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玄幻奇幻 > 万古神霄诀 > 第119集:血符烙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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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腕处的剧痛并非锐器切割的利落,而是像无数根冰针顺着血脉疯狂钻凿。沈炼闷哼一声,右臂几乎瞬间失去知觉,那高举的、连接着暗金壁垒的手猛地一沉。虎符图腾的光芒随之一暗,刚刚被压退的邪气利爪竟趁机向前探进了半尺!腐烂鳞片虚影摩擦着壁垒上神策军士浮雕,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丝丝缕缕的污秽黑气从接触点渗出,如同毒液侵蚀着神圣的金边。

    “呃啊——!”沈炼额头青筋暴起,牙关死死咬住,腥甜的血沫从齿缝渗出。他能清晰地“看”到,或者说感知到——那丝侵入的邪气如同活物,冰冷、滑腻、带着无尽暴虐的毁灭意志,正沿着他的手臂血脉急速上行,所过之处,属于他自己的温热血液仿佛被冻结、污化。更可怕的是,这股外来的意志正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神智,无数混乱的呓语在脑中炸响:撕裂!吞噬!让万物重归混沌!

    **撑住!小子!** 一个苍老却带着金石之音的战吼,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右手紧握的青铜虎符深处!那是百年前某位神策军将残留的最后一丝烙印,带着沙场喋血的铁血意志,狠狠撞向那股侵袭的邪念!

    嗡!

    沈炼右臂皮肤上,那些因承载虎符力量而烙下的繁复古老暗金纹路,骤然亮起!纹路中,一丝极其微弱的、源自太庙金光本源的煌煌之气被激发,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嗤啦——!

    血管之内,一场无声的惨烈厮杀瞬间爆发!暗金符纹的力量裹挟着沈炼自身不屈的意志,以及虎符中残留的军魂战意,化为灼热的洪流,狠狠撞上那冰寒污秽的邪气!接触点爆发出针扎般的剧痛,沈炼整条右臂的皮肤下,金与黑两种光芒疯狂闪烁、拉锯,如同无数细小的闪电在皮下游走!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扭曲,皮肤表面甚至凸起一道道诡异的纹路,时而是神圣的暗金,时而是污秽的黑气。

    “呃…啊啊!”沈炼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血水滚落。这痛苦远超皮肉之伤,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最脆弱的血脉通道中厮杀角力!每一次碰撞都像是用烧红的铁钎在骨髓里搅动。他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股近乎本能的意志在支撑——虎符不能松!壁垒不能破!

    暗金壁垒的光芒因沈炼的痛苦分神和力量内耗而剧烈明灭,盾面上冲锋的神策军士浮雕动作都显得迟滞了几分。裂口深处,那被暂时压制的恐怖意志发出得意的咆哮,第三只、第四只更加凝实的邪气利爪虚影,裹挟着更浓烈的污秽与怨魂哀嚎,正加速从粘稠的暗红内壁中探出!

    * * *

    丹心阁,沉玉台。

    墨衍枯槁的身躯如同狂风中的残烛。他七窍流血,皮肤上龟裂的纹路深可见骨,里面却不见鲜血,只有混杂着黑、金、灰三色的恐怖能量在疯狂流转、逸散。归源引形成的能量通道如同一条剧毒的狂龙,以他的身体为桥梁,疯狂撕扯着来自涤尘苑方向的污秽能量——那是太子血阵抽取的地脉枯竭之力、九幽邪力,甚至包括太子萧天胤的部分本源!

    “噗!”又是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和能量光点的污血喷在濒临崩溃的玉台上。台面裂纹中喷射的能量流更加狂暴,整座丹心阁发出令人心悸的**,主梁上裂开一道触目惊心的缝隙,灰尘簌簌落下。

    那道被沈炼虎符引偏了一丝的太庙金光,主体依旧带着净化万邪的煌煌之威,狠狠轰击在沉玉台边缘!

    轰——!!!

