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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微苑灵植园圃那场由“拔萝卜”和“蹭脚”引发的惨剧,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丹阁之主灵韵真人本就摇摇欲坠的神经。当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耗费数十年心血、视若性命、寄托了丹阁未来希望的幼生“九叶蕴神芝”,被欧卫那毫无灵力的小脚丫踩成一滩紫金混杂泥土的狼藉残骸时,一股腥甜猛地冲上喉头!
“噗——!”
一口殷红的心头血,如同凄艳的喷泉,狂飙而出!温热的血雾在晨光中弥散,溅落在她素雅的淡绿宫装前襟上,晕开朵朵刺目的红梅,也染红了脚下几片无辜的灵草嫩叶。
“师叔!” “灵韵师妹!” 惊呼声四起!
清风子祖师和玄诚祖师手忙脚乱地抢上前,一左一右扶住摇摇欲坠的灵韵真人。清风子飞快地从袖中摸出珍藏的“九转续命丹”就往她嘴里塞,玄诚则掌心抵住她后心,精纯温和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试图稳住她溃散的心神。
灵韵真人脸色惨白如金纸,美眸涣散失焦,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靠在两位师兄臂弯里,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汹涌流淌。那眼神,空洞、绝望,如同被彻底掏空了灵魂的躯壳。丹阁的未来……她半生的心血……没了……就这么被一只小脚丫……踩没了……
而另一边,刚刚被掐人中强行唤醒、目睹了自己珍视的玉髓碧罗草也惨遭“毒脚”蹂躏的枯木长老,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悲鸣,双眼一翻,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彻底软倒下去,任凭两名弟子如何呼唤、掐人中、灌参汤,都再无反应。这位掌管戒律、信奉规矩如铁的刚直长老,终于在幼尊接二连三的“无法无天”面前,彻底……崩溃了。道心?不存在的,只剩下一地碎得拼都拼不起来的渣。
整个翠微苑,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鬼哭狼嚎的末日氛围之中。灵植园圃内,那滩紫金混杂的蕴神芝残骸触目惊心,被蹭破大片叶子的玉髓碧罗草汁液横流,散落的琉璃果碎片如同破碎的星辰,混合着灵韵真人的血迹、枯木长老的涎水(灌参汤时流的)以及弟子青叶绝望的泪水……构成了一幅凄惨绝伦的画卷。
而造成这一切混乱风暴中心的小家伙欧卫,此刻正被玄青抱着,泡在引来的灵泉活水形成的小小浅池里。
泉水清冽,带着丝丝凉意。玄青宽大的墨色袍袖卷至手肘,露出一截线条冷硬、肤色如玉的小臂。他一手稳稳抱着欧卫,另一只手则极其自然地撩起清澈的泉水,淋在欧卫那只沾满泥土和紫金粘液的小脚丫上,动作带着一种与其身份气质格格不入的生疏,却又透着难以言喻的专注。
水流冲刷着那白嫩脚丫上的污渍,露出原本粉嘟嘟的色泽。小家伙似乎被冰凉的泉水激得缩了缩脚趾头,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和委屈,但恐惧已经消散了大半,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玄青伯伯帮他洗脚。
“玄青伯伯……香香萝卜坏……黏黏的……”欧卫瘪着小嘴告状,小手指了指园圃方向,似乎还在为那个踩扁的“萝卜”耿耿于怀。
玄青没有回应,只是用指腹极其轻缓地拂过欧卫脚背上最后一点粘腻的残留,确保清洗干净。那动作,与其说是在清理污渍,不如说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上的微尘。
他将洗净的小脚丫托在掌心,宽厚的手掌传来温热的暖意,瞬间蒸干了水珠。小家伙觉得暖洋洋的很舒服,忍不住咯咯笑了两声,小脚丫在玄青掌心无意识地蹭了蹭。
玄青这才放下欧卫的小脚,用灵力烘干他略湿的裤腿,抱着他重新站起。整个过程,他甚至没有看一眼园圃外那一片哀鸿遍野的惨状,仿佛那些吐血、晕厥、哭嚎的宗门大佬们,不过是背景里无关紧要的杂音。
他抱着欧卫,墨袍拂过沾着露水的草叶,步履沉稳地走向揽翠轩。留下身后灵韵真人无声的垂泪、枯木长老人事不省的瘫倒、云崖子掌教失魂落魄的茫然、以及一众长老弟子们劫后余生般的死寂与麻木。
灵植园圃的“惨案”,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逍遥宗。其震撼程度,甚至盖过了之前的丹房爆炸和剑阁“剑气初鸣”。毕竟,丹房炸的是器物,剑阁乱的是剑气,而这次……毁的是丹阁阁主的命根子!是宗门未来的底蕴!是被一只小脚丫踩扁的!
