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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日,国师玄冥当庭撕下人皮。>三眼魔神现世,魔爪直取李炎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怀中青铜古剑震颤嗡鸣。
>剑未出鞘,一道虚影斩断魔爪。
>玄冥惊骇怒吼:“圣道之剑怎会饮魔血?”
>百官化作傀儡爬行而来时,李炎终于拔剑。
>剑锋所过,魔气倒卷,玄冥惨叫溃散。
>他喘息着抹去脸上血污,却见剑身浮现血色纹路。
>老太监临死前爬到他脚边:“陛下,玉玺是假的...”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山呼海啸的叛军嘶吼。
>李炎握紧滚烫的剑柄冷笑:“正好用叛军的血...”
>祭剑二字未出口,掌心传来被啃噬的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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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万象更新?大胤王朝的这座帝都,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却沉得像一块浸透了污血的生铁。
寅时三刻,景阳门城楼之上,沉闷如垂死巨兽心跳的报晓鼓声,一下,又一下,碾过空旷的御道,碾过鳞次栉比的飞檐斗拱,碾过无数蜷缩在薄被里的惶惶人心。那鼓声空洞,透着一种被掏空了内里的虚张声势,在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里挣扎着,非但没有驱散黑暗,反而让这死寂更加令人窒息。
宫灯次第燃起,橘黄的光晕在深秋凛冽的晨风中摇曳不定,像鬼魅飘忽的眼睛。灯罩上绘着的金龙彩凤,在光影的扭曲下,竟显出几分狰狞怪诞。几点寒鸦的墨影,被这不祥的灯火惊扰,“嘎”地一声怪叫,撞破宫墙角楼上的死寂,扑棱棱飞向更深的黑暗深处。
承天殿前,巨大的白石丹陛之下,黑压压的人影早已按品秩肃立。文武百官,宗室勋贵,蟒袍玉带,金冠貂蝉,在尚未褪尽的夜色里,如同精心描画的木俑。死寂。只有寒风吹过玉石笏板缝隙时,带起的微弱呜咽,以及彼此压抑到极致的、浑浊的呼吸声。无人敢动,无人敢言,空气里凝固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紧张,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将这堆积的柴薪彻底点燃。
“陛下——起驾——!”
一声尖利悠长、带着宫廷特有阴柔腔调的唱喏,如同冰锥,骤然刺破承天殿前粘稠的死寂。
沉重的、包裹着明黄云锦的殿门,在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被两排身着绛紫袍服的魁梧太监缓缓推开。一股混合着昂贵龙涎香、陈年木料和更深层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铁锈般微腥气息的气流,猛地从殿内涌出,扑向肃立在寒风中的人群。
李炎,身披玄黑为底、以金线绣满日月星辰、山峦龙纹的衮服,头戴十二旒玉藻平天冠,出现在那象征着天下至尊的殿门之后。冠冕垂下的玉旒轻轻晃动,珠玉相击,发出细碎而清冷的脆响,遮掩了他大半面容,只留下一个线条冷硬的下颌。他一步步踏出,步履沉稳,踏在猩红如血的厚绒地毯上,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每一步都像踩在丹陛下无数颗绷紧的心弦上。
衮服宽大,沉重的质地压在他的肩头,如同无形的枷锁。他微微垂着眼,目光落在自己按在腰间剑柄的手上。那柄剑,古旧,青铜铸就,剑鞘上布满了黯淡的岁月痕迹,没有任何纹饰,朴素得甚至有些粗陋,与这一身华丽威严的帝王装束格格不入。然而,就在他指尖触及那冰冷粗糙剑柄的刹那,一种极其细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刺痛感,倏地沿着指尖窜入臂膀,直抵心脉。那感觉一闪即逝,快得像幻觉,却让他按在剑柄上的五指,下意识地收紧了一瞬。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晃动的玉旒,扫过丹陛下那些低垂的头颅。那些头颅,如同狂风压伏的麦穗,整齐划一地低着,恭敬而卑微。可李炎知道,那低垂的视线背后,藏匿着的是怎样的惊涛骇浪、刀光剑影。贪婪、恐惧、算计、诅咒……无数道无形的目光交织成网,试图将他这位新君牢牢困缚在这刚刚踏上的权力之巅。
他的嘴角,在玉旒的阴影里,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笑,而是一抹冰冷如霜刃的弧度。束缚?他李炎的路,从来不是靠别人铺就,更不会因任何人止步。谁敢挡,那便踏过去,碾碎便是!
