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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茶盏碎片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捻着。上面残留的茶水湿润了一点指尖,尖锐的角如同司遥此刻眼底的挑衅,让人半点忽视不得。
司淮序面色铁青。
司遥却仿若不知,又将手伸直了一些,确保对方能够拿到后,她才掀了掀眼皮,直直撞入司淮序眼底。
“怎么,司二公子不敢?”
尾音上扬,透着丝丝慵懒的散漫感。
司淮序觉得司遥就是欠收拾!
自从他和父兄们一起从边关回来,司遥就与之前大相径庭,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再亲昵的唤他们哥哥、父亲,而是疏离又客套的喊着公子、将军,似乎在竭力撇清和他们的关系。
本应该高兴司遥如此识趣,可真正听见的那一刻,却远没有半点高兴的情绪。
司淮序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脑中的杂念全部抛出。
接着从袖中拿出一个空的瓷瓶,揭开盖子,下意识用上了诱哄的语气,“司遥,疼一下就好了。”
说话间,他已从司遥手中夺过碎片。
眼见尖锐的棱角就要触碰上那细嫩的肌肤,旁观的柳氏,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别过眼不忍心看后面的惨剧。
然而——
“给了你机会,你却把握不住,司二公子……真是废物。”
司遥手中还藏有另一块更微小的碎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伤司淮序的手背。
皮开血出,刺痛让司淮序眉头不禁皱的更紧。
耳边响起的那道细细冷冷的嗓音,蕴藏着无尽的嘲讽。
每个字都像是煤油浇在司淮序那冒着零星火花的心坎上,逐渐越烧越旺。
司淮序额间青筋蹦跳,眼中像是淬了毒似的,狠意浮上表面,“司遥,你在玩我?”
“玩你?”司遥佯装惊讶的样子,转而笑低低的笑开来,眼底却找不出丝毫笑意,“看门的黄狗都比你好玩,我玩你作甚?”
言外之意,司淮序连狗都不如。
‘砰!’
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在这句话里彻底崩断。
他猛地站起身,胳膊一伸,便要粗暴的抓起司遥的手腕。
司遥岂能如他所愿?
靴底撑住桌柱,一个用力,木凳滑出半米远,让司淮序扑了个空,下一秒,司遥站了起来。
飘逸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抹凌厉的弧度,吹进来的风掀起她耳畔的碎发,本还漫不经心的表情,在此刻彻底冷下来。
她微抬下颌,“司二公子确定要与我动手?你不是我的对手。”
司淮序的拳脚功夫,只能说看得过去。
他主要擅长的地方,还是救死扶伤,配药方子。
连从小习武的司云渡都不是她的对手,司淮序却要与她动手,不是招笑是什么?
即便司遥让司淮序一只手,也不见得他能打得过。
司淮序已经挥了一记拳头过来,声音冰冷,“少废话!”
柳氏呆站在原地,琳琅及时拉了她一把,“柳姨娘,你站在这里不要乱动,若被误伤了,姑娘是不会对你负责的。”
语气表面恭恭敬敬,实则内里,却不屑一顾。
司遥之前对待柳氏如何,琳琅都看在眼里。
方才不管是被逼还是另有隐情,柳氏的选择,都是背叛了姑娘。
面对这种人,琳琅向来嫉恶如仇。
拉她站到一边,也是为了防止柳氏突然上去使什么阴招,伤了司遥。
……
与此同时。
在得知司蓁蓁生病的裴昭,顾不得身上还没好全的淤伤。
几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将军府,直奔栖梧阁。
“蓁蓁……”
他话音未落,便立刻敏捷侧身躲开。
只听‘砰’一声脆响,一个青瓷茶杯擦着他鼻尖飞过,砸在门框上碎作几片,茶渍溅上他月白靴面,映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只见眼前,司遥像逗狗一样逗着司淮序。
她只防御,不进攻。
眼见司淮序马上就要抓住司遥,后一秒,却被对方巧妙拉开距离。
欲拒还迎被她诠释的淋漓尽致。
她倒是玩的开心,司淮序却濒临破防,眼底猩红一片。
方才那茶杯,就是他情急之中扔出去的。
察觉到门口多出一人时,司遥眼角的余光轻扫过去,见是裴昭后,压下眼底的厌恶,顿时心头涌上一计。
她故意激司淮序继续扔东西,“司二公子不会就只有这点本事吧?”
趁手的扔完了,琳琅又主动递上别的东西。
裴昭:“……”
他再眼瞎,也看得出是司遥故意的!
太阳穴跳了两下,俊逸的面色和司淮序有的一拼,同样阴沉的仿若天上的乌云。
在连连躲了几次后,裴昭终于忍无可忍,沉声呵道:“够了!”
在这两字中,司淮序骤然反应过来。
他手里还高举着砚台,眼中的猩红褪去,怔然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刚才所有的事。
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他竟被司遥戏耍了!
房中一片狼藉。
能砸的东西,全都碎了一地。
“琳琅,”司遥轻轻拧了拧眉,“今晚看来是住不了这了, 你去帮我开间房。”
琳琅福了福身,“是。”
她与裴昭擦肩而过,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院中。
围观的丫鬟小厮,生怕被责罚,慌忙跑得没了影儿。
这时,空中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乌云翻滚。
裴昭抬步走进房中,靴底碾过碎渣,发出一阵阵闷响。
他走至司淮序身边,此刻,司淮序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
方才那番捉弄,让他衣袍凌乱,掌心、手背,都有明显的划痕,血液干涸成暗红色,狼狈极了。
柳氏站在角落,屏住呼吸,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司淮序经过方才的事,将她忘在了脑后。
司遥忽视裴昭,盯着司淮序道:“司二公子还要再来吗?”
再被她当狗一样玩吗?
司淮序深呼吸了一口气,不再硬碰硬,“司遥,蓁蓁是我们将军府的嫡女,哪怕你不喜欢她,但将军府也养育你十多年,取你一点血做药引,理所应当。”
一番话,裴昭大致清楚了起因。
司蓁蓁生病在床,需要司遥的血做药引。
司淮序便来找她讨要,谁知她不愿意,于是打了起来。
再然后,就是他看到的画面。
司遥笑了,嗓音凉薄,“你们的养育之恩,我立下的军功,抵消绰绰有余。”
就算没有军功这事儿,上辈子,她也早就还清了。
生死关头,二选一。
司蓁蓁活了下来。
恨意在眼底翻涌,手指蜷曲,骨节泛白,有那么一瞬间,司遥是真的起了杀心。
恨不得现在就将算计过她的人都杀了,一了百了。
可她又不想让他们死的那么痛快。
生不如死才是痛苦的最高境界。
司淮序除了最宝贝司蓁蓁外,其次便是他那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了吧?
司遥眸光微闪,下一秒,裴昭的声音响起。
“司遥,只要你答应取血救蓁蓁,过往的事,我既往不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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