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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本庭主持调解,双方当事人自愿达成如下协议。”审判长的声音,没有起伏,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四名被告黄某某、赵某、孙某、周某的法定监护人,与被告帝都第十七中学,自本调解书生效之日起十日内,一次性连带赔偿原告苏沫儿子死亡赔偿金、丧葬费、精神损害抚慰金等各项损失,同时承担此次诉讼费用,共计人民币……”
审判长顿了一下,那个数字在所有人耳边清晰炸响。
“三百五十万元整。”
三百五十万元整。
这个数字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被告席上。
黄某某的母亲身体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去,瘫在地上,发不出任何声音。
另一个女人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哭。
张远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颓然靠在椅背上,手中的笔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原告席上,苏沫趴在桌上,肩膀剧烈地耸动,压抑了太久的哭声终于决堤,却带着释放的意味。
林默站起身,走到苏沫身后,手掌轻轻放在她颤抖的后背上,没有说话。
“双方当事人核对笔录无误后,签字确认。”
“退庭。”
法槌再次落下,宣告这场世纪庭审的终结。
法警上前,维持秩序。
404律所全员搀扶着几乎无法站立的苏沫,缓缓向外走。
张远被助理扶起,他看了一眼林默的背影,那道背影从容不迫,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山。
他输得一败涂地。
法院厚重的大门被推开。
【咔嚓!咔嚓!咔嚓!】
门外的世界,比庭内更加疯狂。
记者们像被投喂了血肉的秃鹫,瞬间将出口围堵得密不透风。
“张律师!三百五十万元整!这是真的吗?你们是自愿调解的吗?”
“请问被告方对这个结果怎么看?下一步是否会提起上诉?”
张远脸色惨白,被助理和法警护着,几乎是推开了一条血路。
“无可奉告!无可奉告!”
他重复着这四个字,狼狈地挤向停在路边的汽车,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将所有的质问隔绝在外。
鲨鱼们立刻调转方向,将新的目标锁定。
“林律师!一个亿的目标最后以三百五十万元整达成,您满意这个结果吗?”
“林律师!这笔赔偿金是否会开创国内同类案件的先河?”
“林律师!404律所一战成名,请问您有什么想说的?”
林默将苏沫护在身后,陆衡和周叙白一左一右,组成了一道人墙。
他抬起手,对着面前的镜头和话筒。
“各位记者朋友,请听我说一句。”
人群安静了片刻。
“我方当事人苏沫女士身心俱疲,需要立刻休息。作为她的代理律师,我唯一的评价是:我们尊重法庭的调解结果,这个结果,维护了我当事人的合法权益。”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
“至于本案更深层次的,关于校园霸凌的界定,关于未成年人刑事责任的追究,以及对相关责任方的问责,我相信,检察院很快会有更权威的官方公告。请大家关注官方渠道,不要过度解读。谢谢。”
他没有给记者们继续提问的机会,护着苏沫,在陈麦的协助下,艰难地向自己的车走去。
就在混乱的人群中,林默的视线穿过缝隙,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王启年教授站在那里,身旁还有一个穿着深色夹克,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
那个男人也在看他。
林默安顿好苏沫上车,对陆衡他们交代了几句。
他独自一人,穿过还未散去的人群,走向那棵树。
“王教授。”
王启年点点头,侧过身。
“林默,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西城区检察院的王建国检察长。我们之前在电话里,应该打过交道。”
王建国伸出手,他的手掌宽厚有力。
“林律师,久仰。”
林默与他握了握手。
“王检,您好。”
简单的寒暄,没有多余的客套。
王建国松开手,直接切入主题。
“林律师,有没有时间?检察院离这里不远,想请你过去坐一坐。”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那份不容拒绝的份量,清晰地传递过来。
这不是一个问句。
林默瞬间明白,这场官司的结束,或许是另一件事的开始。
“当然有时间。”
他转头,看向自己那辆正在缓缓启动的商务车。
陈麦、陆衡、周叙白三人正从车窗里看着他。
林默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过去。
【你们先把苏女士送回去,然后回学校吧,不用等我。】
他收起手机,看向王建国。
“王院长,我们走吧。”
西城区检察院的牌子,庄重而肃穆。
王建国检察长的办公室里,闻不到一丝烟火气,只有文件和木质家具混合的沉厚味道。
墙上挂着“执法为民”四个大字,笔锋遒劲。
这地方,跟自己那个能开烧烤派对的88层办公室比起来,简直是两个世界。
“坐,林律师,别紧张。”王建国亲自给林默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王启年教授则大马金刀地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像是炫耀自己最出色的作品。
“王院长客气了。”林默欠了欠身。
紧张?开玩笑。刚跟一群想用钱买命的家伙血战一场,现在这氛围,顶多算是中场休息。
王建国回到自己的大板椅上坐下,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
“民事调解书,我看过了。三百五十万,打得漂亮。”
他开门见山。
“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这个案子的公诉,要怎么打?”
来了。
这才是今天这场“会面”的正题。
林默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水杯,杯中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一个区检察院的负责人,亲自询问一个年轻律师对公诉案件的看法。
这不是请教,是考核。
他放下水杯,抬起头。
“王检,我认为,这个案子应该从两个层面提起公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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