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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寒意并非渐进,而是以一种暴虐的姿态,瞬间攫住了所有感官。那冰冷像无数根细针,透过湿透的锦缎扎进林薇的每一寸肌肤,顺着毛孔钻入骨髓,连血液似乎都要被冻结。意识从混沌中剥离时,她首先感受到的是肺部火烧火燎的剧痛——那是一种被液体强行灌入呼吸道的窒息感,湖水带着淤泥和水草的腥气,蛮横地涌入鼻腔与喉咙。她想挣扎,四肢却像灌了铅般沉重,本能地划动水面,却只换来更多湖水倒灌,咕噜噜的水泡声在耳边炸开,如同死神的鼓点。
黑暗中,只有头顶模糊的天光勾勒出冰湖的轮廓。林薇的视线聚焦在冰层断裂处参差不齐的边缘,那冰棱像无数把锋利的刀,在夕阳下反射着冷冽的光。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下沉,身体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拖拽着,越来越深。
“不……”
一个微弱的抗拒在意识深处响起,并非来自她——来自这具身体的原主,苏卿颜。
记忆的碎片如断裂的胶片,在脑海中疯狂闪回,每一帧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暖阁内,炭火烧得正旺,铜制熏笼里的龙涎香散发出慵懒的甜腻。继母柳氏端着一碗琥珀色的汤药,指尖的金护甲在烛光下闪着冷光。她的笑容温婉得像春日湖面的涟漪,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颜儿,这是为娘特意让厨房炖的燕窝粥,快趁热喝了,暖暖身子。” 玉碗入手温热,药香中却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像某种晒干的草药根茎。她接过碗,指尖触碰到柳氏的手指,那触感冰凉,不像刚从暖炉边端来的样子。汤药入口的瞬间,舌根先是发麻,随即蔓延至整个口腔,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吞咽都变得困难。】
【花园角落的太湖石后,庶妹苏婉柔依偎在一群穿着时新花色比甲的贵女中间,手里捻着一方丝帕。她的声音娇怯,却字字清晰地穿透雕花月洞门:“姐姐她……昨日黄昏时分,我亲眼看见她与一个陌生男子在假山后说话,那男子衣着华贵,腰间玉佩成色极好,姐姐还红着脸收了他的东西呢……” 话音落下,周围响起一片窃窃私语,鄙夷、好奇、幸灾乐祸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她想辩解,喉咙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眼睁睁看着那些曾经与她言笑晏晏的贵女们,眼神瞬间变得疏离而轻蔑。】
【湖边的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掀起她的发丝。她被几个家丁拦住去路,身后是结着薄冰的湖面,冰面下隐约可见水草的暗影。身前是未婚夫陆明轩冰冷的脸,他手中捏着一枚羊脂白玉佩,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那根本不是她的东西。他的眼神里没有半分信任,只有毫不掩饰的厌弃:“苏卿颜,你还有何话可说?我陆明轩的未婚妻,竟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传扬出去,让我永宁侯府如何做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她心上,让她浑身发冷。】
【柳氏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带着虚伪的痛心:“造孽啊……我苏家怎么就养出这样的女儿!快拦住她,莫让她做出更丢脸的事,污了侯府的门楣!” 混乱中,一只戴着精致护甲的手猛地推在她后背,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湖面薄冰,“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某种预兆。身体失重的瞬间,她看到柳氏袖口中一闪而过的缠枝莲纹样,以及苏婉柔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冰冷的笑意。湖水瞬间淹没了她,刺骨的寒冷中,只有陆明轩冷漠的眼神,像最后一根稻草,将她彻底拉入深渊……】
“呃……”林薇猛地呛出一口水,剧烈的咳嗽让她弓起身子,湖水顺着发丝、衣襟往下滴落,每一滴都像小刀片刮过皮肤。她这才惊觉,自己正趴在冰冷的湖岸边,半边身子还浸在齐腰深的冰水里,湿透的锦缎裙裾被冻得半硬,紧紧贴在身上,冻得她牙齿不住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这不是她的身体。
她的意识还停留在现代都市的摩天大楼里——为了一个跨国并购案,她在会议室里连续熬了三天三夜,咖啡杯堆成了小山,最后倒在办公桌前时,心脏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无比清晰。怎么会出现在这冰湖里?