    玉台一角瞬间化为齑粉!刺目的金光与墨衍周身逸散的污秽能量猛烈碰撞、湮灭,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强烈的冲击波将伏在台边、油尽灯枯的白芷狠狠掀飞出去,撞在远处的药柜上,生死不知。

    墨衍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抛起,又重重砸在残存的玉台中央,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但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却亮得如同燃烧的星辰,死死盯着玉台上躺着的楚星河。

    楚星河胸口的灰黑裂纹已蔓延至下颌,皮肤下透出的污秽黑气如同活物般蠕动,侵蚀着他最后一丝生机。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能量冲击和墨衍以身为桥的疯狂引导下,异变陡生!

    楚星河心口处,那枚被沈炼捏碎的冰珀残留的极寒气息,与他体内沉寂的最后一点本源精血,以及墨衍引导而来的、混杂却磅礴无匹的能量洪流,竟在沉玉台濒临崩碎前,形成了一种诡异而短暂的平衡点!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楚星河独特烙印的波动,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倏然扩散开来——目标直指皇城地底深处某个极其隐秘的节点!

    **咚!**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大地心脏的脉动,穿透了玉华池底激烈的能量风暴,清晰地传入沈炼的感知。这脉动带着一丝熟悉的气息——楚星河!更带着一种奇异的牵引,仿佛在回应他体内正与邪气疯狂厮杀的暗金符纹!

    沈炼脑中灵光如电闪!

    “地脉…共鸣!”他瞬间明悟了墨衍拼死一搏的真正意图!这老供奉不仅是要将剧毒的能量灌回深渊,更是要借这混乱狂暴的能量流,短暂地“激活”楚星河残存的地脉烙印,以此强行撼动、甚至短暂“欺骗”那条被太子锁死、已然枯竭的“龙喉”支脉!

    虎符烙印的暗金符纹,因这丝来自大地的微弱共鸣,光芒猛地一炽!仿佛干渴的旅人汲取到一滴甘泉,符纹中蕴含的那缕太庙金光本源,以及神策军魂的守护意志,竟自发地调整了频率,与那大地深处传来的脉动隐隐呼应!

    **嘶——!**

    沈炼右臂血脉中,那正疯狂上窜的污秽邪气,如同被无形的烙铁烫到,猛地一滞!暗金符纹的力量瞬间反扑,金芒大盛,竟硬生生将邪气逼退了寸许!虽然依旧盘踞在腕部附近,如同毒蛇般伺机而动,但那股直冲心脉的毁灭之势被暂时遏制了!

    “机会!”沈炼精神大振,强忍着血脉中持续不断的拉锯剧痛,将全部心神再次凝聚于虎符之上!他不再试图完全清除体内的邪气——那需要时间,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他选择了接纳这痛苦,将其化为燃料,如同受伤的猛兽,带着更狂暴的凶性,将意志狠狠灌注!

    “喝啊——!”

    一声咆哮,暗金壁垒中央的虎符图腾再次疯狂旋转!盾面上被侵蚀黯淡的神策军士浮雕,随着沈炼意志的燃烧和他血脉中暗金符纹的呼应,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战意,再次发出无声的怒吼!整个壁垒的光芒再次稳定,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实厚重,死死抵住那三只疯狂抓挠的邪气利爪!

    * * *

    暖阁废墟。

    “老狗——!!!”太子萧天胤的嘶吼已不似人声。他单膝跪在破碎的砖石上,周身翻涌的血焰黯淡得如同风中的烛火,几乎快要熄灭。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干瘪,仿佛血肉精华都被抽空了大半,皮肤紧贴着骨骼,布满蛛网般的灰败裂纹。那双赤红的眼眸里,狂暴的愤怒已被一种更深的、源自本能的恐惧取代。

    墨衍的“归源引”像一根插进他心脏的毒刺!不仅疯狂抽取着他通过血阵转化而来的力量,更可怕的是,那股吸力如同拥有生命般,正透过他与地脉的连接,贪婪地吮吸着他自身修炼多年的本源精血!他能感觉到生命力的飞速流逝,如同指间沙,无论如何攥紧都无济于事。

    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头顶那煌煌太庙金光失去了血盾的阻碍,如同悬顶之剑,带着毁灭性的威压,正缓缓地、无可阻挡地压下!金光的目标牢牢锁定了他这个最大的污秽源头。

    “不…本宫是真龙天子!九幽之力…给我挡住!”太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双手指甲深深抠进地面,试图再次催动血阵。然而,周身那些连接地脉的暗红血管脉络,在归源引的恐怖吸力下,绷得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非但无法为他提供力量,反而成了抽干他的管道!