“起驾——圜丘坛——祭天——!”
司礼太监那能撕裂耳膜的尖利嗓音再次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穿透力,刺破了承天殿前凝滞的空气。
沉重的御辇被抬了上来,金漆在宫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李炎踏了上去,稳稳坐定。庞大的仪仗如同一条被唤醒的巨龙,在沉闷的鼓乐和太监尖利的吆喝声中,缓缓启动,沿着那条铺满猩红地毯、象征通天之路的御道,向着皇城正南方的圜丘坛蜿蜒而去。
车轮碾过巨大的青石板,发出沉闷的滚动声。仪仗卫队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整齐地敲打着大地。旌旗猎猎,在渐起的寒风中翻卷,绣着的龙、虎、日月、星辰图案在光影中狰狞变幻。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焚烧的浓重气味,混合着皮甲、金属的冰冷气息,以及无数人聚集所散发出的温热体味,形成一种复杂而压抑的、属于权力巅峰的独特气味。
御辇行至宫门甬道,光线骤然被高耸的城墙挤压得黯淡。李炎的目光透过玉旒的缝隙,投向甬道两侧肃立的金甲武士。他们如同钢铁浇铸的雕像,沉默地矗立着,头盔下的阴影遮住了所有表情,只有手中长戟的锋刃,在幽暗中闪烁着一点幽寒的微光。那光点连成一片,冰冷地指向天空,也指向御辇中的帝王。
车驾终于驶出宫门,视野豁然开阔。帝都的轮廓在黎明微熹的薄光中铺展开来,灰蒙蒙的屋宇连绵起伏,如同蛰伏的巨兽。然而,这份开阔并未带来丝毫轻松。御道两侧,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披坚执锐的禁军士兵密密麻麻地延伸开去,一直通向南郊的圜丘。刀枪如林,盔甲森然,构筑起一道钢铁的洪流,将帝王与这喧嚣的尘世彻底隔绝。道路两旁,被驱赶至警戒线外的百姓,人头攒动,如同黑色的潮水。无数双眼睛,麻木、好奇、敬畏、恐惧……复杂的情绪汇聚成无声的浪,冲击着那道无形的屏障。偶尔有孩子压抑不住的细碎哭声传来,瞬间便被更沉重的死寂吞没。
李炎的目光掠过那些模糊而卑微的面孔,掠过士兵们冰冷的甲胄,最终落在远处那座拔地而起、在灰白天幕下轮廓愈发清晰的三层圆坛——圜丘。那里,是今日仪典的核心,也是他与这天地、与这大胤国运正式对话之处。一股无形的、混杂着肃穆与荒诞的气息,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天,依旧阴沉着,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低垂,沉甸甸地压在圜丘坛上方,仿佛随时要崩塌下来,将这祭天的圣地彻底掩埋。坛体由巨大的汉白玉砌成,洁白无瑕,在这灰暗的天光下,却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和空旷。
圜丘坛最高一层,早已布置妥当。巨大的青铜礼器阵列森严,鼎、簋、尊、俎……在黯淡的天光下泛着幽冷的青绿光泽,沉默地承载着供奉给上天的牺牲——整只的牛、羊、豕(猪),皮毛处理得光洁,却被开膛破肚,露出鲜红的内里,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无数支粗如儿臂的白蜡在寒风中摇曳着惨白的光焰,火苗被风吹得扭曲不定,烛泪如同凝固的血,大滴大滴地滚落,在洁白的玉石地面上积起一滩滩刺目的猩红。
李炎在司礼太监的搀扶下,沿着汉白玉阶,一步步踏上这最高、最接近“天”的所在。脚下玉阶冰凉刺骨,寒意透过厚实的衮服靴底,丝丝缕缕地向上蔓延。环顾四周,坛下是黑压压匍匐如蚁的人群,坛上是冰冷的祭器和刺鼻的血腥。他站在这里,立于万民之上,却仿佛立于孤绝的冰山之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寒从心底升起。这孤寒,比脚下玉石的冰冷,更加彻骨。
身着繁复玄色法袍的国师玄冥,早已静候在祭坛中央。他身形高大,袍袖宽博,银线绣制的星辰云纹在惨淡烛光下幽幽流动。他手持一柄玉柄麈尾,面容在法冠垂下的珠玉流苏后若隐若现,只能看到一抹苍白得没有血色的下颌,和微微抿紧的、颜色浅淡的薄唇。整个人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散发着一种隔绝尘世的冷漠气息。
“吉时已至——!陛下——告天——!”