“小姐!小姐您醒了!” 尖锐的惊呼声从岸边传来,带着哭腔。林薇费力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见几个穿着青绿色比甲、梳着双丫髻的侍女连滚带爬地冲过来,脸上满是惊慌失措。她们的棉鞋踩在结着薄冰的草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其中一个稍年长的侍女冲到湖边,伸手想拉她,却又怕冰面再次碎裂,急得直跺脚:“快!快找木板!小姐快撑住!”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是吓坏了。
林薇的目光扫过她们的脸,陌生的容貌却触发了原主的记忆——为首的是柳氏派来的大丫鬟春桃,旁边那个哭得最凶的是小丫鬟夏荷。她们的手触碰到林薇皮肤时,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那触感真实得可怕,冰冷的湖水、侍女掌心的温度、甚至空气中弥漫的水汽味道,都清晰得不像梦境。
“水……湖水……” 林薇想说话,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一样刺痛,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纤细、白皙,指节上还带着被湖水冻出的青紫,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这绝不是她那双常年敲击键盘、指腹带茧的手。原主苏卿颜,那个养在深闺、怯弱柔顺的侯府嫡女,真的死了,而她,林薇,一个21世纪的投行VP,竟然占据了这具身体,在她溺亡的冰湖里重生了。
“小姐!抓住我的手!” 春桃终于找到了一块木板,小心翼翼地伸到她面前。林薇定了定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木板,在几个侍女的拖拽下,狼狈地爬上岸。湿透的衣裙重若千斤,让她几乎站不稳,膝盖一软,跌坐在冰冷的草地上。
“快!快把小姐抬回暖阁!去叫大夫!去告诉夫人!” 春桃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林薇靠在侍女身上,目光再次扫过那片冰湖。夕阳已经沉入地平线,最后一抹余晖洒在冰面上,反射出刺目的光,将整个侯府的后花园染上一层悲凉的金色。湖边的柳树光秃秃的,枝条在寒风中瑟缩,像是无数双绝望的手。
刚才那些记忆,如此清晰,如此真实,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脑海里——柳氏递来的那碗哑药、苏婉柔散布的谣言、陆明轩冷漠的眼神,以及最后被推入湖中的绝望……这不是简单的诬陷,这是谋杀!
“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的水混着一丝淡红。林薇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虚弱,以及那深入骨髓的寒意,那不仅仅是湖水带来的冷,更是原主含恨而终的怨气,仿佛要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小姐您撑住,暖阁就在前面了!” 春桃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着林薇的脸色。她发现,自家小姐以往总是怯生生的,眼神里满是懦弱,像受惊的小鹿,可此刻,那双刚刚从鬼门关回来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让她心悸的冷意,像是腊月里结了冰的井水,深不见底,没有半分往日的柔顺。
靖安侯府的暖阁布置得极为精致,与冰冷的湖面形成鲜明对比。地上铺着厚厚的猩红毡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墙角的鎏金熏笼里燃着昂贵的龙涎香,青烟袅袅,散发出慵懒而华贵的香气;雕花窗棂糊着半透明的云母纸,将外面的寒风隔绝在外。然而,这一切的温暖与精致,都驱不散林薇骨子里的寒意。
侍女们七手八脚地帮她换下湿透的衣物,用温热的毛巾擦拭她冰冷的身体。林薇全程沉默,任由她们摆弄,脑海中却在疯狂梳理着原主的记忆。
苏卿颜,靖安侯苏振的嫡长女,母亲早逝,父亲常年戍守边关,府中大小事务由继母柳氏一手打理。原主性格懦弱,不擅言辞,更不懂得后宅争斗,因此成了柳氏和庶妹苏婉柔拿捏的软柿子,从小到大,受了不少明枪暗箭,直到这次被诬陷“私通”,落得个溺亡湖中的下场。
“小姐,您受苦了……” 一个年纪稍小、脸上带着婴儿肥的侍女一边帮她擦拭湿发,一边低声啜泣。林薇认出她是原主身边仅剩的忠仆,名叫秋菊,是母亲留下的家生子,对原主极为忠心。看到秋菊泛红的眼眶,林薇心中某根柔软的弦被触动了——这是原主记忆里少有的温暖,是这冰冷侯府中唯一的光。
“水……” 林薇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比刚才清晰了些。秋菊连忙端来一盏温热的桂花蜜水,用小银勺小心翼翼地喂她。甜润的花蜜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微薄的暖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环佩叮当声,伴随着柳氏那标志性的、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颜儿醒了吗?快让为娘看看!”