逍遥宗高层集体失语。连素来以博闻强识、擅长分析总结的清风子祖师,面对那滩被踩扁的紫金残骸和被蹂躏的碧罗草,也只剩下长久的沉默和一声声沉重的叹息。灵韵师妹闭关了,枯木师弟彻底“随他”了,玉衡师弟还在剑阁生死勿扰……宗门核心决策层,几乎瘫痪。
就在这愁云惨淡、人心惶惶的时刻,一个更加雪上加霜、如同火上浇油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地砸在了本就摇摇欲坠的逍遥宗头上!
三日后,清晨。
逍遥宗主峰,三清殿。
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掌教云崖子真人强撑着精神,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宗门事务玉简。只是他目光时常失焦,手中的朱砂笔悬在半空,久久无法落下。下方侍立的执事弟子们个个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生怕惊扰了掌教那脆弱的神经。
突然!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充满了无尽悲愤与怒火的咆哮声,由远及近,如同滚雷般炸响在殿前广场!
“云崖子!你给我滚出来!!”
“逍遥宗欺人太甚!纵徒行凶!毁我根基!断我道途!今日不给老夫一个交代,老夫便拆了你这三清殿!告上九天仙盟!请诸天同道评评理——!!!”
这咆哮声如同九天惊雷,裹挟着磅礴的元婴后期威压和滔天的怨气怒火,瞬间冲垮了三清殿外布下的隔音禁制,清晰地传入了殿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轰——!
整个三清殿瞬间炸了锅!
“谁?!”
“好大的胆子!敢在掌教大殿前咆哮?!”
“元婴后期?这声音……是……是黄石公前辈?!”
执事弟子们又惊又怒,纷纷按住了腰间法器。云崖子掌教更是猛地从玉座上弹了起来,手中的朱砂笔“啪嗒”一声掉在玉简上,染红了大片字迹!他脸色剧变,失声惊呼:“黄石公?!他怎么来了?!”
黄石公!逍遥宗辖域内赫赫有名的散修大能!虽未加入宗门,但修为高深,尤其精擅灵植培育之道,一手建立的“百草秘境”在周边数州都享有盛名,培育出的珍稀灵植是各大宗门竞相求购的至宝!其地位超然,连逍遥宗也要礼让三分!此人脾气火爆,极为护短,视其培育的灵植如性命!他此刻如此暴怒地打上门来……
一个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云崖子的心脏!
他顾不得仪态,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流光冲出三清殿!
殿外广场上,景象更加震撼!
只见一位身着土黄色麻布短褂、身形矮壮、须发皆白、却满面红光的老者,正须发戟张、怒目圆睁地站在广场中央!他周身散发着狂暴的元婴后期威压,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脚下的汉白玉地砖寸寸龟裂!正是“百草秘境”之主,黄石公!
而他身后,跟着十几名同样面带悲愤、抬着巨大担架的百草秘境弟子!
那担架之上,并非伤患,而是……灵植!或者说,是灵植的……残骸!
最显眼的,是一截足有水桶粗细、通体焦黑、布满皲裂痕迹、如同被天雷反复轰击了千百次的巨大藤蔓主干!主干上还残留着几片枯黄卷曲、毫无生机的叶子,散发着浓郁的焦糊味和一股令人心悸的狂暴雷霆气息——正是黄石公的命根子,耗费千年心血培育、几乎化妖的“紫电龙血藤”!此刻,生机尽灭!
