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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的时候,林子里的湿冷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我和老伍被朱灵叫醒,简单啃了点压缩饼干,嘴巴里干得发苦。老伍一边费力咽着,一边偷瞄朱灵包扎好的手臂,那眼神,跟瞅着个定时炸弹似的。“回营地?”老伍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点心惊胆战的试探,“那俩高矮的玩意儿…不会再撞上吧?”
“白天它们不出来。”朱灵语气平淡,利落地收拾着背包,动作丝毫看不出昨夜手臂刚被撕裂过,“小刀他们如果脱险,一定会回营地等我们汇合。”
她背好包站起身,晨曦透过林间稀疏的枝叶落在她脸上,衬得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我心里咯噔一下,那句“你伤口真没事?”在喉咙里滚了滚,终究没问出口。问了也是白问,她只会说没事。
回去的路比夜里瞎跑时清晰多了,但那份沉重感一点没减。昨夜那高矮伯狰狞的鱼牙和没有瞳孔的眼珠子,像烙铁烫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老伍更是全程缩着脖子,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看哪片阴影深点的林子都像藏着鬼。
营地还是老样子,只是被朝阳一照,昨晚那种惊心动魄的恐怖感淡了些,多了几分狼藉的荒凉。帐篷歪斜着,熄灭的火堆灰烬被夜风吹开,散得到处都是。我们仨分头在营地里细细搜索,不放过任何角落,试图找到小刀和大凡留下的记号,或者任何一点瑶儿姐他们去向的线索。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土腥味,混杂着枯枝败叶腐烂的气息。老伍在一顶半塌的帐篷边上扒拉,嘴里嘟嘟囔囔:“瑶儿姐啊瑶儿姐,你这回可真玩大了……”
我走到营地边缘,靠近昨夜高矮伯出现的断崖方向。崖壁不高,但很陡峭,岩石是那种沉暗的深褐色,布满湿滑的苔藓。我的目光顺着崖壁往下溜,崖底是浓密的灌木丛,黑黢黢的,看不清底细。就在我打算收回目光时,崖壁接近底部的位置,一块凸起的大石头后面,似乎有点不太一样的东西。
颜色不对。那深褐色的岩石缝隙里,隐约透出一点人工的、暗沉的红。
“老伍!朱灵!这边!”我心头一跳,赶紧招呼。
老伍蹭一下窜过来,朱灵也几步赶到崖边。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朱灵眼神一凝,二话不说,解下背包,抓住崖壁上一块凸起,身体一荡,就利落地滑了下去,动作轻巧得像只山猫。
“我靠!”老伍看得直咂舌。
朱灵很快滑到那块大石旁,探身进去摸索了几下,再直起身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样东西。她抬头朝我们晃了晃,那暗红的颜色在晨光下格外刺眼——是一小片布,看材质像是户外冲锋衣的碎片,边缘被撕裂得参差不齐。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瑶儿姐最后离开营地时,穿的就是一件暗红色的冲锋衣!
朱灵抓着那块布片,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崖壁和下方的灌木丛,这才手脚并用地爬了上来。她摊开手心,那布片皱巴巴的,沾满了泥污,但那抹暗红,像凝固的血。
“是沈瑶的?”我喉咙发紧。
“可能性很大。”朱灵点头,指尖在布片边缘的撕裂痕迹上摩挲了一下,“看这撕扯的力道和方向,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面硬拽下去的。”
下面?崖底?
我和老伍下意识地探头往那黑黢黢的灌木丛里看,一股混合着腐叶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膻气味猛地冲了上来,呛得人直皱眉。那灌木丛密不透风,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走!”朱灵当机立断,把布片塞进防水袋收好,重新背上包,“下去看看。”
“下…下去?”老伍的脸唰一下白了,声音都劈了叉,“那下面…那下面…万一……”
“万一什么?”朱灵回头看他,眼神平静无波,“万一有昨晚那东西的老巢?那正好,省得我们漫山遍野地找了。还是说,你现在想自己留在上面?”