林薇抬眼,看向门口。
柳氏穿着一身月白色绣玉兰的锦缎褙子,外罩一件藕荷色夹棉比甲,头上梳着时兴的垂挂髻,一支赤金点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流苏上的珍珠发出细碎的声响。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担忧”,眉头微蹙,眼角似乎还带着泪痕,仿佛刚刚为林薇操碎了心。她身后跟着苏婉柔,苏婉柔穿着一身粉色缠枝莲纹襦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百蝶穿花图案,眼尾还带着红,一副刚刚哭过的模样,看向林薇的眼神却藏着一丝好奇与探究,像在观察一件失而复得的玩物。
“娘……妹妹……” 林薇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冷光,模仿着原主怯弱的语气,只是声音太过沙哑,听着有些怪异,像是砂纸摩擦过木板。
柳氏快步走到床边,身上的龙涎香味道更浓了,几乎掩盖了林薇身上的水汽味。她伸出手,想探林薇的额头,指尖的金护甲在烛火下闪着寒光。林薇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往被子里缩了缩,低声道:“女儿……没事,只是呛了水,喉咙疼得厉害,怕是……说不出话来。”
柳氏的手僵在半空,那抹担忧的表情似乎有瞬间的凝固,但很快又换成了更深的心疼:“傻孩子,还说没事?你这孩子就是太要强了!” 她收回手,示意身后的丫鬟:“把我亲手熬的参汤端上来,给小姐补补身子。这可是我用千年老山参炖了三个时辰的,最是补气了。”
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丫鬟捧着白玉汤碗上前,碗口氤氲着袅袅热气,浓郁的参味扑面而来,带着一丝甜腻。林薇看着那碗汤,原主记忆中那碗让她喉咙麻痹的“暖身汤”与眼前的参汤重叠在一起,胃里一阵翻涌。她清楚地记得,那碗哑药入口时,也是这样温热而带着奇异的甜。
“多谢母亲,” 林薇轻轻推开碗,指尖触碰到玉碗的边缘,那温度烫得她指尖一颤,“只是女儿……喉咙肿痛得厉害,实在喝不下这滚烫的参汤。方才喝了些桂花蜜水,已经好多了。” 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中的警惕。
柳氏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蹙起的纹路像水面的涟漪,转瞬即逝。她很快又舒展开眉头,柔声道:“也是,刚醒过来是该先缓缓。是为娘心急了。” 她接过丫鬟手中的汤碗,放在旁边的小几上,“那你好好歇着,为娘让厨房给你炖了清粥,里面加了润肺的银耳,稍后再送来,你多少吃一点。” 她说着,目光落在林薇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上,“只是你这孩子,怎么就跑到湖边去了?还险些……唉,都怪为娘没看好你。”
林薇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神色:“女儿……记不清了,只记得午饭后在花园里走了走,后来就觉得头晕,脚下一滑,醒来就在湖里了。” 她故意装出失忆的样子,想看看柳氏的反应——如果柳氏真的是凶手,听到她失忆,是会松一口气,还是会露出马脚?
果然,柳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那惊讶快得像流星划过夜空,随即又被更深的担忧覆盖:“许是你近日忧思过度,加上天气寒冷,才失足落水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林薇的手背,指尖冰凉,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不是龙涎香,而是一种更冷冽的、像雪后寒梅的味道。
一直站在旁边的苏婉柔这时才怯生生地开口,声音像羽毛一样轻:“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昨日我还见你在花园里唉声叹气,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跟妹妹说说,也好为你分忧。”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中的丝帕轻轻擦拭着眼角,姿态柔弱得像风中的柳絮。
林薇抬眸,直视着苏婉柔的眼睛。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杏眼,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浅褐色的,此刻却像蒙着一层水雾,显得楚楚可怜。但林薇却从那水雾深处,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与算计,像毒蛇的信子,一闪而过。就是这双眼睛,在背后散播谣言,将原主推入深渊;就是这张嘴,编造出“私通”的谎言,毁了原主的一生。
“有劳妹妹挂心,” 林薇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那笑容浅得像水痕,“只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让妹妹担心了。” 她没有接苏婉柔的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目光不躲不闪。
苏婉柔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手指绞着丝帕的边缘,将那精致的绣线都快绞断了。
柳氏见状,连忙打圆场,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好了好了,颜儿刚醒,需要静养,婉柔你也别多问了。让你姐姐好好歇着吧。” 她又对林薇道:“你好好休息,为娘先去处理些家事,晚些再来看你。若是有事,就叫春桃去告诉我。”
说完,柳氏便带着苏婉柔和一众丫鬟准备离开。林薇躺在床上,目光追随着柳氏离去的背影,像猎手盯着猎物。她的视线落在柳氏广袖的边缘——那是一双绣工精美的素色袖套,边缘用银线绣着缠枝莲的纹样,花瓣舒展,藤蔓缠绕,绣工细腻,线条流畅。
林薇的心脏猛地一缩——在她落水前那混乱的记忆里,推她下水的那个黑影,袖口上绣的,正是这样的缠枝莲!一模一样的纹样,一模一样的银线绣工,甚至连花瓣的朝向都分毫不差!