司礼太监的声音因用力过度而劈裂,带着一种非人的尖锐,如同鬼啸,在空旷的圜丘坛顶炸开。
玄冥国师缓缓抬起了麈尾。那动作极其缓慢,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仿佛不是在挥动法器,而是在搅动一池粘稠的深潭。坛顶所有摇曳的烛火,在这一瞬间,猛地一窒!跳跃的火焰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攥住,硬生生被压低了数寸,火苗扭曲着,颜色竟透出一丝诡异的幽蓝!
风,停了。坛上坛下,死寂得如同坟墓。连远处帝都的喧嚣,也被彻底隔绝。只有那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烛蜡燃烧的焦糊味,沉甸甸地弥漫在冰冷的空气里。
李炎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血与蜡的气息灌入肺腑,带着一种铁锈般的腥甜。他展开手中那份以金线绣龙、由翰林院饱学之士呕心沥血撰就的祭天表文。黄绸为底,墨字如斗,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新君对昊天上帝的敬畏、对江山永固的祈愿、对风调雨顺的渴求。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这片死寂,在空旷的坛顶回荡:
“维大胤新君李炎,谨以至诚昭告于皇天上帝……”
每一个字吐出,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敲击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起初,并无异样。然而,当他念到“承天景命,抚绥万方”时,异变陡生!
那黄绸表文之上,一个个墨写的字迹,竟陡然迸发出刺目的金光!那光并非虚幻,而是如同熔化的黄金,从纸面上流淌出来,字字浮空,悬浮于李炎面前,散发出磅礴、威严、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煌煌正气!这正气与坛上弥漫的血腥阴冷格格不入,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炬,将李炎笼罩在一片神圣的光辉之中。
坛下匍匐的百官勋贵,被这突如其来的神迹所慑,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潮水般的惊呼与抽气声。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那悬浮的金字,充满了敬畏与狂热。唯有玄冥国师,笼罩在法袍和流苏下的阴影里,那苍白如死人的下颌,似乎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握着麈尾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伏惟尚飨!”
祭文最后四字,如同金铁交鸣,从李炎口中吐出,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决绝。最后一个“飨”字音落,悬浮的金字猛地大放光明,随即化作无数细碎的金色光点,如同逆流的金色雨滴,向着阴沉的天幕发击而去!
就在这金光即将刺破低垂铅云,沟通天地的刹那——
“呵……”
一声低沉、嘶哑,仿佛两块锈蚀铁片在摩擦的冷笑,毫无征兆地在李炎身侧响起。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穿了那庄严的金色光雨,也刺透了圜丘坛顶凝固的空气,清晰地钻入李炎的耳膜,更如同魔咒般,灌满了坛下每一个人的脑海!
是玄冥!