旁边,是一堆闪烁着黯淡五彩光华、却如同被顽童撕碎揉烂的琉璃碎片——那是黄石公从上古遗迹中寻得、精心培育的“七彩琉璃玉树”幼苗!如今碎成了渣!
还有一株通体如同紫金浇铸、叶片却布满恐怖孔洞、如同被万虫啃噬的奇异小树苗——那是传说中的“太乙庚金木”!此刻奄奄一息!
更有一株叶片如同燃烧的火焰、却整体蔫黄倒伏、根部被啃得坑坑洼洼的赤红小草——那是“离火焚心草”的母株!价值连城!
……林林总总,七八种在修真界都堪称绝世奇珍、足以让化神修士眼红的顶级灵植,此刻如同破烂般堆在担架上,生机微弱,惨不忍睹!每一株的损失,都足以让黄石公这样的大能心头滴血!
“云崖子!!”黄石公看到冲出来的云崖子,怒火更是直冲九霄,一步踏前,脚下的地砖轰然碎裂!他指着担架上那些惨不忍睹的灵植残骸,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颤抖,“看看!你给老夫好好看看!这就是你逍遥宗教出来的好弟子!!”
“三日前!老夫那不成器的徒孙奉老夫之命,送一批新培育的‘凝露草’去你宗丹阁交割!途径你逍遥宗后山禁地边缘!”
“结果呢?!结果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穿着你逍遥宗道袍的小兔崽子!追着一只破蝴蝶撞进了老夫秘境的防护阵法!”
“那小兔崽子!他……他……” 黄石公说到这里,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背过气去,缓了好几息才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他拿老夫的紫电龙血藤当滑梯!在上面又爬又滚!引动了藤内蕴积的雷霆之力!毁了老夫千年心血!”
“他摘老夫的七彩琉璃玉果当弹珠!打碎了琉璃玉树!”
“他拔老夫的太乙庚金木当柴火棍!捅翻了离火焚心草的母株!还……还啃了一口庚金木的根!呸!那牙口……那牙口是属饕餮的吗?!”
“老夫……老夫……” 黄石公老眼赤红,指着担架上的一片狼藉,声音带着哭腔,“老夫的命根子啊!全毁了!全毁在那个小兔崽子手里了!云崖子!今日你不交出那个小兔崽子,不给老夫一个满意的交代!老夫……老夫就跟你逍遥宗拼了这条老命!!”
黄石公的咆哮如同泣血控诉,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在广场上空回荡!闻讯赶来的清风子祖师、玄诚祖师、紫霄真人等逍遥宗高层,看着担架上那些惨不忍睹的顶级灵植残骸,听着黄石公字字泣血的控诉,再联想到三日前翠微苑那滩被踩扁的蕴神芝……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青红交加,如同打翻了染缸!
云崖子掌教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后山禁地边缘……追蝴蝶……穿逍遥宗道袍的小兔崽子……除了那位小祖宗,还能有谁?!他竟然……竟然跑出了翠微苑?!还闯进了黄石公的百草秘境?!把人家视若性命的顶级灵植当滑梯、当弹珠、当柴火棍、当……零食啃了?!
完了!全完了!这篓子捅破天了!
“黄……黄石公前辈……”云崖子声音干涩无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安抚,“此事……此事定有误会!您息怒!息怒!请入殿详谈,晚辈定当……”
“误会?!入殿详谈?!”黄石公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炸了毛!他猛地一挥手,狂暴的灵力将云崖子后面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详谈个屁!证据确凿!人赃并获!老夫的徒孙亲眼所见!就是你们逍遥宗的小兔崽子!穿青色小号道袍!怀里还抱着个破草编的狗!云崖子!你别想抵赖!今日不交人!老夫就……”
就在黄石公须发戟张,周身灵力狂暴涌动,眼看就要不顾一切在三清殿前动手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天地初开的、深沉如渊海、磅礴似星河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
如同无形的太古神山轰然压下!
轰——!
黄石公那狂暴的元婴后期威压,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被碾灭!他周身鼓荡的灵力瞬间凝固,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飞虫!魁梧的身躯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所有咆哮和怒火都被硬生生堵在了胸腔!他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转为一种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的恐惧!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额头!