是柳氏!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林薇脑海中炸开,让她浑身发冷,比浸在冰湖里还要冷。她一直以为,柳氏只是刻薄,只是偏心庶女,却没想到,她竟然敢在侯府后花园,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动手,要了原主的命!这不仅仅是后宅争斗,这是谋杀!
柳氏一行人走到门口时,脚下似乎被门槛绊了一下,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晃。林薇的目光像鹰隼一样锐利,瞬间捕捉到,有什么东西从她宽大的袖管里滑落,“叮”的一声轻响,滚到了床榻下的阴影里,被厚厚的毡毯半掩着,只露出一点暗青色的边缘。
柳氏似乎并未察觉,只是嗔怪地看了一眼旁边扶她的丫鬟:“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没看见夫人的裙摆吗?” 说罢,便整理了一下衣摆,带着人匆匆离开了,环佩声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林薇和忠仆秋菊。暖阁里的龙涎香依旧弥漫,却掩盖不住林薇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小姐,您累了吧?快躺下歇歇。” 秋菊见林薇脸色苍白,嘴唇都有些发青,担忧地扶她躺下,又仔细地掖好被角,将熏笼往床边挪了挪,让热气更靠近些。
林薇却没有睡意,她的心思全在床榻下那个掉落的东西上。以柳氏的精细,很少会有东西从她袖中滑落,更何况是在这种时候。那会是什么?首饰?银票?还是……与她害死原主有关的证据?
“秋菊,” 林薇低声道,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发颤,“方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床底下了?”
秋菊一愣,随即弯下腰,拨开厚厚的毡毯去找。暖阁里的光线不算明亮,她找了好一会儿,才从床榻下的阴影里摸出一枚铜钱大小的碎片。那碎片呈暗青色,边缘磨损得有些厉害,上面刻着一些古怪的纹路,像是某种图腾,又像是文字,却扭曲缠绕,看不真切,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朴与诡异。
“这是什么呀小姐?” 秋菊皱着眉头,把碎片放在掌心,对着烛光看了看,“看着怪晦气的,像是从哪里捡来的破铜烂铁。” 她说着,就想把碎片扔掉,仿佛那是什么不祥之物。
“给我看看。” 林薇伸出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当那冰冷的碎片落入掌心时,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指尖传来,比冰湖的水还要刺骨。林薇仔细观察着碎片上的纹路——那是一个扭曲的“玄”字,笔画像蛇一样缠绕,周围环绕着类似火焰的图案,雕刻得极为古朴,线条深浅不一,似乎历经了漫长的岁月。
就在这时,原主的记忆中又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那是在她生母的首饰盒里,也有一枚类似的碎片,母亲生前曾小心翼翼地收藏在一个锦缎小袋里,临终前还拉着她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颜儿……若以后遇到……刻着‘玄’字的东西……一定要小心……那是……”
母亲的话没说完就咽了气,原主当时年纪小,只当是母亲病中的胡话,并未放在心上,只记得母亲说这话时,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如今想来,母亲似乎早就知道些什么,而这枚刻着“玄”字的碎片,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玄影司……” 林薇下意识地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在原主那些破碎的记忆深处,似乎也听到过,像是老人们口中的传说,又像是一个极为神秘的组织,据说手段狠辣,专门从事暗杀勾当中,在黑暗里搅动风云。
难道,柳氏不仅害死了原主,还与这个神秘的玄影司有关?