他始终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法冠垂落的珠玉流苏,随着他抬头的动作向两侧滑开。
李炎霍然转头!
视线碰撞!
他看到的不再是那张印象中清癯、淡漠、如同世外高人的脸孔。法冠下露出的,是一张……不!那根本不是人类的面容!
覆盖在玄冥脸上的人皮,正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姿态,从额头正中央开始撕裂!如同被无形的手粗暴地撕开一张薄纸!没有鲜血,只有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黑色粘液,从那撕裂的缝隙中不断渗出、滴落,落在洁白的汉白玉地面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冒出缕缕带着硫磺恶臭的黑烟!
人皮被彻底撕开,向下翻卷、剥落,露出其下可怖的真容!
一颗巨大的、布满青黑色细密鳞片的头颅!头颅正中央,赫然是一只巨大、竖立的眼睛!那眼睛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浑浊、翻滚、仿佛容纳了世间所有恶毒与疯狂的深黄色!竖瞳狭长如刀锋,死死锁定了李炎!竖眼之下,才是两只正常位置、却同样充斥着无尽暴戾与毁灭欲望的血红巨眼!
“人皇?你也配?”
玄冥——不,此刻应该称之为魔神——的声音彻底变了调。不再是那低沉摩擦的铁片声,而是化为一种混杂着无数冤魂尖啸、猛兽咆哮、山崩地裂的恐怖魔音!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实质性的冲击力,狠狠撞向李炎的耳膜和心神!
话音未落,那覆盖着青黑鳞片、关节处生出狰狞骨刺的巨大魔爪,已撕裂了宽大的玄色法袍,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快如一道劈开空间的黑色闪电,直取李炎咽喉!爪风未至,那恐怖绝伦的杀意和腥臭的硫磺气息,已先一步将李炎彻底淹没!
快!无法形容的快!超越了凡人肉眼捕捉的极限!李炎瞳孔骤缩,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爪的威压下瞬间冻结!他体内那点初成的、如同涓涓细流般的内息,在这滔天魔威面前,渺小得可笑!别说格挡,连念头都来不及转动!
死亡的冰冷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上他的颈项皮肤!
坛下,死寂被彻底打破!惊骇欲绝的尖叫如同海啸般炸开!百官勋贵、禁军卫士,无数人瘫软在地,屎尿齐流!恐惧瞬间吞噬了所有人!
就在那覆盖着死亡鳞片的魔爪尖端,距离李炎咽喉皮肤不足三寸,冰冷刺骨的杀意几乎要割裂他皮肤的刹那——
“铮——!”
一声清越、高亢、仿佛自九天之外传来的剑鸣,毫无征兆地、极其突兀地,在李炎怀中响起!那声音并不震耳欲聋,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魔神的嘶吼,盖过了坛下万千人的惊叫,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冰水,又似划破永夜的第一缕晨曦!
是那柄紧贴着他胸膛的青铜古剑!
嗡鸣声并非来自剑鞘之外,而是源于鞘内!仿佛有一头被禁锢了万古岁月的凶兽,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于沉眠中骤然惊醒,发出了愤怒而高傲的咆哮!
嗡鸣声起的同时,李炎只觉怀中猛地一烫!并非火焰灼烧的痛感,而是一种浩瀚、古老、蕴含着难以想象威严的滚烫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他胸前轰然爆发!这股气息与他体内那微弱的内息截然不同,它磅礴、霸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要涤荡世间一切污秽的煌煌正意!
一道虚幻的剑影,就在这滚烫气息爆发的瞬间,从紧束的青铜剑鞘口,呼啸而出!
那剑影无形无质,并非真实的青铜剑体,更像是一道纯粹由凝练到极致的光、一道斩破虚空的意志!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内敛、仿佛承载了岁月长河的暗金色泽!剑影出现的刹那,坛顶悬浮的金色光点仿佛受到了召唤,疯狂地向它汇聚!魔神爪前弥漫的、带着硫磺恶臭的浓郁魔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瞬间被蒸发、净化!