    他体内的九幽意志也在咆哮,却充满了惊惶。这股来自丹心阁的吸力,带着一种同源却更古老、更霸道的蛮荒气息(归源引符纹的古老气息),竟隐隐对它形成了压制!

    就在这时,大地深处传来那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的脉动——**咚!**

    这脉动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

    “龙喉…是龙喉支脉的回应?!”太子残存的理智瞬间捕捉到了关键。他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珠死死盯向丹心阁方向,里面爆发出最后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疯狂光芒。“那老匹夫…在引动龙喉?!他想干什么?…不对!是楚星河那个杂种的烙印!”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自毁的念头在太子脑中炸开!

    既然无法切断归源引的抽取,既然那太庙金光注定要落下…那就让这毁灭,来得更猛烈些!让这金光,连同那老匹夫和楚星河,还有那该死的龙喉深渊,一起化为飞灰!

    “以吾之血…祭!引龙喉邪怨…冲霄!”太子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尖啸,用尽最后残存的力量,不是抵抗归源引,而是…**主动引爆**了自己周身几条最为核心的暗红血管脉络!

    噗嗤——!

    数道污秽粘稠、如同石油般的黑血从他身体几处关键节点(丹田、心口、眉心)狂喷而出!这不是普通的血液,而是蕴含着他精血本源和庞大九幽邪力的污秽之血!

    这些污血并未洒落,而是在空中诡异地凝聚,化为数道扭曲的、散发着冲天怨气的血箭!血箭的目标,并非丹心阁,而是…**直射地底深处**!它们循着那丝被墨衍强行引动的、属于楚星河的微弱地脉共鸣烙印,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狠狠扎向“龙喉”深渊断裂的核心!

    轰隆——!!!

    整个玉华池,乃至整个皇城,都剧烈地震颤了一下!仿佛沉睡在地底深处的凶兽被这饱含怨毒与毁灭的血祭彻底激怒!

    玉华池底,那道巨大的裂口猛地扩张了一倍!粘稠的暗红内壁如同沸腾的岩浆疯狂翻滚,无数张怨魂面孔在其中发出无声的尖啸!第三只、第四只邪气利爪瞬间完全探出!更深处,一只巨大无朋、腐烂了大半、只剩下森森白骨与残余腐肉的恐怖龙爪轮廓,带着灭世般的威压,正缓缓从污秽的深渊中抬起!龙爪尚未完全探出,仅仅是那泄露的气息,就让沈炼全力维持的暗金壁垒发出不堪重负的**,光芒急剧黯淡!附着在壁垒上的污秽黑气如同活了过来,疯狂腐蚀着军士浮雕!

    “吼——!!!”

    一声低沉、混沌、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咆哮,穿透了地壳,直接在沈炼、墨衍,乃至整个皇都所有生灵的灵魂深处响起!那是孽龙残躯被血祭彻底激怒的毁灭宣告!

    “糟了!”沈炼神魂剧震,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亿万钧山岳,狠狠压在他的灵魂之上!虎符嗡嗡狂震,右臂的暗金符纹在金黑拉锯中剧烈闪烁,几乎要被彻底压灭!那被暂时逼退的邪气,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再次疯狂反扑!更可怕的是,深渊中那只抬起的巨大骨爪,其指尖凝聚的一点污秽到极致的黑芒,正缓缓对准了摇摇欲坠的暗金壁垒!