老伍被她噎得直翻白眼,看看那深不见底的灌木丛,又看看朱灵和我,最终哭丧着脸:“去去去!我去!老子豁出去了!优子,你走前面,给我挡着点!”
朱灵打头,我在中间,老伍殿后。我们抓着崖壁上湿滑的苔藓和凸起的石头,一点点往下挪。越往下,那股子腥膻腐烂的气味就越浓烈,熏得人头晕眼花。脚下的落叶和腐殖层厚得能陷进半个脚掌,每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叽”声。
终于踩到了崖底的实土,光线被浓密的树冠和崖壁遮挡,这里昏暗得如同黄昏。空气粘稠潮湿,呼吸都带着水汽。朱灵拔出腰间的匕首,警惕地拨开挡路的枝叶,小心翼翼地往前探路。我和老伍紧张地跟在她身后,大气不敢出,眼睛死死盯着周围晃动的、扭曲的枝桠影子。
脚下的路渐渐向下倾斜,空间却诡异地开阔起来。嶙峋的怪石取代了密集的树木,像一具具扭曲的骸骨沉默地矗立在昏暗中。石壁上开始出现大片大片滑腻的深绿色苔藓,湿漉漉地往下渗着水珠。那股腥膻味浓烈到了顶点,还混杂着一股…铁锈似的、陈旧血液的味道。
“这味儿…我快吐了…”老伍捂着嘴,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
“嘘!”朱灵猛地停下脚步,匕首横在胸前,身体绷紧如猎豹。
我和老伍瞬间僵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前方不远,两块巨大的、犬牙交错的岩石中间,赫然裂开一个黑沉沉的口子。洞口不大,仅容两人并肩通过,但里面涌出的阴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和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膻,源头就在里面!
洞口边缘的岩石上,布满了深深的抓痕,像是某种巨大而锐利的爪子反复撕挠留下的。有几道痕迹特别新,石屑还是湿润的。
“是这里了。”朱灵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锐利如刀,“昨晚那东西,很可能就来自这个洞。”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昨晚那高矮伯的恐怖景象再次清晰地在眼前闪现。老伍腿肚子明显在打颤,几乎要站不住。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背包里掏出了瑶儿姐送我的那把沉甸甸的锤子。冰冷的金属握柄传来一丝奇异的心安。
“进…进去?”老伍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不然呢?沈瑶的碎片指向这里。”朱灵语气斩钉截铁,她打开强光手电,一道雪亮的光柱刺破洞口的黑暗,“跟紧我,别乱碰任何东西。”
光柱探入洞穴深处,只照亮前方短短几米。洞壁是那种深黑泛着幽绿的岩石,滑腻腻地反射着冷光,不断有冰冷的水珠从头顶的钟乳石上滴落,“嗒…嗒…”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瘆人。脚下的路崎岖湿滑,布满了碎石和黏糊糊的、不知名的黑色苔藓。
空气里那股浓烈的腥膻味几乎凝成实质,冰冷、粘稠地糊在口鼻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腐烂的血肉。更诡异的是,越往里走,光线似乎越发被吞噬,手电的光柱像是被无形的黑暗挤压着,能照亮的范围越来越小。
“这…这洞怎么跟活的一样…”老伍缩在我身后,声音带着哭腔,他手里紧紧攥着那瓶防狼喷雾,指关节都捏得发白。
“别说话,集中精神。”朱灵头也不回地低声呵斥,她的脚步放得更轻,手电光警惕地扫过两侧洞壁和头顶嶙峋的怪石阴影。匕首在她手中泛着幽冷的寒光。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咚”声都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手里的锤子握得更紧了,掌心全是冷汗。洞壁的阴影在手电光晃动下扭曲变形,仿佛随时会扑出噬人的怪物。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丝微弱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