剑影一闪!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微到几乎被忽略的、如同利刃裁开坚韧布帛的“嗤啦”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那只带着毁灭气息、距离李炎咽喉只有咫尺之遥的恐怖魔爪,连同手腕处覆盖的坚硬青鳞和凸起的骨刺,在暗金剑影掠过的轨迹上,无声无息地、整齐无比地,断为两截!
断口平滑如镜!没有一滴粘稠的黑血喷出,断口处缭绕的魔气如同遇到了最炽热的阳光,瞬间被蒸发、净化,只留下一片焦黑、仿佛被圣火灼烧过的痕迹!
被斩断的魔爪前半部分,如同被丢弃的垃圾,无力地坠落在冰冷的汉白玉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断爪上缭绕的残余魔气疯狂扭动,发出无声的嘶嚎,却无法阻止其迅速变得焦黑、枯萎,最终化作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灰。
“呃啊——!!!”
短暂的死寂后,一声痛苦到极点、愤怒到极点、更蕴含着无与伦比惊骇的嘶吼,从三眼魔神的口中爆发出来!那声音如同亿万雷霆在狭小的空间内炸开,震得整个圜丘坛都在剧烈颤抖!坛顶的青铜礼器嗡嗡震鸣,粗大的白蜡齐齐折断!魔神那巨大的竖眼猛地收缩成一条危险的细线,三只眼睛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盯住李炎怀中那柄仍在发出低沉嗡鸣的青铜古剑!
“圣道之剑?!”魔音嘶吼,充满了极致的扭曲与疯狂,“轩辕气息?!不可能!它早已断裂!它怎会……怎会饮下如此污浊的魔血?!是谁?!是谁在亵渎圣器?!!”
魔神的怒吼如同惊雷,在圜丘坛顶炸开,却并未能阻止那场更加诡异、更加令人头皮炸裂的剧变!
魔神断腕处喷涌而出的,并非鲜红的人血,而是粘稠如沥青、散发着刺鼻硫磺恶臭的墨黑色魔血!这污秽之血如同拥有生命,大股大股地喷涌出来,并未滴落,反而在半空中化作无数道扭曲、细长的黑色烟气!
这些烟气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又似受到无形召唤的归巢毒蜂,迅疾无比地扑向坛下那些瘫软在地、惊骇失神的文武百官、宗室勋贵!
“呃……呃啊……”
“嗬…嗬嗬……”
痛苦到非人的**、仿佛喉咙被扼住的窒息声、骨骼扭曲的脆响……瞬间取代了恐惧的尖叫,在坛下汇成一片令人心胆俱裂的恐怖合奏!
只见那些被黑气钻入体内的人,身体猛地僵直!紧接着,如同被无形的提线操控,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结构的、极其扭曲怪异的姿势,从地上“弹”了起来!他们的头颅不自然地歪斜着,双眼翻白,只剩下浑浊的眼白,口角流下粘稠的涎水,四肢着地,关节反折,如同被剥去了理智的野兽!
皮肤下,一条条蚯蚓般的黑色纹路疯狂蠕动、凸起,仿佛有活物在皮下钻行!他们的速度变得奇快无比,手脚并用,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刮擦声,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充满嗜血欲望的“嗬嗬”低吼,从四面八方向着圜丘坛的最高层——向着孤立无援的李炎——疯狂地攀爬、扑噬而来!
顷刻间,原本庄严肃穆的祭天圣地,化作了群魔乱舞的人间炼狱!成百上千的“人形傀儡”,如同黑色的潮水,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淹没了洁白的汉白玉台阶!
