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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心台的焦土还泛着余温,残阵裂痕里凝着星璃银血干涸后的淡紫晶斑。苏承盘坐在阵眼位置,双腿 交叠处浮着九境戒的幽光,戒面流转的失败者遗言虚影如碎星落进他掌心——那是他这七日来昼夜不息淬炼的“燃料”。
林婉儿跪坐在他身侧,素色裙角沾着尘灰,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发尾。
她的灵识如蛛丝铺向天际,眉峰随着某种无形的律动轻颤:“它在呼吸。”她突然开口,声线发紧,“每七次吸气……就会有一道光从塔顶垂下,然后……”她喉结滚动,“然后有个名字就这么没了。像被人用刀刮掉的墨字,连纸都烧出个洞。”
苏承睫毛微颤,掌心的劫火印记泛起暗红,失败者遗言里那些破碎的“我叫陈三”“阿娘,我是春杏”的呢喃,正被印记贪婪吞噬。
他能感觉到,那道连接律令塔的裂痕在缓缓扩张,像婴儿啃食糕饼般,一点一点咬开规则的壳。
“他们连名字都要夺走。”他低笑一声,指腹摩挲过印记边缘,“前世我被抹杀时,连‘苏承’两个字都没在书院典籍里留下。”
“嗤——”
星璃突然倒抽冷气,右手捂住太阳穴。
她腕间银血不受控地渗出,顺着指缝滴在焦土上。
众人还未反应,那几滴银血竟在地面凝出暗纹——是个类似蛇吻星轨的符号,纹路里泛着古铜锈色。
“这是……”风无痕的胡子“刷”地炸开,他踉跄着凑近,枯瘦的手指几乎要贴上那符号,“上古禁术!我在归藏境古籍里见过残页,当年第一任九境之主为防传承者被天道反噬,曾用此术封存过自己的真名!”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燃着惊涛,“小友,这符号在说——有人,或者说有东西,正在用同样的法子,封存某个‘第一玩家’的名字!”
苏承的动作顿住。
他望着地面的符号,喉结动了动。
失败者遗言里突然炸出一道尖锐的女声:“别信他们说的通关!那是陷阱——”话音未落便被截断,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瞳孔微缩,掌心的青铜眼虚影突然剧烈旋转,映得众人面色发青。
“正午了。”林婉儿突然抬头。
她的灵识触到了某种滚烫的东西,像太阳在云层后翻了个身。
苏承深吸一口气,指尖按在劫火印记上。
九境戒突然发出清鸣,戒面的星图与印记的青铜眼重合,空气里响起玻璃碎裂的脆响——一道灰白光幕在众人头顶展开,映出的景象让所有人血液凝固。
那是座直插云巅的青铜塔。
塔心悬浮着九块水晶碑,每块碑上都刻满名字,却又像被无数把小刀刮过,只余下些深浅不一的刻痕。
最中央的水晶碑是空的,在正午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碑身却刻着行极小的字:【第九境·真名待录】。
“不是空位。”林婉儿的声音在发抖,她的灵识触到了那碑的“意图”,“是预留。像新嫁娘的妆匣,就等着装最后一件首饰。”
苏承向前爬了两步,指尖几乎要贴上光幕。
他看见最边缘的水晶碑上,有行勉强辨认的刻痕:“苏承(X - 99)”——那是他前世被抹除的痕迹。
再往上,“陆沉(X - 08)”几个字泛着冷光,旁边还有“镜无尘(X - 05)”“雪无涯(X - 03)”,每个代号后都跟着渗血的编号。
“他们不是没有名字。”风无痕突然哑声,“是被收走了。就像佃户交租,守关者把真名当租子,交给塔的主人。”
苏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前世被抹杀时,守关者说的“通关者将获九境之主传承”,此刻再听,只觉荒诞得可笑。
“所以‘通关’不是终点。”他抬头,目光穿过光幕看向第九境翻涌的黑雾,“是注销。等第九块碑填满……”
“啊——”
星璃的尖叫打断了他的话。
她突然抱头跪地,银血从七窍渗出,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星轨。
那些星轨像有生命般钻进她的耳道,她的瞳孔里浮现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画面:青铜祭坛上,老祭司将染血的骨刀刺进婴儿眉心,血珠滴在羊皮卷上,写着“星璃”二字。
“祭司……遗忆……”她无意识地呢喃,银血在眼底凝成更亮的星芒,“原来我……”
“星璃!”林婉儿扑过去要扶她,却被一道银芒弹开。
苏承的目光紧盯着她颤抖的后背,掌心的青铜眼突然烫得惊人——他听见律令塔的“呼吸”变了节奏,像头饿了千年的兽,终于嗅到了活物的血。
星璃的银血在地面蜿蜒成细碎的星河,每一滴都像在敲击某种古老的节拍。
她的指甲深深抠进焦土,指节泛白如骨,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阿娘……阿娘的手……好凉……”
苏承瞬间弹起,九境戒的幽光在袖口一闪——他本想用法术稳住她的灵识,却见星璃的瞳孔突然泛起鎏金底色,像被点燃的古卷。
那些银血顺着她的耳道倒灌回去,在她眉心凝成一枚菱形印记,正是方才地面符号的微缩版。
“她在回溯血脉记忆!”风无痕踉跄着后退两步,枯瘦的手扶住楚天策的肩膀才站稳,“真名祭司的传承……是用骨血刻在基因里的!”