林薇握紧了手中的碎片,冰冷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看来,原主的死,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柳氏背后,可能牵扯着一个庞大而危险的组织,而原主的母亲,或许也与此有关。
“小姐,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秋菊见林薇眼神变幻,时而震惊,时而冰冷,不由担心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薇深吸一口气,将碎片悄悄藏入枕头下,对秋菊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觉得这碎片看着眼熟,一时想不起来了。许是府里哪个角落掉的吧。” 她不想让秋菊卷入危险,决定先隐瞒此事。在真相大白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对了秋菊,” 林薇转移话题,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我落水的事,父亲有消息吗?派人回府了吗?” 原主记忆里,父亲苏振是她唯一的依靠,虽然常年戍守边关,与她聚少离多,但每次回京,都会给她带很多新奇的玩意儿,对她还算疼爱。
秋菊的脸色黯淡下来,轻轻摇了摇头:“侯爷镇守北疆,路途遥远,快马加鞭也要半个多月才能到京。恐怕……还不知道您出事呢。”
林薇点点头,心中却明白,就算父亲知道了,以柳氏在侯府经营多年的势力,加上永宁侯府的推波助澜,未必能为原主讨回公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在这个吃人的后宅里,靠人不如靠己,她必须尽快强大起来,掌握足够的力量,才能报仇雪恨,才能在这虎狼环伺的侯府里活下去。
这时,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病人。春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公式化的恭敬:“小姐,大夫来了。夫人特意请了王大夫来给您瞧瞧。”
林薇眼神一凛,大夫?柳氏这么快就请了大夫来?是真的关心她的身体,还是想看看她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或者……想看看她是否真的失忆了?
“让他进来吧。” 林薇定了定神,靠坐在床头,用被子裹紧身体,摆出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背着棕色药箱的老者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干净的青布长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留着山羊胡,脸上带着几分医者的从容。他身后跟着春桃,春桃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林薇,像是在观察什么。
“小姐,让老夫看看。” 王大夫走到床边,声音温和。他放下药箱,取出一个包着锦缎的脉枕,示意林薇伸出手腕。
林薇依言伸出右手,手腕纤细,皮肤白皙,因为落水而显得有些浮肿。王大夫搭上脉,手指沉稳,眼神专注。暖阁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王大夫手指搭脉的轻微声响,以及熏笼里炭火燃烧的噼啪声。
半晌,王大夫松开手,捋了捋胡须,又翻开林薇的眼皮看了看,最后对春桃道:“小姐是落水受了寒,又呛了水,寒气入体,伤了肺腑,导致咳嗽不止,喉咙肿痛。需要好生将养,切不可再受风寒。”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药箱,取出笔墨纸砚。
“有劳王大夫了,不知小姐这病……” 春桃连忙问道,语气里带着“关切”。
王大夫提笔写着药方,头也不抬地说:“老夫开个方子,你们照方抓药,按时服用,再静养半个月,应该无大碍。只是这几日要格外小心,若再发起高热,可就麻烦了。”
说罢,他便将写好的药方递给春桃。春桃上前去拿,林薇却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劳烦王大夫,可否将药方给我看看?”
王大夫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一向懦弱听话的苏大小姐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抬眼看了看林薇,见她虽然脸色苍白,眼神却很平静,不像是在胡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药方递了过来。
林薇接过药方,目光锐利地扫过上面的字迹。药方上的字写得工整有力,是标准的馆阁体:
【桂枝三钱,白芍二钱,杏仁三钱,甘草一钱,桔梗二钱,紫苏叶二钱,干姜一钱,细辛五分,五味子一钱。水煎服,日三剂。】
都是些驱寒止咳、宣肺平喘的寻常药材,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桂枝、白芍可以解肌发表,杏仁、桔梗能宣肺止咳,紫苏叶、干姜可以散寒,细辛、五味子温肺化饮,甘草调和诸药。配伍合理,确实是针对风寒咳嗽的常用方。
但林薇还是留了个心眼,她仔细回忆着原主记忆中关于王大夫的信息——王大夫是侯府的常客,与柳氏关系不错,经常为柳氏请脉。这样一个与柳氏关系密切的大夫,开出的药方,真的完全可信吗?
她不动声色地将药方还给王大夫,语气恢复了虚弱:“有劳王大夫了,只是这喉咙肿痛得厉害,不知可有什么外用的方子?”