    丹心阁内,沉玉台在玉华池底孽龙咆哮的冲击波下,发出了最后的哀鸣!仅存的台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白光彻底熄灭。墨衍倒在血泊中,气若游丝,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玉台中央的楚星河。

    楚星河的身体,在那声来自深渊的咆哮冲击下,猛地弓起!脖颈处的灰黑裂纹骤然扩散,如同活物般爬上他的脸颊!一直沉寂的眉心处,那枚由白芷种下的青色符文印记,此刻竟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闪烁起来,光芒微弱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星…河…”墨衍枯槁的手指动了动,却再也抬不起来。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楚星河心口处,那滴被沈炼融入虎符引动的本源精血,其蕴含的最后一丝微弱的守护意志,以及那缕几乎被污秽吞噬的淡金色皇朝气运烙印,在眉心青色符文即将熄灭的生死关头,仿佛被那深渊咆哮和沉玉台崩碎的绝境彻底点燃!

    嗤!

    一点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的冰蓝色光芒,如同寒冬深夜最后的一点星火,顽强地从楚星河心口灰黑裂纹的中心亮起!这光芒并不炽烈,却带着一种冻结万物的极致寒意,瞬间与他眉心跳动的青色符文产生了玄奥的共鸣!

    青与蓝,两种光芒在楚星河濒死的躯壳内交织、流转,如同两条濒死的小鱼在干涸的河床中相濡以沫,爆发出最后的、超越极限的生命力!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冰寒波动,混合着楚星河最后的守护意志,以及那丝几乎被遗忘的、源自北冥皇室的极寒血脉气息(分镜135集伏笔),猛地扩散开来!这股波动并未攻击任何人,而是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切断了墨衍以归源引强行构筑的、通往“龙喉”深渊的能量通道中,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缕联系!

    噗!

    墨衍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通道被楚星河体内爆发的冰寒意志强行切断,虽然导致反噬加重,却也斩断了那即将把无穷污秽彻底引爆回深渊的致命倒灌!归源引,停了!

    然而,太子的血祭邪箭,已然射入深渊!孽龙的骨爪,已然抬起!

    玉华池底,沈炼浑身浴血,右臂金黑光芒疯狂闪烁,邪气已逼近肘部!暗金壁垒在深渊骨爪的恐怖威压下,发出令人绝望的碎裂声!他死死盯着那骨爪指尖凝聚的、足以洞穿一切的污秽黑芒,视野因痛苦和力量的透支而变得模糊、摇晃。

    就在那毁灭黑芒即将喷薄而出的刹那,沈炼模糊的视野里,似乎看到壁垒盾面上,一个顶盔掼甲的神策军士浮雕,在金光黯淡、黑气侵蚀中,艰难地转过头,布满裂痕的石质面孔上,那双空洞的眼窝,仿佛正穿透百年的时光,与他遥遥对视。

    没有言语,只有一股跨越生死的、纯粹的、将最后一切托付的决绝意志!

    沈炼残破的身体里,某种东西轰然炸开!那不是力量,而是一种比力量更本源的东西!

    他染血的左手,不再试图去压制右臂的邪气,而是猛地抬起,五指张开,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疯狂,狠狠拍向自己右臂上那正与邪气激烈拉锯的暗金符纹!

    “以我之魂!烙尔残躯!神策——不灭!!!”

    噗!

    掌心皮肉被符纹的力量瞬间灼穿!滚烫的鲜血混合着他燃烧到极致的灵魂意志,如同滚烫的岩浆,狠狠灌入那繁复的暗金纹路之中!这不是为了驱邪,而是…**献祭**!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烙印,连同这滚烫的热血,主动烙入这由军魂、金光、意志构成的符纹体系之中!

    嗡——!!!!

    右臂上,所有的暗金符纹瞬间亮到极致!不再是防御性的光芒,而是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灼热与悲壮!那正疯狂侵蚀的污秽邪气,如同冰雪遇到熔岩,发出凄厉的“嗤嗤”声,竟被这带着灵魂烙印的血焰硬生生逼退、灼烧、湮灭!代价是,沈炼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硬生生撕裂了一块,融入那滚烫的符纹!

    这燃烧灵魂烙印的举动,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篝火上泼洒了最后的热油!

    轰——!

