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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边的男子抱臂冷眼旁观片刻,眉宇间的不耐越发明显。他指尖微动,一道无形的力量瞬间将篱婧从水中拎起,丢在了岸边的青石地上。篱婧如同沾了水的抹布,滴滴答答的湿了一地。她刚想挣扎着起身道谢,却发现没了水的浮力,湿透的衣衫紧紧裹住身体,清晰地勾勒出少女玲珑有致的曲线,更添窘迫。
这也太狼狈了!早知道还不如就泡在水里呢。
篱婧懊恼地想,但侧头看了看水池,又觉得此时再跳回去似乎更不合适。
男人察觉到了她的窘迫,冷着脸脱下自己的外袍,随手丢了过去。
篱婧连忙接住外袍,感激地行了一礼:“多谢!多谢阁下的衣服,还有方才的救命之恩!”
“说!”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啊?说什么?”
“身份!”语气愈发森寒,耐心显然已到极限。
“哦!我……呃…奴、奴婢是青丘送亲队里随行的侍女。”篱婧本想装呆搪塞,见男人穷追不舍,只得搬出预先设计好的说辞。
“侍女?”男人挑了挑眉,对这个等待已久的答案显然并不买账。
“是的,奴婢……”知道眼前的男人不会轻信,篱婧狐狸眼滴溜溜一转,补充道:“奴婢是想为王姬殿下摘些槐花熏衣,晨露湿滑,这才不慎从墙头跌了下来。那,就是那棵,花开得最繁盛的那棵。”她抬手指了指跌落处,努力做出劫后余生的模样。
篱婧对魔族了解不多,有限的认知都是在青丘王宫里恶补的传闻,一时无法判断眼前男子的身份,但能在此时此地追究她行踪的,想来最差也应该是个统领级别的人物。
她私自跑出来并不想节外生枝,再纠缠下去恐会露馅。
抬眼看了看天色,篱婧对男人说道:“奴婢再次谢过大人的救命之恩。只是眼下已过辰时,王姬殿下起身无人伺候恐怕要怪罪,奴婢得回去了。大人的恩情,奴婢铭记在心,若有机会必当报答。”说完欠了欠身,转身就想溜走。
男人冷哼一声,指尖微弹,一道紫色电光瞬间化作锁链,迅速缠上她的脚踝。
篱婧猝不及防,失了中心重重的摔在湿滑的青石地面上。她本能地用手去撑,掌根着地的瞬间向前滑去,小臂在粗糙的青石上擦出数道血痕,刺痛让她皱紧了眉。
但此事哪容她考虑这点皮外伤,心中警铃大作,暗道:糟了,要暴露了!
看着趴在地上的篱婧,男人最后一点微薄的怜香惜玉之情也消耗殆尽。他像个捕猎者,悠然踱步到她身边,蹲下身,好整以暇地问:
“你们青丘的侍女都这般擅长爬树翻墙?狐王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还是说,这都是他授意,让你替他‘参观’魔都?”
“误…误会了!我…奴婢不是细作!奴婢真的只是想摘槐花,不小心掉下来的!”感受到对面之人的眼神越来越冷,篱婧撑起身子向后缩了缩,仍强撑着嘴硬。
男人不再废话,手指轻轻一勾。缠在脚踝的锁链骤然收紧,领有一股力量攀缠而上,死死锁住了篱婧的脖颈。
下一秒,刺骨的剧痛毫无征兆地炸开!颈间的力道瞬间生出无数尖刺,穿透过皮肉,插入咽喉,直刺骨髓!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篱婧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便痛得蜷缩在地。全身感官被剧痛调动,她再也顾不得隐藏身份,试图运功抵抗这撕心裂肺的力量。然而,明明已出了院子,内丹却依旧沉寂,一丝力量也调动不了。
锥心之痛愈演愈烈,冷汗混合着冰冷的池水,更让痛楚加剧。绝望中她抬头望向眼前的男人,想问为何下此毒手?他是要杀了自己吗?却连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男人那双寒潭般的幽蓝眼眸,在接触到篱婧无助而痛苦的眼神时,骤然收缩。
篱婧再也支撑不住,九条赤红如火的狐尾毫无预警地从尾椎处迸出,垂死的本能让她显出了狐狸原身。
“九尾……赤狐……”
看着那九条蓬松火红的狐尾小心翼翼地将蜷缩的人儿包裹起来,男人手腕翻转,术法瞬间消散。
“你是待选新娘之一?”