王大夫捋了捋胡须,想了想道:“小姐可将生梨切片,加少许蜂蜜蒸熟,每日食用,可润肺止咳,缓解肿痛。另外,用淡盐水漱口,也可减轻喉咙不适。”
“多谢王大夫。” 林薇点点头,不再多问。
王大夫又叮嘱了几句“忌生冷、多保暖、不可劳心”,便告辞离开了。春桃拿着药方,看了林薇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但还是依言去抓药了。
房间里只剩下林薇和秋菊。秋菊伺候林薇喝了些温水,忍不住低声道:“小姐,奴婢总觉得……方才春桃看您的眼神不对劲,还有王大夫……”
林薇淡淡一笑,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他们是柳氏的人,自然处处向着柳氏。以后,我们自己小心些就是了。” 她顿了顿,转过头,认真地看着秋菊,“秋菊,以后我的身边,就只有你了。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先保全自己,再想办法告诉我。”
秋菊眼圈一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林薇磕了个头:“小姐放心,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这辈子都跟定小姐了!奴婢绝不会背叛小姐,若有二心,就让奴婢天打五雷轰!”
看着秋菊坚定的眼神,听着她发下的重誓,林薇心中涌起一丝暖流。在这个陌生而危险的世界里,至少她还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这让她冰冷的心稍微回暖了一些。
她伸手扶起秋菊:“快起来,我信你。”
窗外的寒风呼啸着,吹得窗纸沙沙作响,像是在唱着一首古老的悲歌。林薇靠在床头,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冰湖的窒息、柳氏的伪善、苏婉柔的算计、玄影司的碎片、王大夫的药方……
“苏卿颜,” 她在心中默默地对原主说,“你的仇,我记下了。柳氏、苏婉柔、陆明轩,还有那个神秘的玄影司,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从今天起,我就是你,我会替你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好好的,让那些害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黑暗中,林薇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复仇的棋局,已经在她心中悄然展开。而她,林薇,一个在现代商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精英,最擅长的就是布局和反击。柳氏,苏婉柔,你们准备好了吗?从地狱归来的苏卿颜,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了。
夜色渐深,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有几颗疏星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暖阁内的羊角宫灯被调暗了些,柔和的光芒洒在床榻上,将林薇的身影拉得很长。
秋菊端来了清粥,又帮她擦了脸,伺候她躺下。林薇却毫无睡意,睁着眼睛望着帐顶精美的流苏——那是用赤金和珍珠串成的,每一颗珍珠都圆润饱满,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这侯府的富贵,是原主与生俱来的,却也成了催命符。
她需要尽快熟悉这个世界的规则,了解靖安侯府的权力结构,更重要的是,她要找到原主被诬陷的证据,以及柳氏与玄影司勾结的线索。而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和信息。
“秋菊,” 林薇低声唤道,声音在寂静的暖阁里显得格外清晰。
“小姐,您还没睡吗?” 秋菊连忙走到床边,小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 林薇叹了口气,“我睡不着,想跟你说说话。秋菊,你跟我说说,府里的事吧。我……落水之后,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 她决定用“失忆”作为幌子,从秋菊这里获取更多信息。
秋菊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小姐,您真的记不清了?” 见林薇轻轻点头,她想了想,低声道:“府里的事,大多是夫人做主。夫人手段厉害,府里上上下下都怕她。大小姐您性子软,心地善良,不喜欢争强好胜,所以……” 她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所以二小姐就常常……欺负您。”
“欺负?” 林薇追问,眼神在黑暗中闪了一下,“怎么欺负?”
秋菊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二小姐仗着夫人撑腰,经常在夫人面前说您的坏话,挑拨离间。府里的好东西,她总是先挑;下人们也见风使舵,看夫人和二小姐的脸色行事,处处给您使眼色,暗地里给您使绊子。就连您院里的春桃,也是夫人硬塞过来的,名义上是伺候您,实则是监视您,有什么事就去跟夫人汇报。”
林薇了然地点头,这与她的观察和原主的记忆一致。“那陆明轩呢?” 她忍不住问道,那个在原主记忆里冷漠无情的未婚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提到陆明轩,秋菊的语气变得有些愤愤不平:“永宁侯世子?哼,奴婢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初您与他定亲,是侯爷的意思,想拉拢永宁侯府。可他对您一直冷冰冰的,从来没给过您好脸色,还经常与二小姐走得很近,两人时常在一起吟诗作对,府里下人们都在背地里议论呢。这次您被诬陷,奴婢看他也脱不了干系,说不定就是他跟二小姐一起算计您的!”