    沈炼高举的右手,那枚青铜虎符,感应到这份超越生死的沉重献祭,发出了开天辟地般的震鸣!整个暗金壁垒瞬间沸腾!所有浮雕军士的动作不再迟滞,他们手中的戈矛仿佛化为实质,盾面中央的虎符图腾更是爆发出刺穿黑暗的烈阳之光!

    “镇——!!!”

    万千神策英魂的咆哮,沈炼灵魂的嘶吼,虎符的震鸣,在这一刻完全合一!暗金壁垒不再仅仅是防御,它带着沈炼以魂血烙印的决绝意志,如同燃烧的陨星,主动向前、向深渊、向那只抬起的恐怖骨爪,狠狠撞去!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炸在玉华池底爆发!暗金色的光芒与深渊的污秽黑气如同两条太古凶兽,疯狂地撕咬、湮灭!池壁在冲击中大片大片地崩塌、汽化!骸骨堆彻底化为齑粉!沈炼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狠狠抛飞,重重砸在远处残存的池壁上,意识瞬间沉入无边的黑暗。

    在意识彻底消失前,他最后的感知里,那恐怖的骨爪似乎…被硬生生撞回了裂口深处?那毁灭的黑芒…湮灭了?暗金壁垒…还存在吗?

    他无从知晓。

    只有深渊中传来的、那充满无尽暴怒与一丝…难以置信的痛楚的咆哮,震荡着整个地底世界!

    * *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沈炼在刺骨的冰寒和锥心的剧痛中艰难地恢复了一丝意识。他发现自己半泡在冰冷刺骨的池水里,四周一片死寂的黑暗。右臂彻底失去了知觉,沉重得像不属于自己。他试着动了动左手,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他挣扎着抬起头。

    玉华池…几乎不存在了。原本的巨大深坑扩大了数倍,边缘犬牙交错,如同被巨兽啃噬过。池底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崩塌的巨大石块和厚厚的灰白色骨粉。那道曾经撕裂大地的恐怖裂口…似乎被某种力量强行弥合了?只留下一条深不见底、边缘闪烁着微弱暗金光芒的巨大缝隙,如同大地上的一道丑陋伤疤。缝隙中,不再有粘稠的暗红内壁翻滚,只有死寂的黑暗,以及一丝丝极其微弱、却令人灵魂战栗的残余邪气,如同烟雾般袅袅飘出。

    那面由万千英烈骸骨、沈炼之血、楚星河精血、太庙金光以及沈炼最后灵魂烙印铸就的暗金壁垒…消失了。或者说,它融入了那道巨大的缝隙边缘,化作了那些微弱闪烁的暗金光芒,如同最后的封印符文,死死镇压着深渊的出口。

    成功了?暂时…封住了?

    沈炼心中没有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口,疼得眼前发黑。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臂。

    借着缝隙边缘那微弱的暗金光芒,他看到整条右臂,从肩膀到指尖,皮肤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里面是凝固的暗红色血痂和焦黑的灼伤痕迹。而原本烙下的那些繁复暗金符纹…消失了?不,不是消失。它们仿佛融入了皮肉深处,只在皮肤表面留下一些极其淡薄、几乎难以辨认的暗金色痕迹,如同古老神秘的刺青。只有当他集中精神去感知时,才能隐约感觉到皮肤下,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灼热力量在缓缓流淌,带着一丝虎符的苍凉、军魂的肃杀、金光的堂皇,以及…他自身灵魂烙印的印记。

    这力量…似乎与脚下大地深处那道被封印的缝隙,有着某种微弱的联系?像一根无形的弦,绷紧在生与死的边缘。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的**声,从上方崩塌的池畔边缘传来,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沈…沈炼…还…活着吗…”

    是墨衍!

    沈炼心头猛地一紧。老供奉…还活着!那楚星河呢?白芷呢?丹心阁怎么样了?