魔神玄冥那三只恐怖的眼瞳中,疯狂与暴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喷涌出来!断腕处喷涌的魔血暂时止住,焦黑的断口蠕动着,似乎在强行催生新的肢体。但他显然被那一道凭空出现的暗金剑影彻底激怒,更被“圣道之剑”的疑问搅乱了心神。
“亵渎者!死!”他无视了那些正疯狂扑向李炎的傀儡,巨大的魔躯向前猛地一倾,仅存的左爪高高扬起!那爪上鳞片贲张,骨刺狰狞,缠绕着比之前浓郁十倍、粘稠如同实质的紫黑色魔气!魔气翻腾,隐隐凝聚成一个咆哮的骷髅鬼面!空气被这恐怖的力量压迫得发出不堪重负的**!他要用这凝聚了滔天魔威的一爪,将李炎连同那柄让他惊疑不定的青铜剑,彻底拍成齑粉!
毁灭的阴影,比魔爪更快地笼罩了李炎!劲风压顶,吹得他衮服猎猎作响,冠冕上的玉旒疯狂撞击!刚刚斩断魔爪的那道虚幻剑影,在爆发了那惊世一击后,已然黯淡消散,只留下怀中古剑更加急促、更加滚烫的嗡鸣!
退?无路可退!坛下是汹涌而来的傀儡狂潮!挡?拿什么挡?!魔神的含怒一击,足以将这圜丘坛连同半个帝都轰塌!
时间被压缩到极限!生与死,只在毫厘之间!
就在那凝聚着紫黑魔气、如同小山般压下的魔爪距离李炎头顶不足一尺,那鬼面骷髅的咆哮几乎要撕裂他耳膜的刹那——
“呛啷——!”
一声清越、决绝、仿佛龙吟九霄的金属摩擦声,刺破了魔气的咆哮,压过了傀儡的嘶吼!
是出鞘之声!
李炎的右手,快得只剩下残影!在魔爪临头的千钧一发之际,五指如同铁钳,死死地攥住了怀中那滚烫得几乎要灼穿他衣襟的青铜剑柄!没有任何犹豫,没有半分花哨,只有倾尽全身所有力量、带着一股“玉石俱焚”般惨烈意志的——拔剑!
一道暗沉、内敛、仿佛收敛了所有光华,却又蕴含着开天辟地般无上锋芒的剑光,骤然亮起!
没有之前虚影的煌煌金光,这出鞘的剑光,是青铜历经万载岁月沉淀的厚重,是饮血百万后凝练的煞气!剑身古朴,布满了细密玄奥的纹路,此刻那些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剑光中隐隐流动!
剑光如匹练,似惊鸿,迎着那遮天蔽日的魔爪,逆流而上!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极其刺耳、仿佛滚烫烙铁插入冻油般的消融声!
那凝聚了魔神玄冥滔天魔威、缠绕着紫黑魔气和咆哮鬼面的巨爪,在接触到这暗沉剑光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残雪!粘稠的魔气疯狂扭曲、尖叫着被剑光吞噬、净化!坚硬的青黑鳞片如同朽木般碎裂、剥落!巨大的骨刺寸寸断裂、化为飞灰!
剑光所过之处,魔气倒卷!那看似无可匹敌的魔爪,竟被这朴实无华的一剑,从中硬生生劈开!如同热刀切牛油,势如破竹!
“不——!!!!”
魔神玄冥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凄厉、最难以置信、更充满了极致痛苦的惨嚎!他那巨大的竖眼猛地瞪圆,三只眼瞳中第一次流露出无法理解的、近乎崩溃的惊骇!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仅存的魔爪被那暗沉的剑光吞噬、分解!
这怎么可能?!他乃九幽魔尊!区区凡人,一柄沾染了魔血、气息驳杂不纯的残剑,怎可能伤他根本?!
暗沉的剑光不仅斩开了魔爪,更如同跗骨之蛆,顺着断臂的伤口,疯狂地涌入魔神庞大的躯体!那剑光中蕴含的,不仅仅是圣道的气息,更有一种更加古老、更加霸道、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恐怖意志!
“呃啊啊啊——!”
