨风中轻晃,将“福如东海“的烫金匾额照得熠熠生辉。

    府内更是花团锦簇,太湖石假山上缠着红绸,连池中锦鲤的尾鳍都染了朱砂色。

    “礼部侍郎府贺礼到——”

    “靖远侯府老夫人到——”

    “户部尚书沈大人携家眷到——”

    唱名声此起彼伏,沈凌瑶躲在秋澜苑都能听见前院传来的喧闹。

    她双手紧攥成拳,一想到仇人就在外面,恨不得现在就提着刀出去,把他们都砍死!

    母亲躺在冰冷的棺椁中永眠,而杀死她的恶人,却依旧风光无限地参加寿宴,把酒言欢!

    凭什么!

    “姑娘你没事吧?”

    严青递来一盏热茶,眼底有些担心。

    “世子爷安排您待在这里,可千万不能出去,以免暴露……”

    “我知道,放心吧,我不会出去的。”

    严青想了想,有些不放心。

    “我出去看看,很快回来,您千万别乱跑。”

    “嗯。”

    见沈凌瑶点头应下,严青这才起身离开。

    ……

    此时,定国公府花园。

    “听说定国公世子一掷千金买了个花魁回来,我们可真是好奇呢!”

    “什么一掷千金,那可是五千两呢!够买半座嫁妆了!”

    “按理说花魁都是才貌双全,能让不近女色的世子爷动心,肯定是仙女下凡吧?”

    ……

    众人议论纷纷,都很好奇这位“花魁”。

    裴清婉轻笑:“既然大家都这么想一睹真容,作为主人,怎么好扫了各位的兴致。”

    她转头命令:“来人,将默瑶带来。”

    “是。”

    ……

    秋澜苑。

    沈凌瑶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果树发呆。

    突然,院门被人推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姑娘,得罪了!”

    四个粗使婆子不由分说地将沈凌瑶按住,不顾她挣扎反抗,硬生生拖去了后花园。

    ……

    九曲回廊挂满琉璃宫灯,每盏灯下垂着檀木雕的寿牌。

    穿湖蓝比甲的丫鬟们手捧鎏金果盘穿梭其间。

    盘中西域葡萄堆成小山,在阳光下泛着紫晶般的光泽。

    而最扎眼的,是牡丹亭里那群锦衣华服的公子贵女。

    沈凌瑶被推到众人面前,一个踉跄,直接趴着跪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

    “这就是五千两的花魁?”

    着杏红云纹襦裙的少女用团扇掩唇。

    她发间金累丝蝴蝶簪轻颤,像在嘲笑沈凌瑶素净的木簪。

    “果然是狐媚子,腰还没我腿粗呢!定是自幼培养出来专门勾引男人的。”

    “柳姐姐有所不知。”旁边鹅黄衫子的姑娘接话,腕间翡翠镯子晃得人眼花,“听说这叫做瘦马,都是千挑万选的好苗子呢,生下来就要学那个...…”

    “学什么?”有人故意问。

    满亭哄笑中,沈凌瑶深深低着头,不敢去看他们。

    生怕对上不该见的人。

    裴清婉倚着汉白玉栏杆,正把鱼食一粒粒往她脚下丢。

    一旁的裴玉蓉正在剥金橘,指甲染得比橘皮还艳,而裴玉嫣则独自坐在角落,月白衫子像片雪落在锦绣堆里。

    “默瑶,抬起头来让大家看看。”

    裴清婉伸手,护甲上的珍珠刮过沈凌瑶下巴,“还不给各位贵女和公子们见礼。”

    沈凌瑶被迫抬头。

    石桌旁三个华服公子用毫不遮掩的眼神黏在她身上,像在看一件货品,嘴角勾起邪笑。

    “听说姑娘擅绣?”

    一个身穿靛蓝织金袍的男子倾身,酒气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

    “能否帮我绣个鸳鸯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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