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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浸了墨的布,沉甸甸压在洛阳城外的郊野上。刘昭蹲在土坡后,指节抵着眉骨,古玉在掌心发烫——方才他用精神力推动模拟器,终于在众多碎片般的未来里,抠出了河神祭典的具体时辰:子时三刻,祭坛浮桥。
“牛子,把汗擦了。“他侧头,看见李大牛额角的汗珠正顺着络腮胡往下淌,粗布短打被夜露浸得透湿。
矿工出身的汉子攥着半块碎砖,指节发白:“昭子,我数过了,从村口到祭坛,每隔三十步就有个拿朴刀的兵,这哪是祭河神?
分明是防贼!“
刘昭没接话。
他盯着一里开外的火光——那是祭坛方向,隐约能看见箭楼的飞檐挑破夜色,岗哨上的火把连成串,像条吐信的赤链蛇。
更让他心沉的是那些来回走动的黑袍人,宽袖下露出的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脚步诡异地踩着某种韵律,不似寻常兵丁。
“走。“他扯了扯李大牛的衣角,两人猫着腰往河边摸。
草叶刮过小腿,刘昭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三天前在铁铺地下室看到的密信还在脑子里打转:“灭刘昭,古玉带回“,可此刻他眼里只有祭坛中央那座浮桥——楚瑶被押去献祭的路,应该就是这儿。
“昭子你看!“李大牛突然拽他胳膊。
刘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月光刚好掠过河面,照出浮桥尽头的孤岛。
岛上立着七根青铜柱,每根柱子上都缠着褪色的红绸,最中央的石台上,隐约能看见个被铁链锁住的身影。
刘昭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摸出古玉,拇指重重按在八卦纹上。
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出,眼前的夜色突然扭曲,再恢复时,他已站在孤岛中央。
浓烈的艾草味刺得鼻腔发疼。
楚瑶被铁链锁在青铜柱上,双眼蒙着黑布,白袍上的朱砂符文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红。
她的手腕被铁链磨破了,血珠顺着苍白的皮肤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洇出小小的红点。
旁边站着个戴面具的祭司,手里的青铜铃摇晃着,嘴里念的不知是哪国方言:“河神大人,收了这干净的魂......“
“瑶儿!“刘昭下意识往前冲,却撞在无形的屏障上。
模拟画面突然破碎,他踉跄着栽进草丛,额头磕在土块上,古玉“当啷“掉在脚边。
“昭子!
你咋了?“李大牛慌忙来扶,手刚碰到他肩膀就缩回——刘昭的后背全是冷汗,浸透了粗布短打。
刘昭抓过古玉塞进怀里,喉咙发紧:“楚姑娘在祭坛中央,被铁链锁着。
那些黑袍子不是普通祭司,他们......“他说不下去了,喉结动了动,从怀里摸出半块炭笔和卷得皱巴巴的羊皮纸,“得画地图。“
月光下,炭笔在羊皮纸上簌簌作响。
刘昭的手指极稳,箭楼的位置、岗哨的数量、浮桥的木板缝隙,甚至连河边芦苇荡的走向都被他记了下来。
最后他在孤岛右下角画了个圈,批注:“水路,需潜水避过巡船。“
“牛子,你回矿区。“他把地图折成小块塞进李大牛怀里,“找十个会水的兄弟,明晚子时前在芦苇荡最密的地方等。“
李大牛攥着地图的手青筋直跳:“那你呢?我跟你一起——“
“不行。“刘昭打断他,“祭坛周围至少有三十个兵,加上那些黑袍子,咱俩硬闯就是送死。“他摸出腰间楚瑶送的匕首,刀鞘上还留着她补袖口时蹭的线头等,“你带潜水的兄弟从水路摸过去,我从浮桥引开守卫。“
李大牛还要争,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有人!“刘昭猛地拽着他滚进灌木丛,刚藏好,两个提灯笼的巡逻兵就从他们方才蹲的土坡下经过。
“王三,你说这祭典咋突然加了这么多岗?“年轻的兵丁踢飞块石头,“我昨儿见那女娃子,白得跟玉似的......“
“闭嘴!“年长的兵丁压低声音,“上边说了,这是给河神选的'净女',沾了荤话要遭报应的。“灯笼光晃过灌木丛,刘昭甚至能看清他腰间的铁刀——刀鞘上刻着“羽林卫“三个字。
李大牛的指甲掐进掌心,喉咙里发出闷哼。
刘昭赶紧按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死死攥住古玉。
精神力如细流般渗入,模拟画面里,那年轻兵丁突然转头,灯笼光直射向灌木丛。
“谁在那儿?“
刘昭心脏狂跳。
模拟里他如果现在跑,会被箭楼的弓箭手射中;如果不动,兵丁会过来搜查。
他盯着模拟中自己的影子,突然看见李大牛的脚露在灌木外——方才滚进来时,那汉子的破布鞋没来得及收。
“嘘。“他在李大牛耳边轻声说,同时用脚尖勾住对方的裤脚,慢慢往里拽。
李大牛立刻会意,蜷起腿,把破鞋藏进乱草里。
巡逻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刘昭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耳边轰鸣,连灌木丛里虫子的叫声都变得刺耳。
年轻兵丁的灯笼停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光晕里浮着草叶的碎影。
“哥,我瞅着像是野狗。“年轻兵丁打了个哈欠,“怪冷的,回岗哨喝口酒去?“
年长的兵丁用刀背敲了下他的脑袋:“再偷懒扣你月钱。“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刘昭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的冷汗已经把羊皮纸都浸透了。
“走。“他拽起李大牛,两人猫着腰往藏身处跑。
路过芦苇荡时,刘昭回头望了眼祭坛方向——箭楼上的火把还在晃,像极了那天铁铺地下室里,那封密信上“灭刘昭“三个字的血印。
回到破庙藏身处时,鸡已经叫了头遍。
刘昭点亮油灯,把羊皮地图摊在供桌上。
烛火摇晃,他盯着地图中央那个画着锁链的标记,指腹轻轻抚过,声音低得像叹息:“明天......就是你的劫。“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沉闷的钟声。
一下,两下,第三下时,夹杂着青铜铃的脆响。
刘昭猛地抬头,目光穿透破庙的漏瓦看向东方——天快亮了,而祭坛方向的夜色里,正翻涌着某种即将破土的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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