像是…水流声?很轻,很粘稠,不像是山涧溪流的活泼,倒像是…沼泽里淤泥缓慢翻涌的咕嘟声。
“有水声?”我忍不住小声说。
朱灵脚步一顿,侧耳倾听了几秒,脸色变得更加凝重:“嗯。小心点,这洞里的东西都不对劲。”
又摸索着前进了大约二三十米,洞道突然急转直下,形成一个陡坡。强光手电照下去,坡底的情形让我和老伍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一个巨大的、近乎圆形的地下溶洞空间。溶洞的中央,是一个面积不小的水潭。然而潭水并非清澈见底,而是一种极致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浓稠黑色!水面异常平静,不起一丝波澜,如同凝固的墨汁。那咕嘟的水声,正是从这潭死寂的黑水中极其缓慢地冒出的气泡发出的。每一个气泡破裂,都散发出一股更加浓烈刺骨的阴冷腥气。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水潭四周的景象。累累白骨!层层叠叠,几乎铺满了潭边所有能落脚的地方!有人类的颅骨、肋骨、四肢骨,也有许多辨不出种属的、奇形怪状的巨大兽骨。白骨被洞顶渗下的水珠浸得湿漉漉、滑腻腻,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惨白或灰败的磷光。无数细小的、颜色妖异的菌类从骨头的缝隙里顽强地钻出来,如同尸体上滋生的霉斑。
“我的妈呀…”老伍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坐在白骨堆上,“这…这他娘的是万人坑啊!”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瑶儿姐…她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这样的地狱景象吗?她留下的衣服碎片…难道…我不敢再想下去,巨大的悲伤和愤怒瞬间压倒了恐惧,握着锤子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朱灵的脸色也难看至极,她用手电光仔细扫视着白骨堆和水潭,光束最终停留在潭边靠近洞壁的一处。那里,几块明显是现代的、色彩鲜艳的户外装备碎片散落在白骨之间,旁边还有一个被踩瘪了的铝合金水壶。
“是他们…”朱灵的声音低沉沙哑,“沈瑶的队伍在这里遭遇过。”
就在这时,一直强撑着的老伍突然指着水潭对面的洞壁,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叫:“那…那是什么?!”
手电光猛地扫过去。
只见对面幽暗湿滑的洞壁上,并非天然岩石,而是覆盖着大片大片的壁画!那壁画不知是用什么颜料绘制,颜色暗沉得如同干涸的血液和腐败的淤泥,在幽光下透着一股邪异。画的内容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描绘的是一场规模宏大的、扭曲血腥的祭祀。无数赤身裸体、表情痛苦麻木的人被捆绑着,驱赶向一个巨大的、燃烧着诡异绿焰的坑洞。坑洞边缘,站着几个身形扭曲、头戴狰狞面具、手持怪异骨杖的祭司。坑洞上方,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扭曲痛苦面孔组成的漩涡状物体,漩涡的中心,赫然是一块散发着不祥黑光的、多棱角的晶体轮廓——地脉阴髓!
壁画的其他部分,则刻满了密密麻麻、如同毒虫扭曲爬行般的诡异符文和符号。其中一种符号反复出现:一个扭曲的、像是挣扎人形的图案,旁边是几根断裂的骨头,被一个尖锐的叉状标记狠狠贯穿!那叉状标记,隐隐透着一股“永世不得超生”的恶毒诅咒意味。
老伍死死盯着那个断裂骨头被叉穿的符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唇哆嗦着,脸色煞白如纸:“捡…捡骨葬…‘尸骨不全’…大忌!这是大忌中的大忌啊!谁…谁这么恶毒,布这种绝户的局?!”
