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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芝见叶芜吃了起来,也没有嫌弃,便放心了下来。窝窝头粗糙的口感让她有些不适应,但土豆焖腊肉的咸香很快盖过了野菜的苦涩。
有一说一,林秀芝的手艺挺好的。
只是吃得太急,一口窝窝头卡在喉咙里,她忍不住咳嗽两声。
“有、有水吗?”她清了清嗓子问。
林秀芝连忙起身倒了碗白凉开给她。
“没事吧?”
叶芜喝了几口水顺下去,摇头道,“没事阿姨。”
林秀芝目光在叶芜规规矩矩的坐姿和干干净净的碗沿上停留片刻。
这个城里来的姑娘虽然看着娇气,倒没有想象中的挑剔,林秀芝心里那点成见稍稍松动了几分。
吃过午饭后,萧熠庭收拾好工具。
“妈,家里椅子坏了,我去重新砍一个树墩。”
林秀芝看了看天色,“好。”
萧熠庭想到些什么,看了一眼叶芜,“妈,我带着她一起去。”
林秀芝一听,目光顿时看向了叶芜,“你去砍树墩子带着小叶做什么,这外面太阳正晒呢。”
叶芜直了直身子,解释道,“阿姨,是我自己想去的,我刚到这边,想去看看。”
见是叶芜自己要去,林秀芝也不好在阻止。
叶芜跟着萧熠庭出了门,现在这个点,正值午后,西北的天气更是炎热,大家基本都待在家里不出门。
她一边跟在萧熠庭身后,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他们走了约莫半个小时,来到一片稀疏的林地,地上散布着被砍伐后留下的树桩,发现所谓的砍树墩子并非她想象中那样简单。
那些木墩椅子并不是砍现成的树,而是去找被砍掉的大树留下来的树墩。
叶芜见萧熠庭越过一个树墩子,看样子跟之前坏了的那个差不多大,开口询问,“这种不行吗?”
“要找树龄合适的。”萧熠庭用斧背敲击几个树桩,最终选中一个直径约三十公分的。
“这些有什么区别吗?”
萧熠庭抬头对上叶芜求知的眼神,下意识讲解,“这种木质紧密,不容易开裂。”
接下的场景让叶芜看得十分专注。
她一错不错地看着萧熠庭先用铁锹清理树桩周围的泥土,露出盘根错节的根部,然后挥动斧头精准地砍断侧根。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十分娴熟,每一斧下去都带起一片木屑,汗水很快浸透了后背的军绿色衬衫。
叶芜站在一旁大树底下的阴凉处,看着树墩渐渐显露出平整的底部,“萧同志,你经常做这些吗?”
“嗯。”萧熠庭抹了把额头的汗,“家里的桌椅板凳基本都是用这些做的。”
“都是用这些做的吗?这怎么做?”
萧熠庭见叶芜对这些工艺确实感兴趣,干脆讲解起怎么做椅子的过程。
叶芜听得怔愣,光是听着都能想到有多细碎了。
“那家里那些木头家具都是你自己打的吗?”叶芜听到萧熠庭讲得头头是道,不由得多问一句。
萧熠庭点点头,继续用刨子修整树墩表面,木屑像金色的雪花般纷纷扬扬,落在他脚边周围。
挖出来的树墩并不能直接当椅子,还需要仔细打磨才能够成为一张能坐的椅子。
叶芜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地操控工具,将粗糙的疏密一点点剥离,露出光滑的木纹,原本只是欣赏萧熠庭的这副皮囊,现在多添了一点钦佩。
就她看着这么一会儿都觉得枯燥无聊了,萧熠庭却依旧心静手稳,有这份毅力,他做什么不能成功?
哦,除了追阮雅棠那个女主。
木屑簌簌掉落,萧熠庭手上动作未停,状似随意开口,“如果结婚,婚宴你想在西北办还是回舒城办?”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叶芜心头微动,面上却反应迅速,“就在西北办吧。”
这要是回舒城的话,那岂不是直接穿帮了?
斧头砍削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萧熠庭的声音混在其中,听不出情绪,“那需要给你父母发封电报吗?请他们来参西北见证。”
叶芜脑中警铃微响。
这是在试探她?
叶芜立刻意识到自己之前有些大意了,竟然因为书里对萧熠庭的正直描写,以及他表面上的温和态度,让她一时放松了警惕。
完全忘了萧熠庭此人乃是堪称兵王的存在。
这人哪里是只认镯子不认人啊,恐怕他从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就没有承认过她。
而是一直在找机会试探她。
只不过……
要是真是如此的话,恐怕书里说的什么萧熠庭追着婚约去了香江找阮雅棠估计也有猫腻了。
叶芜稳住心神,语气如常地解释:“这件事情我来的时候跟我爸商量好了,说到时候发个电报告诉他们一声就可以了。”
“要是让他们过来,这路途遥远,一路上也不怎么太平,再说家里很快就要农忙了,也不能耽误,所以就不过来了,我也不想让他们这么辛苦。”
南方的种植多是一年三熟,再加上农收确实关乎着一家人的生存,她这话也不能算说谎。
只不过农忙的不是她爸,也不是阮启东就是了。
萧熠庭手中的斧头停顿了一瞬,木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他微微颔首,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一家人的生计确实更重要。”
叶芜刚觉得这关算是过了,却见萧熠庭突然抬起头,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直视着她,“既然如此,那就结婚之后,我到时候请个假跟你一起回去探望一下,你觉得什么时候比较合适?”
这个问题像是一把尖刀,直接刺向叶芜编织的谎言。
她感到呼吸微不可察的一滞,后背一阵发凉。
萧熠庭的目光太过直接,这试探一环接一环,上面问父母来不来已经推了,现在他们婚后要主动去拜访,再推就肯定有问题了。
但凡她要是心里素质差一点,恐怕现在就被对方察觉出不对劲了。
叶芜面上神色未变,心念电转,“这个不着急,等我们安顿好了再说吧。”
她语气自然地接道,“而且到时候农忙,肯定是没时间的,所以等到农忙过后吧,农忙后会比较闲一点。”
等到农忙结束,起码要三五个月了。
“好。”萧熠庭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之后继续专注地修整树墩表面。
刨子与木头的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叶芜也重新将目光投向他的动作,面上平静,心底却在快速盘算着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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