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玄幻奇幻 > 天枢劫:凤逆九重 > 第三章 枯树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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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初九,宜祭祀,忌动土。镇国公府西跨院那棵几十年树龄的老桂树,死了。

    不是寻常凋零,是暴毙。昨日还枝叶苍翠,一夜间,满树叶子枯焦蜷缩,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尸黄,硬邦邦地挂在光秃嶙峋的枝桠上。风一过,簌簌往下砸,落在石板地上啪嚓作响,声音刺耳又死寂。

    画春端了温水进来,就见沈惊鸿立在窗边,一双眼沉得吓人,直勾勾盯着西跨院的方向。

    “小姐?看什么呢?一大早脸色就不好。”画春放下水盆走近。

    沈惊鸿没回头,声音绷着:“那桂树,昨天还好端端的,今天怎么就……”她的记忆清晰无比——前世此时,这棵树分明花满枝头!这枯萎,来得太邪性!而且,昨天画春回来说,树根附近弥漫着一股…像是烂透了的臭鸡蛋混合某种腐败腥臊的气味。

    蚀骨香?沈惊鸿的心脏像被冰冷的毒蛇缠紧。前世冷宫,柳如烟给她儿子灌下那玩意儿发作时,就飘着这种令人作呕的死亡之味!

    “哎呀,许是到年头了呗。再者说,早晚也转凉了。”画春没在意,拧了热巾子,“小姐快洗脸吧,仔细水凉了。”

    沈惊鸿猛地转身,眸底冰寒一片:“跟我去西跨院。”

    画春被她眼神慑住,忙不迭跟上:“小姐!您病才好些……大夫说要多静养……”

    沈惊鸿的脚步又冷又急,裙裾翻飞,直奔那片死气弥漫之地。

    人还未进院门,那股浓烈到粘稠的恶臭就撞了上来,比画春描述的更臭十倍!像无数枚臭鸡蛋被碾碎在死蛇堆里,又闷又腥,直冲天灵盖。画春脸色发青,死死捂住口鼻:“唔…这什么味儿!呕……”

    沈惊鸿却像失去了嗅觉,一双脚径直踏上那紫黑泥泞的地面,直走到虬结盘错的树根旁。这哪是泥土?分明是一片被剧毒浸泡过、正在腐烂的膏肓之地!深紫近黑的地表,丝丝缕缕冒着浑浊热气。灰褐的树干上,密密麻麻爬满同样紫黑色的霉斑,触手黏腻湿滑,竟隐隐透着…暖意?死物之下藏匿的、阴森的活气!

    “小姐!您瞧这个!”画春惊呼,强忍着恶心,用帕子隔着,指向树根旁半埋在烂泥里的一片焦叶。叶子上,蜿蜒着几道更加深邃近黑的紫痕,狰狞如毒虫。

    沈惊鸿俯身,用指甲尖小心撬起那片毒叶,凑到鼻下,屏息一嗅——刺鼻的腐臭直冲脑髓,但在这股浓烈到熏人的死味深处,竟隐隐藏着一缕熟悉而甜腻的、带着靡靡暖意的幽香!与那日柳如烟湿透裙裾上沾着的“魅香”本质相通,却更腥、更烈、更致命!

    蚀骨香!

    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天灵盖!这不是天灾,是人祸!是淬了毒的警告!有人要用这幽冥宫的阴诡手段,在这里,对她沈惊鸿,立一根无形的绞刑架!

    谁?柳如烟!她当然想!她也够毒!可蚀骨香——幽冥宫压箱底的秘药!柳如烟,区区一个寄人篱下表小姐,凭什么?

    锁骨下那片妖异的彼岸花纹身猛地撞入脑海!

    幽冥宫的标志!

    柳如烟…幽冥宫的人?

    这念头炸开,沈惊鸿背后瞬间浸出一层冰冷的薄汗。若真如此,柳如烟这条毒蛇背后,竟盘踞着如此黑暗恐怖的庞然大物!难怪她敢如此肆无忌惮!

    “小姐!”画春看到她陡然煞白的脸上那双冻彻骨髓的眼,骇得声音都在抖,“您别吓我!您脸色……”

    沈惊鸿狠狠咬了下舌尖,腥甜的铁锈味压下了翻涌的惊涛。不能慌!越险,越要定!