林薇的心沉了沉,原主记忆里,陆明轩确实与苏婉柔关系暧昧,只是原主性格懦弱,不敢多想,只当是自己多心。如今听秋菊这么说,再联想到落水前陆明轩那冷漠的眼神,这两人恐怕早就勾结在了一起,甚至可能是诬陷原主的主谋。
“秋菊,” 林薇忽然问道,声音压得更低,“你还记得我生母吗?她是怎么去世的?我……好像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原主记忆里,生母去世时她还很小,只有模糊的印象,只记得母亲病重,很快就没了,具体细节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秋菊的神情变得有些悲伤,她走到窗边,轻轻放下厚重的窗幔,挡住外面的寒风,这才回到床边,低声道:“夫人她……走得很突然。那年小姐您才五岁,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夫人先是染了风寒,咳嗽不止,后来就一直病着,吃了很多药都不见好,找了很多大夫都没用,不到一个月就去了。夫人走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握着我的手,一直看着小姐您,好像有什么放不下的事。”
林薇的心中一动,母亲的死,会不会也与柳氏有关?甚至与玄影司有关?那个神秘的碎片,母亲到底想告诉原主什么?为什么她会有玄影司的铜钱?
“对了小姐,” 秋菊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夫人去世后,我收拾她的东西,在一个不起眼的梨木首饰盒里发现过一枚奇怪的铜钱,跟您今天捡到的那个很像,只是比那个完整。当时我觉得奇怪,又怕是什么不祥之物,就偷偷藏起来了,一直没敢告诉别人,连侯爷都不知道。”
“真的?” 林薇猛地坐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铜钱呢?快拿来给我看看!”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秋菊连忙点头,走到妆台前,打开一个最底层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用深蓝色锦缎包裹的小布包。她小心翼翼地解开布包的结,里面果然躺着一枚完整的铜钱,约莫一寸见方,颜色是深沉的青黑色,上面的纹路与林薇捡到的碎片一模一样,正是那个扭曲的“玄”字,周围环绕着火焰般的图案,只是更加清晰,雕刻得也更加精致。
林薇接过铜钱,入手冰凉,比那半片碎片更沉一些,上面的纹路凹凸有致,摸上去有一种粗糙的质感。她将铜钱翻过来,背面什么都没有,光滑一片。看着这枚铜钱,母亲临终前那担忧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原主记忆中那些模糊的片段也逐渐清晰起来——母亲确实对这枚铜钱极为重视,甚至有些恐惧。
“秋菊,这件事,你谁也不能说,半个字都不能透露,包括这枚铜钱,也一定要藏好,藏在最隐秘的地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林薇郑重地对秋菊说,眼神严肃,“这关系到我母亲的死因,也关系到我们能不能在这侯府里活下去。”
秋菊见林薇神色如此严肃,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连忙用力点头:“小姐您放心,奴婢就是死,也不会说出去的!这铜钱奴婢会找个好地方藏起来,保证没人能找到!”
林薇将铜钱仔细收好,重新用锦缎包好,藏在枕头下,与那半片碎片放在一起。她靠在床头,闭上眼睛,脑海中飞速运转。
柳氏、苏婉柔、陆明轩、玄影司、母亲的死因……这些线索像一张复杂的网,将她笼罩其中。她必须尽快找到破局的关键。
首先,她需要在侯府站稳脚跟,不能再像原主那样任人欺凌。这就需要她改变形象,不能再做那个怯弱的苏卿颜,要让下人们知道,她苏卿颜,不是好惹的。
其次,她要查清母亲的死因,以及这枚玄影司铜钱的来历。母亲是否也是玄影司的人?或者,她是玄影司的敌人?柳氏害死原主,是不是因为原主无意中发现了母亲的秘密?
