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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滚!”凄冷的月色映照着萧墨那双被血煞之气浸染的眸子,他冷冷地凝视着忘心,目光如刀,仿佛能将人的魂魄刺穿。
忘心只觉得心跳骤然加快,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一股寒意自脊背而起。
他身上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毫不怀疑,萧墨他真的会一刀斩向自己。
可最终,忘心还是缓缓张开双臂,依然坚定地摇了摇头,目光中没有退缩,只有一片澄澈。
望着少女这副模样,萧墨不再多言。
忘心只看见他眼中陡然浮现出七道道纹,那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转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紧接着,忘心的意识一阵恍惚,仿佛跌入了某种无形的漩涡,待她猛地回神时,萧墨手中的唐横刀已然挥下。
凛冽的刀气席卷而出,瞬间将她身后那名忘川宗弟子彻底吞没。
那人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化作一团血雾,形神俱灭,唯有地上残留的一滩猩红血迹。
萧墨收刀回身,未多看忘心一眼,而是径直朝着忘川宗的方向走去。
他的声音自夜色中传来,清晰却又冰冷:“你们佛门总说慈悲为怀……在我看来,简直可笑。”
话音落下之时,他的身影早已融尽于月色,再不可见。
忘心仍立于原处,望着地上那摊刺目的血迹,再回想他周身那几乎凝成实质的血煞之气,不由轻轻抿住薄唇,低垂眼眸,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可是再这样下去……你若真的入了魔,会死的呀……”
……
天光初破,朝霞如血,染透了层层迭迭的云霭,也将这片连绵山脉映照得如同浸染丹砂。
在这山脉最高峰的山脚处,矗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赫然刻着三个苍劲大字——忘川宗。
此时宗内的大部分修士还躺在床榻之上。
也有早起的弟子独自盘坐在山石,面对朝阳初升之处闭目冥想,吐纳调息。
而在忘川宗深深的地底牢狱之中,囚禁着成百上千名被掳来的凡人。
他们对忘川宗的修士而言,早已不算是“人”,只不过是一批批的“耗材”而已。
他们每一张面孔上都写满了绝望,每一道目光都黯淡如死灰。
他们如同待宰的羔羊,蜷缩在阴暗的牢笼中,不知何时便会被送入丹炉,炼成一枚枚丹药。
“轰!”
随着一声巨响,睡梦中的忘川宗修士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惊得猛然坐起,有人甚至从榻上翻滚落地。
而那些原本盘坐在山顶、平原、溪水边静心冥想的弟子,也是纷纷睁开双眼。
他们赫然看见,一名男子手持长刀,正踏空而来。
他周身弥漫的血煞之气,竟比天边如血的朝霞还要浓郁。
他手中长刀每一次挥落,便挟带一股滔天的血红煞气,如同天罚般斩落!
一座座山峰被从中劈开,宫殿楼阁轰然倒塌,目光所及的一切,尽被夷为平地。
忘川宗弟子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人究竟是谁?
竟敢独闯忘川宗山门寻衅?
更何况……他只是孤身一人!
“来者何人?!”
很快,一道沉浑而威压的声音响彻整片山脉。
数位长老与各峰峰主纷纷御空而起,紧随宗主之后,拦在了萧墨面前。
忘川宗宗主吕丁新强压心中翻涌的怒火,紧蹙眉头,沉声开口:“不知兄台为何事而来?不由分说便是出手?”
尽管吕丁新从对方所散发的灵力判断,他不过是一名元婴境修士,自己身为玉璞境,翻手便可镇压。
但问题在于,一个神智清醒的元婴修士,怎会无缘无故来他忘川宗自寻死路?
“万道宗——萧墨。”
萧墨握着手中长刀,语气平静如水,字字清晰。
“万道宗萧墨?”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脸上写满不可置信。
他们并非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他们只是无法理解,万道宗这位圣子候补,为何会突然杀上忘川宗?
“我忘川宗与贵宗……可是有何过节?”吕丁新语气缓和几分,谨慎问道。
萧墨的身份让他不得不客气些。
毕竟万道宗乃十大魔门之一,这个面子,他不得不给。
更何况对方的师父——血魁,是西域之中人人皆知的疯子。
“与万道宗无关,我来这,只是灭宗而已。”
最后一字落下,他不再多言。
手中长刀骤然扬起,一道血红色的凌厉刀气撕裂长空,轰然斩落!
吕丁新与身旁一众长老心中大骇,急忙施展身法四散避开。
只见那一刀落下,忘川宗地面骤然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巨缝。
更远处的一座大山,竟被正中劈开,断面光滑如镜,山石轰鸣滚落,尘土漫天。
“狂妄小子!莫非你以为背靠万道宗,就能无法无天了不成?!”