玄冥庞大的魔躯剧烈地抽搐起来!体表坚硬的青黑鳞片大片大片地崩裂、翻卷,露出底下焦黑腐烂的血肉!粘稠的魔血如同喷泉般从无数伤口中狂涌而出!他那颗巨大的竖眼痛苦地翻白、凸起,布满了血丝,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
“这……这是什么?!吞噬……它在吞噬我?!不——!!”
他疯狂地嘶吼着,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想挣脱,想逃离,但那暗沉的剑光如同附骨之疽,在他体内疯狂肆虐、吞噬!他那庞大的、由精纯魔气构成的身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塌陷、溃散!
“陛下……神威!”
“天佑大胤!”
“妖魔伏诛了!”
坛下,那汹涌攀爬的傀儡狂潮,在魔神玄冥发出第一声惨嚎的瞬间,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量,动作猛地一滞!无数扭曲爬行的身影僵在原地,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他们皮肤下疯狂蠕动的黑色纹路如同退潮般迅速淡化、消失,翻白的眼珠中,一丝属于人类的神智挣扎着、痛苦地浮现,随即又被无尽的恐惧和茫然淹没。
“噗通!”“噗通!”
失去了那股邪恶力量的支撑,成片成片的人如同被砍倒的麦秆,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有的直接昏死过去,有的则瘫软在地,发出痛苦的**和劫后余生的呜咽。圜丘坛上下一片狼藉,血腥、恶臭、呕吐物的酸腐气、还有失禁的臊臭,混合着残余的硫磺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污浊气息。
李炎拄着青铜古剑,单膝跪在冰冷的汉白玉地面上。沉重的衮服被汗水、血水(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溅上的魔血)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冠冕早已歪斜,十二旒玉藻凌乱地垂落,遮挡了他大半的视线。每一次呼吸,肺腑都像被粗糙的砂纸摩擦,火辣辣地痛。手臂酸胀得失去了知觉,只剩下紧握着剑柄的五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僵硬得无法松开。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抬起尚能活动的左手,用手背狠狠抹过脸颊。粘稠、温热、带着浓重铁锈腥气的液体被抹开——是血。有被魔爪劲风割裂的细小伤口渗出的,更多的是魔神玄冥溃散时喷溅的污秽魔血。
魔血沾在皮肤上,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阴冷滑腻感。
他下意识地低头,目光落在右手紧握的剑柄之上,然后,顺着那古朴的剑身,缓缓下移。
剑,静静地被他拄在地上,暗沉无光,仿佛刚才那斩破魔爪、吞噬魔神的煌煌之威只是一场幻觉。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剑身靠近护手的那一段时,瞳孔骤然收缩!
变了!
剑身上,那些原本如同岁月自然侵蚀留下的、模糊而玄奥的暗色天然纹路,此刻竟……活了过来!不,不是活过来,是颜色变了!一道道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血色纹路,如同新生的血管,从剑柄根部蔓延而出,缠绕、覆盖在原有的青铜暗纹之上!
那血色,红得妖异!红得刺眼!如同刚刚从心脏中泵出的、最滚烫的生命精华!它们在暗沉的青铜底色上蜿蜒、扭结,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饥渴!一种吞噬了强大魔物后,非但没有满足,反而被彻底勾起了的、贪婪的饥渴!
这柄剑,在渴望着更多!更多强大的精血!更多鲜活的生命!
“呃……陛……陛下……”
一个极其微弱、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断掉的声音,艰难地从李炎的脚边传来。
李炎猛地回神,强压下心中因那血色纹路而升起的惊悸与寒意,循声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深紫色太监服的老者,正以一种极其艰难的姿势,匍匐着爬向他脚边的汉白玉台阶。是老太监冯谨!他脸色灰败如同金纸,嘴角不断有暗红的血沫涌出,胸前衣襟被一大片深色的、仍在不断扩大的血迹浸透,显然是受到了刚才魔神力量爆发或傀儡冲击的重创,已然是弥留之际。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沾满血污和尘土的手指,颤抖着,死死抓住了李炎衮服的下摆。浑浊的老眼努力地向上翻着,死死盯着李炎,嘴唇翕动,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砂纸摩擦出来:
“玉……玉玺……是……是假的……”
“陛下……玉……玉玺是假的……真……真言……在……在……”
老太监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急促。他用尽最后一点生命力,想要将那个至关重要的秘密传递出来。那“真言”二字,如同最后的警钟,重重敲在李炎心头!