    “去拿生石灰来,”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刃,“换掉这树下三尺的毒土!每一寸土,都要用滚开滚开的水烫透!听明白了吗?”她盯着画春的眼睛,每一个字都淬着寒气,“此事,若有半句传到柳姨娘、尤其是柳如烟耳朵里……”她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让画春生生打了个寒战。

    画春的脸也白了,用力点头:“奴婢…奴婢知道了!绝不敢提半个字!”捧着惊悸转身就跑。

    沈惊鸿再次低头,看手中那片裹着粘稠紫斑的毒叶。腐臭与阴冷的甜香交织,柳如烟那清纯皮囊下究竟藏着多少张毒网?她收起叶子,指尖残留的湿黏毒斑像烧红的烙铁。行至院门,眼角余光扫过墙角一道石柱——方才分明有个模糊的黑影一晃而过!

    心念电闪,她猝然转身,无声疾掠过去!

    墙角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落叶,沙沙声响如同暗处的嘲笑。空寂。死寂。是她错觉?方才那黑影的衣角质地…那沉厚的、隐带冷光的料子……是瑞王府精锐“玄甲卫”的制式?

    又是瑞王萧璟渊!那个深宫镜影里的男人!

    他为何在此?是盯住了国公府?还是…盯住了她沈惊鸿?一潭水还未搅浑,更深的阴影已笼罩下来!沈惊鸿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冰冷的目光穿透回廊——柳如烟才是一切的根!先把这条毒蛇拔掉!

    压下心头的重重阴霾,她转身往揽月阁走。刚跨进院子,迎头撞上柳如烟——一袭鹅黄娇嫩的襦裙,脸上端着恰到好处的温婉关切,款款而来。

    “姐姐!”柳如烟嗓音甜得像浸了蜜糖,“听说您早上身子不爽利,妹妹心疼死了!这不,特意守着炉子炖了上好的血燕羹,想给姐姐补补元气呢。”

    沈惊鸿目光平静如古井深潭:“劳妹妹挂念,已无碍。”

    柳如烟仿佛浑然不觉那层冰,亲热地挨上来,眼角眉梢都是“姐妹情深”:“姐姐莫怪妹妹多嘴,您昨日那失手一推,可把妹妹吓得不轻呢!一杯玫瑰露而已,哪儿及姐姐身子重要?”她笑吟吟地示意身后丫鬟捧上托盘。剔透的玉碗里,橙红晶莹的燕窝羹微微颤动,甜腻的香气飘出来。

    “妹妹一片心意,姐姐尝尝?”柳如烟笑得滴水不漏,目光却极快极快地在沈惊鸿手上扫过。

    沈惊鸿心头冷笑一声,面上无波,故意抬手理了下鬓角,指腹上那几点刺目的紫黑毒斑清晰暴露在光线下!

    柳如烟瞳孔骤然一缩!尽管她立刻掩饰地低下头去摆弄裙带,但那瞬间的僵硬和眼底闪过的惊惧,如同投入滚油的水珠,啪地炸开在沈惊鸿面前!

    “妹妹好意我心领了,”沈惊鸿收回手,声音淡漠如冰,“可惜刚用过膳,胃里实在放不下了。”

    柳如烟脸上的笑容第一次裂开缝隙,那甜腻几乎挂不住:“啊…这样啊…那…”她强笑着转头,“放下吧,等姐姐有了胃口再暖着。”丫鬟依言放下玉碗。柳如烟的目光,黏腻又带着一丝窥探,再次扫过沈惊鸿。

    “妹妹若无它事,我乏了。”沈惊鸿毫不客气下了逐客令。

    “哦…好,好!姐姐千万保重身子!”柳如烟立刻应声,带着丫鬟匆匆离开,背影透出一丝被看穿狼狈后的仓皇。

    沈惊鸿盯着那逃也似的鹅黄身影,脸上最后一丝温度消失殆尽,眼底只余冰封千尺的寒潭。柳如烟,你的刀尖舞得挺好,可惜,我已经看到你颤抖的手了。

    关门落闩。揽月阁内瞬间隔绝了外界所有喧嚣和暖意。

    沈惊鸿缓步走到桌边,那碗精心熬煮的血燕羹在玉碗里泛着诱人的温润光泽。她伸出纤白的手指,指尖没有半点那诡异的紫斑,方才不过是借力沾了画春递来的颜料。

    冰冷的指尖轻轻拂过碗壁。她居高临下,看着那橙红晶莹的羹液,红唇无声勾起一个极其冷厉又带着一丝残忍兴味的弧度。

    让我看看,这次,你又往里面……加了什么“好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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