痛楚消失,篱婧紧绷的神经一松,整个人瘫软下来。她没有回答,方才短短片刻,她已在鬼门关外走了数遭,性格再开朗也被吓懵了。
“说话!”男人伸手勾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被迫对上男人俊美的面容,这次篱婧没了欣赏的心情,只余一腔难以抒怀的委屈。
她瘪了瘪嘴,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浑身颤抖:“呜呜呜……你、你到底是谁啊?我跟你……呜呜呜……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哇啊……”
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嚎啕大哭惊得一愣,下意识就想捂住她的嘴——堵住这股噪音。
“嗷唔唔唔……呜呜呜……揍、揍算唔……勿小心看光了腻……也犯不上杀摁灭口吧?啊??”篱婧被捂着嘴,声音含混不清,泪水糊了一脸。
从小到大,她跟着姑姑行医济世,与人为善,十里八乡的乡亲对她无不是亲切友善。从未!从未有人像这般,不由分说就要取她性命!哪怕是狐王逼她来和亲,虽是演戏,那也是客气的威逼利诱。
男人嫌恶地撒开手,迅速起身后退数步,双臂环抱,仿佛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狼狈不堪的篱婧,冷笑一声:“你当这是何处?魔族都城!此地能有什么好人?”
魔族都城!男人的话如一盆冷水浇下,瞬间让篱婧清醒了几分。是啊,此非善地,容不得她过多矫情。虽刚经历了生死,却还是要冷静。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哽咽,声音仍带着哭腔:“你……呜……少唬我。三界休战已有十万年,除了……呜……少数叛逃在的人界的,其他魔族在魔尊统领下,才不会滥杀无辜!尤其……呜……还是在魔都!”
不知哪句话又触怒了眼前这尊煞神,篱婧只见他刚刚稍缓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她试探着猜道:“你……对魔尊有什么不满吗?”
“不满?”男人冷笑一声,讥讽道:“他有哪一点做得让人满意?”
原来他不喜欢魔尊啊!
篱婧心中盘算起来:敌人的敌人,岂非朋友?
她眼睛一亮,左右张望,见闹出这么大动静,四周依旧只有他们两人,便压低声音道:“那……要不然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别杀我了,我有个法子,能给你讨厌的人制造一点不太愉快的小麻烦,你意下如何?”她想,此人若不服魔尊管教,“不滥杀无辜”的约束力恐怕有限,但若能让他心情大好,或许能换一条生路。
“哦?说来听听。”男人表现出一丝兴趣。
“你说的没错,我确是此次青丘派来的和亲王姬之一。但我,也可以不是!”篱婧急切道,“你若能助我逃离此地,明日择后大典上,原定的四位候选人便会莫失踪一位。青丘实打实派了四位王姬来,在魔尊眼皮底下丢了一个,他少不得要向狐王和天君交代,够他闹心一阵了!”
最最关键的是,若被这魔族带出魔都,待择后大典过去,新后已定,她回到青丘后,她便可向狐王告状,说自己是被一个痛恨魔尊的魔族掳走的,目的就是让魔尊颜面扫地。这样就能把责任甩出去,既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姑姑。
篱婧对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感到十万分的满意。然而,当她再次抬头看向眼前的男子时,那种面对致命威胁时被激发的逃跑本能又猛地窜了出来。
可惜,男人没给她任何机会。他突然伸手,像拎小兽一样揪住她的后脖领,身形拔地而起,瞬间飞掠至栖神苑正门,将这只湿漉漉、狼狈不堪的落水狐从正门一把丢了进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
“好好当你的和亲王姬。”话音未落,人已扬长而去。
守门的侍卫被门口突然跌撞进来的人影吓了一跳,待小心翼翼地上前察看,辨认出那张沾着水渍却难掩绝色的面容后,立刻转身通报管事。
篱婧摔在地上,顾不得疼痛,只来得及对着那消失的背影方向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句:“你!……”声音却淹没在闻讯赶来的嘈杂脚步声中。
男人刚离开栖神苑不远,身后便悄然出现两名侍卫。一个身形精悍,一个体格魁梧,皆身着墨色束身长衣,赤金护腕,肃杀干练,一看便知是身手不凡的练家子。
那魁梧的侍卫快步上前,行至男子跟前抱拳道:“尊上,为何将那女子放回去了?她行迹如此可疑,必是青丘的细作,不抓起来严刑拷问吗?”
另一名侍卫赶忙上前,轻拍了下同伴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屠辛,尊上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原来此男子正是魔尊祈泽。
祈泽并未直接回应屠辛的问话,而对另一人道:“胥临,你去查查,她是那四个人里的哪一个。”
胥临躬身应道:“是。”
他正欲转身去办,却听到祈泽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有!把镜池的水给本尊引到偏院去!下次沐浴再莫名其妙从上面掉东西下来,本尊就把你们剥光了丢进蛛娘子的洞里。”相较于先前平淡的语气,这句就略带了些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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