林婉儿跪坐在星璃身侧,素手悬在她发顶不敢落下,眼尾泛红:“她的灵识在撕裂!就像被人硬往脑子里塞一本千年古书!”
星璃突然直起腰,脖颈绷成弦,银血顺着下颌滴在胸前,染透素衣。
她的声音变得沙哑而空荡,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血祭台……青铜灯……阿娘把骨刀刺进自己眉心……”她的手指猛地攥住林婉儿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她说‘星璃’是最后一道锁,要锁住那个吞噬名字的怪物……”
苏承的呼吸一滞。
他想起方才光幕里那些被刮去的名字,想起前世自己消失得干干净净的“苏承”,喉间泛起铁锈味。
“名在,魂不灭;名失,神归虚。”星璃突然念出一句咒文,声音清越如钟,震得众人耳膜发颤。
她眉心的菱形印记爆发出刺目银光,竟将空中的灰白光幕撕开一道细缝——光幕里的青铜塔似乎被惊动,第九块水晶碑突然泛起血光,像是在警告什么。
苏承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劫火印记在皮肤下翻涌。
他终于明白前世守关者为何不肯痛痛快快杀他——他们怕的不是他通关,是怕他带着完整的“真名”冲进塔,像钥匙一样捅开所有被封印的记忆。
“取晶核。”他突然转身对楚天策说,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楚天策早把储物袋递上,晶核在他掌心泛着幽蓝微光。
苏承捏碎晶核外层的防护结界,空白的内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脆弱。
他咬破指尖,精血滴在内核上,又屈指一弹——劫火从掌心腾起,在虚空中凝成细小的笔锋。
“苏承。”他低声念出自己的名字,笔锋落下。
劫火在晶核表面灼烧出焦黑的刻痕,每一笔都像在和空气里的某种力量较劲。
林婉儿凑过来看,发现那些刻痕并非简单的字迹,而是融入了他的灵识波动,像活物般在晶核里游走:“你这是……”
“真名锚点。”苏承将晶核按进九境戒的凹槽,戒面的星图突然转动,将晶核包裹成一枚暗金吊坠,“前世我被抹除时,连名字都没留下。现在就算他们再动我……”他抬头看向光幕里的青铜塔,眼底燃着火焰,“至少有个地方,会记得我叫苏承。”
面板提示音在他脑海里炸响:【检测到真名锚点建立,抵抗Lv.5以下真名抹除术,持续:三日】。
林婉儿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枚吊坠,凉得惊人:“你不是在留名……是在立碑。”
苏承一怔,随即低笑:“立碑也好,至少能砸穿他们的规则。”
话音未落,空中的光幕突然剧烈震颤,青铜塔的虚影开始扭曲。
风无痕突然指向天际:“看!塔尖的青铜眼!”
众人抬头,只见那座虚影中的青铜塔顶端,原本闭合的青铜巨眼缓缓睁开,瞳孔里流转着数据流般的光纹。
一道赤红光束从中射出,直穿云霄,消失在第八境方向。
第八境,孤峰之巅。
陆沉正倚在石栏边,手中水晶球映出影将盘坐的画面。
他指尖漫不经心摩挲着胸前的青铜铭牌——那是“守关者”的身份象征,刻着“陆沉”二字。
突然,心口传来锥刺般的痛。
他猛地捂住胸口,却见铭牌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缝隙里渗出暗红血珠。
更诡异的是,那些裂痕竟隐约透出另一个名字的笔画,像是被封印在深处的墨迹,正在拼命往外钻。
“这是……”陆沉的瞳孔骤缩,指尖颤抖着抚过裂痕。
他想起千年前被带入塔中时,老守墓人说过的话:“当你的名字开始疼痛,就是你该记起自己是谁的时候了。”
水晶球里的画面突然晃动。
影将闭目盘坐的身影上,原本蛰伏在胸口的意识残片红丝突然疯涨,顺着经脉爬上面部,在他眼角凝成血痣。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像是被什么力量扯动着,无声吐出三个字——
“九……曜……”
与此同时,第七境影心台。
苏承的九境戒突然发烫,戒面的星图急转。
他抬头望向第八境方向,那里的云层正在翻涌,像有什么沉睡的巨兽即将苏醒。
林婉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声道:“要变天了。”
苏承握紧胸前的真名吊坠,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热。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苏承”不再是任人涂抹的符号——
而是刺进九境规则里的第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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