吕丁新勃然大怒。
若只是门下弟子不慎触怒对方,他或许还能出面讲和,给万道宗一个面子。
可这萧墨竟一言不发便要灭宗,简直欺人太甚!
“杀了他!”
吕丁新再不犹豫,厉声向周围长老峰主喝令。
纵然同属魔道,魔道亦有魔道的规矩。
更何况,忘川宗背后同样有十大魔门之一的“帝兽宗”作为倚仗!
即便今日真将这不知死活的萧墨斩杀,那也是他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日后万道宗寻上门来,帝兽宗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然而下一刻,吕丁新瞳孔骤缩——
他赫然发现,这萧墨虽然仅为元婴境,实力却远超自己的认知!
宗内几位同为元婴境的长老与峰主刚一上前,竟连他一刀都接不住,转瞬便被斩落!
与此人相比,他们的元婴境界简直如纸糊一般,不堪一击。
“小子!受死!”
吕丁新再按捺不住,若再不出手,只怕忘川宗的峰主长老真要被他屠戮殆尽!
他凌空一点,直指萧墨——
霎时间,数条炽烈火龙自他指尖咆哮而出,携焚天之势扑向对方。
萧墨却只是漠然挥刀,血色刀罡撕裂火海,破焰而出,再度迎头劈向吕丁新。
吕丁新急忙闪避,而他身后几名躲闪不及的修士,被残余刀气稍稍波及,竟当场暴毙。
紧接着,萧墨横刀一扫,磅礴血煞之气如涟漪般荡开,仿佛要将整片天空撕裂。
吕丁新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尽管不愿承认,但从对方刚刚那两刀来看……
自己这玉璞境后期的修为,恐怕也挡不住他!
疾退数十丈后,吕丁新再无保留。
他猛握宗主令牌,全力催动忘川宗护宗大阵!
同时,吕丁新祭出本命法器——一尊形似山海大印的法宝迎风见长,瞬息遮天蔽日,重重山岳虚影轰然压向萧墨!
“呖!”
随一道尖锐凤鸣响起,护宗大阵凝成一只炽焰火凤,直扑萧墨!
萧墨单手持刀,掐念法决。
他体内的血液沸腾,奔流轰鸣,血煞之气在筋骨血脉间疯狂冲撞,几欲将他肉身撕碎!
刹那之间,整片天空尽染血红,初升朝阳仿佛熔化于天际,黯然无光。
房屋、草地、树木……万物皆浸于血色之中。
而悬立于空中的萧墨,宛如执掌生死的君主,俯视众生。
血魔刀诀第七式:天地虚红。
萧墨以血魔刀诀勾连天地大道,引动周身血煞之气疯狂灌入天地,将这小片天地化为刀域。
刀域如同剑修的剑境。
但是这一招“天地虚红”极为凶险。
施展天地虚红之时,不能继续压制体内的煞气,反而需将一身的血煞尽数释放,任凭杀意如洪流奔涌。
萧墨须在疯狂中寻求一丝清明,持守最后一点理智。
而当你杀的人越多,身上所积累的煞气越重,天地虚红的威力也就越大。
但是同样的,对于天地虚红的掌控就越难。
血魁曾对萧墨说过,这一招能不用就尽量不用,因为每当你使用一次,你的神智和血脉就会被血煞之气浸染一次,直至彻底迷失。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修习血魔刀诀之人,正是在这“天地虚红”之中沦陷本心,化作只知屠戮的“血魔”。
不过又何止是这一式?
自血魔刀诀第七式起,往后每一式皆直噬神魂、考验道心。
若非如此,血魔刀诀又怎配被世人称为——“魔道”?
“萧墨……”
晚一步赶至忘川宗的忘心立于地面,怔怔地望着空中那道如血如魔的身影。
她知道,自己已无力阻止他。
他也绝不会听自己的。
一刀挥出!
萧墨手中的纳灵刀如握朱笔,蘸满猩红煞气,在这天地画卷间斩落第一痕。
忘川宗护宗大阵所凝成的炽焰火凤,被他一刀断首,哀鸣破碎!
第二刀再起!
刀锋牵引漫天血潮,劈向那重重压来的山岳幻影。
“轰!!!”
巨响震彻四野,如血海凝聚而成的巨刃悍然撞碎峰峦虚影——
吕丁新祭出的山海大印应声裂开一道碎纹。
“噗——”
忘川宗宗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本命法器受损,神魂亦遭重创。
“必须走!”