“捡骨葬?”我和朱灵同时看向他。
“我们闽西…老早以前有二次葬的习俗,人死下葬几年后,亲人会把骨头捡出来,擦洗干净,按顺序放进‘金斗瓮’里重新安葬,叫捡骨葬,也叫‘捡金’!”老伍的声音抖得厉害,带着一种源自血脉的恐惧,“最最忌讳的,就是尸骨不全!下葬时缺了骨头,或者捡骨时遗失了,那都是要倒大霉的!意味着死者魂灵不安,无法顺利轮回,甚至会化作厉鬼回来纠缠!这壁画…这符号…就是把这‘尸骨不全’的禁忌,用最恶毒的方式固化、放大了!让死在这里的人,魂魄永远被钉死,不得解脱!用他们的怨气…养那潭里的鬼东西!”
“养煞…”朱灵盯着那潭死寂的黑水,又看了看壁画上那块被痛苦怨灵环绕的黑光晶体(地脉阴髓),声音冷得像冰,“整个古迹,就是一个巨大的养煞之局!用血腥祭祀和尸骨不全的恶毒禁忌,聚集怨气,滋养地脉阴髓…也困住了所有死在这里的亡魂!”
她的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吱嘎——!”
一声尖锐刺耳、非人非兽的嘶鸣猛地从我们头顶的黑暗中炸响!如同生锈的铁片在刮擦骨头!
我头皮瞬间炸开,猛地抬头!
只见溶洞顶部一片倒悬的钟乳石林阴影里,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充满了纯粹的暴虐和饥饿!紧接着,一道瘦长扭曲的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鬼魅,带着刺鼻的腥风,从十几米高的洞顶直扑而下!目标正是站在最前面的朱灵!
正是昨夜袭击营地的高伯!那四五米高的恐怖骨架,干瘪如柴,咧开的巨口里,森白的鱼牙在幽光下闪着寒芒!
朱灵反应快到极致,在嘶鸣响起的瞬间身体已经侧滚出去!黑影带着腥风擦着她的后背掠过,“砰”地一声巨响,砸在她刚才站立的地面,碎石和白骨四溅!
“操!”我怒吼一声,肾上腺素狂飙,恐惧被逼到了极致反而生出一股狠劲,抡起手里的锤子就朝那刚落地、还没站稳的高伯小腿狠狠砸去!管你是什么鬼东西,先吃老子一锤!
“当!!!”
一声沉闷得如同敲击破锣的巨响!锤子砸在那干瘪如枯枝的腿骨上,震得我虎口发麻,手臂剧痛!那感觉根本不是砸在骨头上,更像是砸在了一块包裹着皮革的生铁上!高伯只是趔趄了一下,猛地扭过那长脖子,没有瞳孔的眼窝死死“盯”住了我!那纯粹的恶意和饥饿感瞬间将我淹没!
“优子小心!”老伍的破锣嗓子带着哭腔响起。
腥风扑面!高伯那只枯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我当头抓下!速度太快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地撞开我!
是朱灵!她像一头矫健的母豹,在撞开我的同时,手中的匕首带着一道凄厉的寒光,精准无比地刺向高伯抓来的手腕关节!
“噗嗤!”
匕首入肉(或者说入骨?)的声音异常艰涩!暗绿色的、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液体从伤口处飙溅出来!高伯发出一声更加愤怒痛苦的嘶吼,动作一滞。
“退!”朱灵厉喝,拉着我就往后撤。
然而,我们只退了两步,身后也传来了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和沉重的落地声!
我和朱灵猛地回头,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另一个矮小的、如同侏儒般的黑影,不知何时已经堵在了我们下来的那个斜坡口!它只有一米多高,但四肢粗壮得不合比例,尤其是那双爪子,乌黑发亮,指尖弯曲如钩,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它蹲踞在那里,咧开同样布满鱼牙的嘴,发出“嗬嗬”的怪笑,猩红的小眼睛里满是残忍的戏谑。
高矮伯!这对鬼东西,竟然一前一后,把我们堵死在了这白骨环绕的黑水潭边!