整个三清殿广场,所有喧嚣、所有怒骂、所有灵力波动,在这股威压降临的瞬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死寂!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彻底的死寂!
清风子、玄诚、紫霄等逍遥宗高层,以及黄石公带来的百草秘境弟子,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僵在原地,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只剩下灵魂深处的战栗!
只见一道墨色的身影,如同劈开凝固时空的孤峰,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广场边缘。玄青依旧抱着欧卫,步履沉稳地踏着龟裂的汉白玉地砖,一步步走来。他怀里的欧卫,小脸上还带着点好奇,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着广场上那些僵立不动的人和担架上奇形怪状的“烂木头”。
玄青走到那堆满顶级灵植残骸的巨大担架前,脚步微顿。他深邃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担架上那截焦黑的紫电龙血藤主干、那堆五彩琉璃碎片、那株孔洞遍布的太乙庚金木、那蔫黄的离火焚心草……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怀里正指着担架上一颗滚落下来的、焦黑如同炭球的“果子”(紫电龙血藤被雷霆之力轰击后凝结的残骸),好奇发问的欧卫身上。
小家伙指着那颗黑炭球,脆生生地问:“玄青伯伯,那个黑球球……能吃吗?”
玄青那万年冰封的俊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他并未回答欧卫的问题,只是微微抬眸,深邃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如同被冻结在惊骇与恐惧中的黄石公身上。
低沉平缓的声音响起,如同古潭投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广场上空:
“灵气太饱,易遭雷殛。此藤,命数如此。”
轰——!!!
玄青的话如同五道九天劫雷,狠狠劈在黄石公和所有逍遥宗高层的心坎上!
灵气太饱?易遭雷殛?命数如此?!
这……这算什么解释?!这简直是……是赤裸裸的偏袒!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最高境界!
黄石公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脑门,眼前金星乱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差点当场背过气去!他千年心血毁于一旦,凶手就在眼前,结果人家家长轻飘飘一句“灵气太饱、命数如此”就想打发他?!
云崖子掌教等人更是眼前阵阵发黑!前辈……您这护短……护得也太不讲道理了吧?!这理由……简直比幼尊闯祸的方式还要离谱!
然而,不等黄石公再次爆发,也不等云崖子等人从这神解释的震撼中回过神——
玄青抱着欧卫,目光平静地扫过担架上其他几样惨不忍睹的灵植残骸,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天道宣判般的意味:
“琉璃易碎,庚金难啃,离火焚心……皆非良物。毁之,亦为汝等省却祸端。”
噗——!!!
这一次,黄石公再也忍不住,一口老血如同喷泉般狂飙而出!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被身后同样吓得魂飞魄散的弟子们手忙脚乱地接住。
琉璃易碎?省得他以后摔碎心疼?庚金难啃?省得别人啃崩了牙?离火焚心?省得烧到别人?!
这……这他妈是什么强盗逻辑?!!
逍遥宗众高层集体石化!清风子祖师睿智的老脸上表情一片空白,玄诚祖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紫霄真人钢针般的虬髯根根倒竖,嘴巴张得能塞进他自己的拳头!
玄青对黄石公的吐血视若无睹,对逍遥宗众高层的呆滞也毫不在意。他最后看了一眼担架上那些“省却祸端”的灵植残骸,抱着还在好奇打量黑炭球的欧卫,转身,墨袍微扬,步履沉稳地踏空而去,消失在通往翠微苑的云路之中。
留下三清殿广场上,一片死寂的崩溃和无声的哀嚎。
黄石公躺在弟子怀里,老眼翻白,气息奄奄,口中兀自喃喃:“灵气太饱……命数……省却祸端……强盗……强盗啊……”
云崖子掌教看着黄石公的惨状,再看看担架上那堆“省却祸端”的绝世奇珍残骸,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荒谬感将他彻底淹没。他仰头望天,喉头滚动了好几下,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声悲愤欲绝、却又无可奈何的长叹:
“唉…………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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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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