假的?!传国玉玺是假的?!那承载着大胤国运、象征皇权正统的至宝……竟然是赝品?!那真正的玉玺在哪里?老太监口中的“真言”又是什么?是开启真玺的钥匙?还是某种传承的密语?
无数疑问如同惊雷,在李炎脑中炸开!他下意识地俯低身体,想要听清老太监后面的话。
然而——
“杀——!”
“诛暴君!清君侧——!”
“李炎弑君篡位!天诛地灭——!”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如同积蓄已久的灭世洪流,骤然间从帝都的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那声音汇聚了成千上万人的咆哮,充满了暴戾、贪婪、狂热与杀戮的欲望!声浪滔天,瞬间淹没了圜丘坛上下的所有声音,连大地都在微微震颤!
李炎猛地直起身,豁然转头!
目光越过一片狼藉、遍地瘫倒的坛下人群,投向帝都那高耸的城墙方向。
只见帝都四面高大的城墙之上,不知何时,已经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人影!无数面杂色旗帜在风中狂乱地舞动,上面绣着不同的徽记——狰狞的狼头、咆哮的猛虎、展翅的鹰隼……那是藩王的旗帜!是那些早已按捺不住野心的宗室藩王!
城墙垛口处,如同蚁群般密集的叛军士兵,挥舞着刀枪,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更有粗大的攻城撞木,被无数人喊着号子,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撞击着厚重的城门!城门在撞击下发出痛苦的**,木屑纷飞!
帝都,这座象征着大胤最高权力的心脏之城,此刻如同被群狼环伺的猎物,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局!内患未清,强敌已至!
冰冷的杀意,如同北地最凛冽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李炎的全身,将刚刚因魔神溃散和老太监遗言带来的惊疑与沉重,彻底冻结!他缓缓地、极其用力地,重新攥紧了手中那柄青铜古剑的剑柄!
剑柄入手,不再是之前的滚烫,而是一种……灼烧灵魂的炽热!仿佛握住的不是金属,而是一块刚从炼狱熔炉中取出的烙铁!剑柄上那些细微的凸起和纹路,此刻仿佛化作了无数张贪婪吸吮的小口,紧紧咬合着他的掌心皮肉!
掌心传来被啃噬、被吮吸的剧痛!那痛感尖锐无比,直抵骨髓!同时,一股冰冷、暴戾、充满了毁灭与吞噬欲望的意念,顺着那灼热的剑柄,如同毒蛇般,狠狠钻入他的手臂,直冲他的脑海!
“正好……”
李炎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如同砂石摩擦。他嘴角咧开,露出一抹近乎狰狞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冰封万里的酷寒和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彻底爆发的疯狂!
他盯着帝都城墙外那如潮水般汹涌、如林般耸立的叛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带着金铁碰撞的铿锵:
“用叛军的血……”
“祭……”
“剑”字尚未出口——
“呃——!”
一声压抑不住的、极度痛苦的闷哼,猛地从李炎喉间冲出!
他握剑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脱力,而是因为掌心传来的、那难以想象的剧痛!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细小的毒虫,正顺着剑柄疯狂地钻入他的血肉,啃噬着他的骨骼!那柄青铜古剑,在饮下魔神之血、吞噬了玄冥的魔气后,仿佛一头被彻底唤醒的洪荒凶兽,不仅渴望着外界的鲜血,更开始贪婪地反噬起他这个持剑之人!
剑柄处,那妖异的血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了一下,色泽变得更加鲜红欲滴,仿佛随时会滴下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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