前有高伯虎视眈眈,后有矮伯堵住退路。脚下是滑腻的白骨和湿漉漉的岩石,稍有不慎就会摔倒。空气里弥漫着黑水潭散发的阴冷腥气和怪物身上的恶臭。
绝望如同冰冷的潭水,瞬间淹没了我们三个。
“他妈的…完了…”老伍一屁股瘫坐在一堆白骨上,声音带着彻底的崩溃,手里的防狼喷雾对着矮伯的方向徒劳地乱喷,刺鼻的气味在腥臭的空气里显得那么可笑。
矮伯似乎被那喷雾的气味激怒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粗壮的后肢猛地一蹬地面,像一颗出膛的炮弹,直扑瘫软的老伍!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黑影!
“老伍!”我目眦欲裂,想冲过去,但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魁梧的身影如同铁塔般轰然砸下!
“砰!!!”
碎石飞溅!大凡!他竟然在最危急的关头赶到了!他直接用自己那壮硕无比的身躯,如同陨石般砸在矮伯扑击的路线上,巨大的冲击力硬生生将扑到半空的矮伯撞得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后面的洞壁上!
“嗷——!”矮伯发出痛苦的尖嚎。
“大凡!”我和老伍惊喜交加,绝处逢生的狂喜冲上头顶。
大凡落地,晃了晃脑袋,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对着我们吼道:“发什么愣!抄家伙干啊!”
话音未落,他双臂猛地一震,那身结实的迷彩外套袖子竟被鼓胀的肌肉直接撑裂!两条如同花岗岩雕刻般的粗壮手臂瞬间暴露在幽暗的光线下!左臂一条狰狞的青龙盘绕,龙爪贲张;右臂一头咆哮的猛虎下山,虎尾如鞭!那并非普通纹身,而是某种极其古老、透着蛮荒气息的暗青色烙印,随着他肌肉的贲张,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灼热的气息!
“南少林!”老伍失声叫道,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左青龙,右白虎!真的是闯过十八铜人阵的南少林俗家弟子!”
大凡根本没空理会老伍的震惊。被撞飞的矮伯已经咆哮着再次扑来,那双乌黑发亮的利爪撕裂空气,直掏大凡的心窝!大凡眼神一厉,不闪不避,右臂肌肉坟起,猛虎烙印仿佛发出低沉的咆哮,钵盂大的拳头带着一往无前的刚猛气势,悍然轰出!正是南少林赫赫有名的刚猛拳法——虎咆拳!
“轰!”
拳爪交击,竟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猛地扩散开来,吹得地上的白骨哗啦啦滚动!矮伯怪叫一声,再次被那蕴含佛门刚阳之力的恐怖拳劲震退,爪子上的乌光都黯淡了几分。
另一边,小刀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高伯身后。他手中不再是匕首,而是一对造型奇特的短刃,刃身狭长,带着细微的弧度,在幽光下流动着暗哑的寒芒。他身法快得不可思议,如同穿花蝴蝶,围绕着高大却相对笨拙的高伯急速游走,每一次闪动,短刃都在高伯干枯的肢体关节、肌腱连接处留下深深的伤口,暗绿色的腥臭体液不断飞溅!高伯疯狂地挥舞着长臂,却连小刀的衣角都碰不到,只能徒劳地发出愤怒的嘶吼。
“小刀!大凡!”朱灵精神一振,迅速加入战团,她的匕首刁钻狠辣,专攻高伯下盘关节,限制其行动。
压力骤减!我和老伍也反应过来。
“干他娘的!”老伍从白骨堆里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和鼻涕,发狠似的再次举起他那瓶防狼喷雾,这次不是乱喷,而是瞅准了被大凡一拳震得有些晕头转向的矮伯,猛地将剩下的半瓶全喷了过去!
“嗤——!”
浓烈的刺激性雾气瞬间糊了矮伯一脸!