吕丁新再无战意,转身欲逃。
可他刚刚飞出不足十丈,萧墨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原地。
再现身时,纳灵刀已贯穿吕丁新的胸膛,将他如流星般直直钉向大地。
“轰——”
尘土飞扬,地面崩裂成坑。
待烟尘稍散,吕丁新被长刀死死钉于坑底,口中溢血,艰难哀鸣:“饶…饶命……只要饶我……我什么都能给你……”
萧墨血红的双眸俯视着他,像是看蝼蚁一般:“可我想要的,只有你们的命。”
话音未落,长刀向上猛地一划,血煞之气轰然炸开。
吕丁新当场爆散成一团血雾,形神俱灭。
宗主死后,所有人心神骤然一紧,再无与萧墨抵抗的意思,纷纷想要逃离。
然而忘川宗早已被“天地虚红”所笼罩,如同一个结界般,将他们牢牢困于其中,无人可逃,也无处可逃。
萧墨仿佛已成为这片天地的主宰。
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出现在任何一个角落,身影如鬼似魅,难以捕捉。
在忘心的注视之下,苍穹中的修士接连爆开,化为一团团猩红的血雾,犹如绚烂的烟花。
他们的生命在萧墨手中如同草芥,被随意捻灭,连挣扎都显得苍白。
而萧墨周身所缠绕的血煞之气愈发浓重,他的双眼越来越红。
“轰!”
一声闷响,萧墨手中的长刀破开一个法器,径直插入一位峰主的胸膛,随即将其高高挑起。
那人腰间悬挂着一枚玉牌,上面清晰刻着“百鬼峰峰主”。
萧墨注视着他,语气异常平静:“你认识钱振豪吗?”
百鬼峰峰主剧烈咳嗽着,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咳……知道的,他是我座下弟子……是不是他得罪了阁下?阁下放心……我必定让他生不如死……只求您饶我一命。”
萧墨并未回应他的求饶,只是继续问道:
“那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唐狂’的人?”
“唐狂?”百鬼峰峰主强忍着血煞侵蚀肺腑的痛苦,艰难地思索着,“唐狂……是谁?”
“一个憨厚老实的普通人,他是我的三哥。”
萧墨话音未落,长刀已向上猛挑,顷刻间对方爆成一团血雾,消散于空中。
萧墨转而望向那些被血煞之气压伏在地、无法动弹的忘川宗弟子,眼中没有丝毫波动。
他再度挥刀,凛冽的血煞之气如潮水般掠过他们身体,瞬息之间,所有人修为尽毁。
随后,萧墨拾起忘川宗宗主的玉牌,拷问了两名修士后,得知地牢所在。
他驱使所有修士聚集于地牢之外的平原上,以令牌打开地牢大门,一刀斩断所有牢笼锁链。
被关押已久的普通人起初惊疑不定,无人敢动。
他们不清楚外界发生什么。
直到第一个鼓起勇气的人踉跄冲出。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越来越多的人跟随而出,
一个时辰之后,当他们全部逃出地牢,站在平原上抬眼望去。
所见的是裂痕纵横的大地、被劈开的山峰、倒塌成废墟的屋舍,以及不远处一个男子的身影
就在这时,萧墨再度挥刀。
刹那间,哀嚎四起,忘川宗弟子的手筋尽断,双腿被煞气锁在地面,无法挪动一步。
萧墨的声音贯入每个普通人的耳中:
“现在,忘川宗不在了,你们若有仇,现在便可报仇。”
起初,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敢动,也没有人敢信,长久的压迫与恐惧让他们僵立在原地。
然而下一刻,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女颤抖着走出人群。
她拾起地上掉落的一柄长剑,双手紧握,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猛地朝一名忘川宗弟子胸口刺去——
“还我弟弟!还我娘亲!还我清白!!!”
她一边哭叫,一边疯狂地刺向对方。
鲜血喷溅在她脸上、衣上。
那名弟子很快便断了气。
可她仍旧不停,一剑、再一剑,仿佛要将所有的痛恨发泄出来。
越来越多的人捡起地上散落的兵器,冲向那些曾经欺压、折磨他们的修士。
没有武器的,就抱起石头狠狠砸下。
连石头也被捡尽了的,便扑上去用牙咬、用手撕。
有人大仇得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也有人癫狂大笑,笑声于平原不停地回荡。
整片土地渐渐被鲜血浸染,触目所及,再无一名忘川宗修士存活。
忘心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眼眸颤动,一双小手紧紧揪住心口的衣襟,说不清的情绪在少女的心中蔓延。
面前的平原,好似一片炼狱。
萧墨提着沾满血的纳灵刀,一步步走到了忘心的面前,他的声音如同利刃一般刺穿了浓厚的血腥:
“你们佛家说怜悯,可是谁来可怜他们?”
语落,萧墨与之擦肩而过,只有话语于少女的耳畔环绕:
“滚回你的佛寺,好好念你的经。
若你再跟着我,下一个斩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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