    他咬紧牙关,用还能动弹的左手,抠着冰冷的池壁缝隙,拖着几乎报废的残躯,一点一点,向上挪去。每一次移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冷汗混合着血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当他终于艰难地翻上池畔,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沉入了谷底。

    丹心阁…这座皇都中象征医道圣地的古老建筑,此刻半边已经彻底坍塌,化为一片冒着黑烟的废墟。残存的梁柱倾斜着,摇摇欲坠。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血腥味和一种能量湮灭后的刺鼻气息。

    在废墟边缘,靠近沉玉台(或者说沉玉台曾经所在的位置)的一堆瓦砾旁,沈炼看到了墨衍。

    老供奉躺在一片血泊中,枯槁的身体残破不堪,胸腹处有一个恐怖的贯穿伤口,边缘焦黑,显然是被太庙金光余波所伤。他气若游丝,浑浊的眼睛半睁着,艰难地转动着,似乎在搜寻什么。

    而在墨衍身旁不远处的瓦砾堆下,沈炼看到了一片熟悉的、染血的青色衣角。

    “楚…兄…”沈炼喉咙干涩,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他挣扎着爬过去,不顾碎石划破身体,拼命地用手扒开瓦砾。

    楚星河的身体被掩埋了大半。他脸色灰败如死,胸口那灰黑的裂纹已经彻底爬满了整个脖颈和半边脸颊,皮肤下透出的污秽黑气虽然微弱,却如同跗骨之蛆,依旧在缓慢地侵蚀。他的气息微弱到几乎断绝,只有心口处,一点微弱到极致的冰蓝色光点,如同寒夜里的萤火虫,极其缓慢地、顽强地跳动着。这微光与他眉心那枚同样黯淡、却并未熄灭的青色符文隐隐呼应,形成一层薄得几乎看不见的冰霜,覆盖在他的伤口表面,艰难地抵御着黑气的进一步蔓延。

    白芷则倒在更远处,被一根断裂的横梁压住了半边身体,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干涸的血迹。

    沈炼看着眼前这炼狱般的景象,看着濒死的墨衍,看着生机渺茫的楚星河,看着昏迷的白芷,一股巨大的悲怆和冰冷的愤怒涌上心头,几乎要将残存的理智淹没。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由远及近,迅速包围了这片化为废墟的丹心阁区域!

    火把的光芒驱散了部分黑暗,映照出一张张惊疑不定、带着铁血气息的禁军面孔。为首一人,身形魁梧,面容刚毅,身着明光铠,正是皇城禁卫副统领,秦武!

    秦武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废墟,掠过墨衍的惨状,扫过被瓦砾半掩的楚星河,最后,定格在废墟中央,那个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爬出、半跪在楚星河身旁的沈炼身上。

    沈炼缓缓抬起头,布满血污和灰尘的脸上,那双眼睛在火把映照下,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未散的杀意、深沉的悲怆,以及一丝…让秦武这等见惯沙场的老将都感到心悸的冰冷。

    “沈炼?”秦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和审视,“这里…发生了什么?太子殿下何在?”

    沈炼没有立刻回答。他染血的左手,轻轻拂开楚星河脸上沾染的灰尘,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沉重。他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弱冰寒气息,那是楚星河最后的生机在挣扎。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秦武,望向涤尘苑的方向,那里依旧被混乱的能量风暴和太庙金光的余晖笼罩。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却清晰地穿透了夜风,落在每一个禁军的耳中,如同冰冷的丧钟:

    “太子…已入魔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涤尘苑方向,那混乱的能量风暴中心,一道扭曲的、裹挟着污秽血光的黑影,如同丧家之犬,冲天而起,仓惶地撕裂夜幕,向着皇城之外的方向疯狂逃窜!在其身后,一道煌煌金光紧追不舍!

    整个皇都,死寂一片。只有夜风吹过废墟的呜咽,和禁军们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沈炼缓缓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怀中生机渺茫的楚星河,看向废墟瓦砾下白芷露出的染血衣角,最后,他的视线落在自己布满裂痕、烙印着淡金符纹的右臂上。

    符纹深处,一股微弱却灼热的悸动传来,仿佛在回应着那深渊缝隙中残留的邪气,也仿佛在提醒着他,那以血与魂为代价换来的封印,并非坚不可摧。

    夜还很长。风暴,远未结束。

    下集预告:玉台碎,邪龙睁目;雨柔醒,前尘如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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