“嗷嗷嗷——!!!”矮伯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那双猩红的小眼睛瞬间被刺激得紧紧闭上,两只爪子疯狂地在脸上抓挠,显然痛苦到了极点!这玩意儿虽然邪门,但似乎对化学刺激的耐受性并不高!
“好机会!”大凡狂吼一声,抓住矮伯痛苦失神的瞬间,左臂青龙烙印仿佛有青光流转,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矮伯的咽喉!正是南少林擒拿绝技——青龙探爪!
我也红了眼,看着小刀和朱灵在高伯身边游斗,那巨大的身躯像座移动的骨塔。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我不管不顾,抡起手里的锤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高伯支撑身体的那条相对完好的小腿骨关节处,死命砸了下去!
“给老子断!!!”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锤子落点处,高伯那干瘪坚韧的小腿骨,竟然真的被我这灌注了全身愤怒和力量的一锤,砸出了一个明显的凹痕和裂纹!
“吼——!!!”高伯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吼,巨大的身躯猛地一晃,那条伤腿再也支撑不住,庞大的骨架轰然半跪下来!地面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好样的!”小刀眼睛一亮,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身体如同灵猿般顺着高伯跪倒的身躯向上急蹿!他手中的一对短刃瞬间交叉,如同毒蛇的獠牙,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刺向高伯那细长脖子与头颅的连接处——那是它全身唯一看起来相对“纤细”的弱点!
眼看短刃就要刺入!
就在这胜负将分的瞬间,异变再生!
那一直痛苦闭眼抓挠着脸的矮伯,似乎感应到了高伯的危机,竟强行忍住了防狼喷雾带来的剧痛,猛地睁开了猩红流脓的眼睛!它发出一声尖锐急促的“吱嘎!”嘶鸣,如同下达命令!
半跪在地、痛苦嘶吼的高伯听到这声嘶鸣,巨大的头颅猛地一甩,竟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小刀必杀的双刃刺击!同时,它那只完好的巨爪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横扫向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的小刀!
小刀脸色剧变,强行扭转身形,双刃交叉格挡!
“铛!!!”
一声巨响!小刀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闷哼一声,被那股恐怖的巨力狠狠扫飞出去,撞在洞壁上,又滚落下来,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小刀!”朱灵惊呼。
而更让人心胆俱裂的是,矮伯发出那声命令般的嘶鸣后,它那双猩红流脓的小眼睛,竟然怨毒无比地、直勾勾地盯住了我!就是刚才那一锤,砸伤了高伯!
一股冰冷的、被毒蛇锁定的致命感瞬间攫住了我!
“优子快躲开!”大凡怒吼着想要扑过来救援,却被刚刚摆脱剧痛、凶性大发的矮伯死死缠住!
矮伯四肢着地,如同一道贴地飞行的黑色闪电,带着撕裂耳膜的破空声,直扑我而来!那双乌黑发亮的夺命利爪,在幽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芒!太快了!快到我只看到一道残影!腥风扑面!死亡的气息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我甚至能看清它爪尖上残留的暗绿色粘液!
躲不开!绝对躲不开!
我瞳孔骤缩,大脑一片空白,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生死关头,眼角余光似乎瞥到矮伯粗壮的脖颈侧面,紧贴着脊椎的位置,有什么东西在幽暗的光线下极其隐晦地闪了一下。
不是鳞片或皮肤的反光。
那是一小片东西,大概只有指甲盖大小,颜色暗沉,边缘似乎…不太规则?
像是一小块被强行嵌进皮肉里的…破碎的符纸?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我几乎停滞的思维。
“操!”一声惊怒交加、几乎破了音的怒吼猛地从我侧后方炸响!是小刀!他刚从地上挣扎着半跪起来,嘴角的血迹都来不及擦,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矮伯脖颈处那点微不可察的闪光,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和惊骇!
“擦,妈的!这高矮伯是有人‘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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