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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鞭子抽在肌肤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剧痛像是烙铁一般狠狠地烫进来,她猛地弓起身子,牙齿深深咬进下唇,血腥气灌满了口腔。

    可这仅仅只是开始,接下来的每一鞭都像是要剜碎她的骨血,皮肤绽开,血珠飞溅,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血肉被撕裂的声音。

    疼……疼得她恨不得立刻死去。

    可就在她几乎崩溃时,那人忽然扔下了鞭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惨白的脸颊,温柔地替她擦掉了泪痕。

    "清洛……"他低头,冰冷的唇几乎贴在她的耳畔,幽幽叹息,"你为什么……总是学不乖呢?像你娘一样不听话。"

    "不!"

    宁清洛猛然睁眼,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尖叫。

    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清头顶雕刻精美的床帐……是宁府兰院的闺房。

    她颤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冰凉湿润的触感提醒着她……她哭了。

    "清儿终于醒了。"旁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晚娘坐在床边的绣墩上,手里捧着一碗散发着苦涩药香的汤药,眉眼间满是心疼。

    "你在马球会上突然昏厥,可把我跟你爹爹吓坏了。"

    晚娘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将热帕子敷在宁清洛汗湿的额头上,"幸好国师正好也在场,亲自送你回来的。"

    "国师"两个字刚入耳,宁清洛的瞳孔骤然紧缩,浑身如坠冰窟般剧烈颤抖起来。

    "不……不……"

    她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喉咙里发出几声惊恐的气音,指尖死死掐着锦被,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甚至掐出了几道血色月牙。

    晚娘吓了一跳,连忙放下药碗去握她的手:"清儿你怎么了?可是梦魇了?"

    宁清洛恍若未闻,脑海中浮现的全是方才梦中那个人低沉的声音。

    【清洛……你为什么总是学不乖?像你娘一样不听话。】

    这是谁的声音?

    噩梦?为什么她会做这种噩梦?

    宁清洛的脑子一片混沌,像是被人硬生生灌进了一壶煮烂的苦茶,又涩又沉。

    那些回忆女德司的日子,满身鲜血、钻心的疼痛、刺骨的冷意……它们像是一场无休无止的噩梦,却在醒来后化作无数碎片扎在血肉里,怎么拔也拔不出去。

    两年间,有些日子格外清晰,清晰到她能记得自己蜷缩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指尖抠进青砖的缝隙里,嘴里全是血腥味。而有些日子却又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浑浑噩噩、麻木不仁,以至于她甚至怀疑那段时间自己是否真的还活着。

    那时候,她发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烧,整个人昏昏沉沉,常常分不清白天黑夜,偶尔醒来,也只会被人灌下一碗又一碗苦苦的药汤,然后再次被黑暗吞没。

    她一直以为……那是因为自己伤得太重了。

    她从未深想。

    她也不敢深想。

    反正度日如年的过的如同行尸走肉,她也就没有多想什么。

    她甚至都没有对国师的印象。

    “国师……”宁清洛猛地攥紧晚娘的手腕,指尖不自觉地发颤:“国师真的去过女德司?”

    晚娘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是啊,从两年前开始,国师想陛下告假,每个月都会去女德司一趟,亲自训教那里的罪女,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宁清洛的瞳孔猛地收缩,唇瓣抖得厉害,声音几乎哑得不成调:“可我……我怎么不知道……我怎么没见过他?”

    “怎么可能?”晚娘惊讶地睁大眼睛,“国师送你回来的时候,还跟你爹爹和我聊过你在女德司的事呢,说你在女德司由他亲自教导过。”

    她的声音忽然顿了顿,神情隐隐有些疼惜。

    “还说你在女德司的时候因为不听训教,遭了些罪……还特意跟你爹爹表达了歉意,说会命人送来上好的补药,让你好好养着身体。”

    宁清洛的心跳猛地停滞了一瞬。

    国师……道歉?

    国师从来不道歉。

    女德司死了多少人,她们连块坟地都没有,尸骨几乎堆成山,可国师从未对任何一家低头认错,也从未安抚过哪怕一句。

    凭什么独独对她……

    独独对她道歉?

    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忽然在心底炸开。

    她突然想起之前那个噩梦,那个挑断她的手筋、把她鞭打得鲜血淋漓的男人,模糊的面容缓缓在她记忆中扭曲、重叠……可怎么她都想不起那个男人的模样。

    只感觉那张脸……那张冰冷的、阴鸷的,带着一丝微妙愉悦的笑意的脸,带着偏执的癫狂。

    可女德司怎么会出现男人?

    女德司里唯一一个可能出现的男人,就只有国师了。

    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的只是噩梦吗?那为什么国师去过女德司,还说了亲自教导过她,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宁清洛猛地捂住耳朵,手指深深插进发间,指甲几乎掐进头皮,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脑中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寸寸崩裂,那些被强行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疯狂地涌入,翻涌的血腥气几乎将她溺毙。

    昏暗的房间里,她被反绑着手腕跪在地上,男人缓缓蹲下身,冰冷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知道为什么你全家只有你活着吗?】

    鞭子划过空气的刺耳声,她疼得痉挛,可男人却轻轻抚摸她的脸,手指沾满她的血。

    【清洛……你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像极了你的娘亲……】

    混沌的日子里,她烧得几乎失去意识时,似乎有人坐在她的床边,耐心地一勺一勺给她灌药,甚至用嘴给她渡药,把她收拾干净抱到一个温暖的房间入睡。

    【你得活下去啊……】

    宁清洛突然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梦还是现实,骤然崩溃,猛地抬起手,攥拳狠狠砸向自己的额头。

    “咚!”

    “清儿!”晚娘被宁清洛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尖叫出声,扑上去死死抱住她:“清儿你这是做什么!”

    宁清洛感觉自己的头好疼,挣扎着发了疯似的不停地敲打自己的头。

    眼泪顺着晚娘的脸颊滚落,拼命压制着她发抖的手腕,声音里全是颤抖:“清儿怎么了,清儿你不要这样,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想起了女德司的事情,清儿别打自己了清儿……求求你了清儿……”

    宁清洛大口大口地喘息,浑身剧烈地战栗着,像是被人掐着喉咙按在了悬崖边,只差一口气就要彻底坠落下去。

    最终,她在极度的惊恐与绞痛中,眼前彻底一黑,歪倒在晚娘怀里,再次昏死过去。

    晚娘哭得几乎失声,慌乱地唤来春桃,让她立刻去寻宁尚书。

    而此刻,宁尚书正在书房内,皱着眉打量着桌上那几盒国师刚刚送来的补药。

    天山雪莲、百年老参、极珍贵的龙涎香,每一样都价值连城。

    “怪了……”宁尚书喃喃自语。

    国师向来不近人情,他对任何人都是冷眼旁观,甚至曾说过“生死有命”这种话。

    他曾活活折磨死了当朝御史的嫡女,事后别说道歉了,连解释都没有一句,只扔下一句“品德不佳难以教导,该死”。

    可如今……他竟然会因为宁清洛受伤而亲自上门致歉?

    甚至送来了这些千金难求的药材?

    宁尚书眉头紧锁,心底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就在此时,房门猛地被人撞开,晚娘泪流满面地冲进来,哽咽道:“夫君,清儿……清儿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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