最后,她要让柳氏、苏婉柔、陆明轩付出代价,为原主报仇。这不仅是为了原主,也是为了她自己能在这侯府里安全地活下去。
这一切,都需要力量。而她现在,一无所有,唯一的依仗,就是她来自现代的头脑,以及这两枚神秘的玄影司铜钱。她必须尽快适应这个世界,利用自己的优势,一步步积攒力量。
“小姐,您要不要再喝点水?” 秋菊见林薇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轻声问道。
林薇摇摇头,看向秋菊:“秋菊,你说,府里除了柳氏和老夫人,谁的话最有分量?” 她需要找到可以借力的人,或者至少,找到一些可以利用的关系。
秋菊想了想,回答道:“除了夫人和老夫人,就是大公子了吧。大公子是侯爷的嫡长子,现在在国子监读书,很得侯爷看重。不过大公子常年在外游学,很少回府。还有就是……侯爷了,可侯爷在边关,远水解不了近渴。”
林薇点点头,看来短期内,她只能靠自己了。大公子苏明哲,原主记忆里有这么个人,比她大几岁,对她还算关照,但确实常年不在府中。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接着是春桃的声音,隔着门帘响起:“小姐,药熬好了,该喝药了。夫人特意吩咐,要看着您喝下去呢。”
林薇眼神一凛,来了。她倒要看看,这碗药里,有没有加料。
“端进来吧。” 林薇淡淡道,声音平静无波。
春桃端着药碗走进来,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那笑容像画上去的一样,没有半分真心:“小姐,这是王大夫开的药,奴婢给您吹吹,凉了再喝。” 她走到床边,将药碗放在床头柜上,用小银勺轻轻搅动着,试图让药凉得快些。
林薇看着那碗黑褐色的汤药,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里面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味。这碗药看起来和王大夫的药方一致,似乎真的只是普通的驱寒药。但林薇还是留了个心眼——柳氏如此急切地让人盯着她喝药,本身就很可疑。
“放下吧,” 林薇道,语气不冷不热,“我现在不想喝,等会儿再说。”
春桃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林薇会拒绝。以往的苏卿颜,对她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从未有过抗拒。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小姐,这药还是趁热喝了好,凉了就怕失了药性。夫人还等着奴婢回话呢。”
“我说了,等会儿再喝。” 林薇抬眸,直视着春桃的眼睛,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还是说,你想违抗我的意思?”
春桃被她看得心中一凛,那眼神太过锐利,完全不像以前那个怯懦的大小姐。她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直视林薇的眼睛,低声道:“奴婢不敢。那小姐您记得喝,奴婢……奴婢在外面等着您。” 说完,便低着头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等春桃离开后,林薇示意秋菊:“去拿个干净的空碗来,再找一根银簪。”
秋菊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林薇将药碗里的药倒出一小半在干净的碗里,然后接过秋菊递来的银簪——那是秋菊自己头上的一支素银簪子,样式简单。
她将银簪伸进药汁里,停留了片刻,然后拿出来,借着宫灯的光仔细观察。
银簪没有变黑。
林薇松了口气,看来这碗药确实没问题。也许是她太过敏感了,柳氏只是想确认她是否真的病了,或者,只是例行公事。
“小姐,您这是……” 秋菊忍不住问道,她刚才看到林薇的动作,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小心驶得万年船,” 林薇淡淡道,将银簪还给秋菊,“在这个府里,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以后,我的饮食起居,你都要多留个心眼,尤其是柳氏和春桃送来的东西,一定要先让我看看。”
秋菊用力点头:“奴婢记下了,小姐您放心。”
林薇端起药碗,皱着眉头将药喝完。苦涩的药味在口中蔓延,一直苦到心底,却让她更加清醒。
喝完药,林薇感觉身体暖和了一些,眼皮也开始沉重起来。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药里有安神的成分。
“秋菊,你也去睡吧,今晚辛苦你了。” 林薇躺在床上,对秋菊说,“就睡在我旁边的软榻上吧,有事我好叫你。”
“奴婢不累,小姐您好好睡,奴婢守在床边就好。” 秋菊说着,便搬了个软榻放在床边,和衣躺下。
林薇闭上眼睛,身体的疲惫感席卷而来,但她的大脑却依旧清醒。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她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接柳氏和苏婉柔的“关心”,还要想办法在侯府立足,调查母亲的死因和玄影司的秘密。她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但她知道,从落水重生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已经彻底改变。
黑暗中,林薇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柳氏,苏婉柔,陆明轩……你们等着,这笔账,我会一笔一笔地跟你们算清楚。我林薇,从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这侯府的浑水,我淌定了!
窗外的寒风依旧呼啸,仿佛在为这场即将拉开序幕的复仇之战,奏响了序曲。林薇握紧了枕头下的铜钱碎片,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然后,让仇人血债血偿。她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难,但她别无选择,只能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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